柳如霜回头，就对上了身后十几双求贤若渴的眼睛。
柳如霜：我不入地狱，谁爱入谁入？她想把自己伸出去的手缩回去，她才不会当布娃娃被人扎着玩。
王志忠看到她想跑，虎口收紧，扼住她脆弱的手腕，还不忘好心安慰她：“你放心吧，我行医四十几年了，心里有数，我保证一针下去疏通经络，两针下去，你神清气爽……”
柳如霜：这哪来的江湖骗子。
于是她挣扎得更用力了，没想到这江湖骗子力气倒是不小。
她手腕都挣红了，这糟老头子还不放开她。
柳如霜右脚后退了两步，连吃奶的力气都使出来了，猛然觉得脑子一片空白，像一棵葱，直愣愣地栽倒了。
她在隐约中听到了江湖郎中的声音：“大家不要着急，应该是饿得再加上情绪激动，我给她针灸一下就行。”
女人甲：“饿的？不是天天肉丝面？”
女人乙：“吃肉吃尽兴？”
女人丙：“住砖瓦房？”
柳如霜：……放弃治疗吧，我暂时不想醒了。
她幽幽转醒的时候，是入眼的洁白，也是，她本来就是在医院晕倒的，送进病房不过是顺带手的事情。
沈万山就坐在床头旁边的椅子上，脸上的表情柳如霜一时半会形容不出来，有诧异、有薄怒、也有微不可察的疼惜。
“你能把你自己饿晕，你还真让我刮目相看。”
柳如霜往被子里缩了缩头，声音没比蚊子大多少：“也不全
是饿得，我本来就有点低血糖，没吃早饭，再加上那医生要给我针灸，我害怕，就晕了。”
她没好意思说前天晚上抱着沈万山鬼哭狼嚎了一通，哭也是很耗费体力的，尤其还是假哭，只能是情绪不够，音量来凑了。
“吃饭吧。”语气中是满满的无奈。
柳如霜看了眼前的肉丝面，本能地蹙眉，抬头无辜地看着男人：“我能吃别的吗？”
这碗肉丝面可是花了三毛钱，沈万山在田里上工，听到报信的人说杜家村派去县城学习的女知青饿死了。
魂不附体地往这边赶，身上就带了三毛钱，全买肉丝面了。
这年头好面金贵，肉更金贵，这女人竟然还不吃，肯定是嫌弃伙食差，他看了一眼女人苍白的脸色，强行压下心底的怒气：“你想吃什么，我给你去买。”
“什么都行。”只要不是肉丝面就行，她现在看到肉丝面就想起来自己牛皮吹破，那些女人阴阳怪气的嘴脸，关键是以后还要和那么多女人在一起学习，更是想死的心都有了。
沈万山：……
娃娃脸趁沈万山出去的时候，过来探望她，很是关切地问：“你好点了没？”
“我真的不是饿晕的。”
娃娃脸先是点点头，又补了一刀：“那顿顿吃肉丝面是假的吧？”
“假的。”杜家村公社也就在工分核算上比其他生产队多了点钱，至于其他方面基本上没什么区别。
不过柳如霜现在做火锅生意
，生意越来越好，赵永胜夫妇又弄了几个炉子，还招了一个小工帮忙，每天分到她手里的钱都有十块八块的。
钱她都存着呢，别说是肉丝面，就算是顿顿红烧肉也是吃得起的，不过她不喜欢吃那种黏黏腻腻糊嘴的东西。
她接过娃娃脸手里的水杯，润了润嗓子说：“我是不喜欢吃肉丝面，又不是吃不起。”
“嗯嗯。”娃娃脸就差把不相信三个字写在脑门上了。
“我真的没骗你，骗你我是小狗。”柳如霜干着急没办法，就差把自己好几十的巨额存款砸在娃娃脸身上，她的存款都在沈家西屋墙角的一个咸菜坛子里藏着。
“好了，好了，你别着急，我相信你还不行吗？”
柳如霜：……
两个人在病房里说了好一会话，柳如霜这才知道娃娃脸叫王淑娟，是王家集生产队会计的闺女。
“对了，我记得那个齐耳短发的女生是丰宁生产队的知青对吧？”
丰宁生产队属于锡林公社，一个公社下面有十几个生产小队，丰宁就是其中之一。七八个公社组成了坝上草场。
柳如霜想先了解一下坝上草场那边蝗虫的情况。
“对，她是丰宁的，可是你还是别去找她，她……”王淑娟有些为难，犹豫要不要接着说下去，她是实心眼，不喜欢搬弄是非。
“她肯定是在背后说我坏话了，是不是？不过我大人有大量，不跟她一般见识。”被无关紧要的人背后说两
句，又不会少一块肉。
她目前最关心的还是坝上草原的灾情。
“她没说你坏话。”
“那是我看错人了，小人之心了？”她靠在床头，懒洋洋地问了一句，一副事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
“你倒是没冤枉她，她说沈队长，说沈队长虐待女知青，不给女知青吃饱饭。”
闻言，柳如霜蹭地一下子坐起来了，十分愤怒，匆忙地蹬棉鞋，骂骂咧咧的：“她丫的是吃饱了撑的吧，沈万山跟她远日无仇，近日无怨的，至于这么往人家身上泼脏水吗？”
王淑娟：……人家不就是说了沈队长两句，怎么这人像是被刨了祖坟一样。
“你还愣着干什么，帮我举着这个。”
柳如霜站起来才发现自己手上还输着葡萄糖吊水，起来得有些急，输液管都有些回血了。
“你要不等打完吊水再出去。”王淑娟看了只剩了小半瓶的葡萄糖，试探性地问了一下。
“不用，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我不是君子，谁惹我，我就骂她，多一秒都不能等。”她气势汹汹，眼神凛然。
两个人一人踮着脚，费力地举高吊瓶，另一个人用手捏着输液管，防止输液管里进空气。
一路上引起不少人的围观，终于在医院的食堂找到那个造谣的女人。
对面还有一个男人——沈万山，看样子两个人应该是旧相识，很是相谈甚欢的模样。
王淑娟也是一头雾水，摸了摸胖乎乎的小脸，歪着头：
“咱们走吧，应该是我搞错了。”
“错？你没错，错的是他。”沈万山明明知道她饿晕了在病房里躺着，他自己吃完了一碗肉丝面就跟其他女人约会，也不怕撑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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