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香喊了这一嗓子，所有人都面带警惕地看着柳如霜，挖红薯是按照每个人挖红薯的重量来算工分的。
一下午，少说能挖四五十斤红薯，有的能干的村妇都能挖八十多斤。好几十斤红薯堆在一起，多一个少一个并不明显。
柳如霜都懒得摆表情，她卖火锅，一天的收入都能抵得上这些人挣一个月的工分，她父母那边每个月还准时寄钱，这点红薯她真的看不上。
她一来，挖红薯的人总要时不时回头往后瞥她一眼，生怕她手脚不干净，严重影响生产效率。
柳如霜叹了一口气，走到了田埂上，撩起裙摆往地上随意一坐，掐了几朵淡蓝色的小野花，用趴地草给自己编了一个手镯。
“柳如霜，别人都在挖红薯，你在做什么？”阴沉不悦的男声从头顶上方响起。
沈万山眉心紧蹙，管理这群女知青是件令人头疼的事情，尤其是柳如霜这号的，话说轻了，没效果；说重了又哭天抹泪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欺负人呢。
“队长，你可不能偏袒她，大家都是知青，凭什么她什么都不干，那我也不干了。”丁香把手里的镰刀随手一撂。
其他的女知青也有样学样，集体停止了手下的工作。
还没等沈万山开口，柳如霜站出去，指着丁香的鼻子说：“你人丑怎么心眼还这么坏，刚刚是你说让我一边凉快去，怕我偷你们的红薯，这也
不行，那也不行，你怎么这么难伺候？”
她拨开丁香的肩膀，走到其他几个女知青面前，薄凉的眼神从其他几个人身上掠过：“你们不想上工是吧，那你们想回城吗？”
她捡起镰刀，弯着腰开始割红薯藤，还不忘回头对沈万山莞尔一笑：“沈队长，没事了，你忙你的吧。”
其他几个女知青也争先恐后地挖红薯，生产队每个月都会对知青进行考核，年底会有一次最终考核，考核的结果会直接决定两年后回城的人选。
有压力才会有动力，三亩地的红薯被挖完的时候，还不到三点。
王继财带着会计去清点红薯的时候，都震惊了。那边的十几个男劳力也是三亩红薯的指标，到现在都还没挖一半。
这边的女同志已经完成生产任务了，看来妇女能顶半边天这句话是一点都没错。
更让他震惊的是挖红薯最多的竟然是一个女知青，足足有110斤，其他的女知青也紧随其后，最少的也是90斤。
柳如霜发挥倒是一如既往的稳定，背篓里放着几个红薯，目测应该不会超过两斤。
王继财让张会计把每个人知青的工分都记上，轮到柳如霜那一栏的时候，张会计咬着笔杆子问：“咱们生产队可没有记0.1个工分的先例。”
“没事，你就先打个对钩，等10个对钩就能凑齐一个工分就行。”柳如霜伸长脖子瞅着自己名字后
面的一排空白，丝毫没觉得丢脸。
她来生产队这半年，不是崴着脚，就是扭着腰，感冒发烧、咽喉痛，半年挣的工分加一起没有人家两天挣得多。
她是无所谓，反正她又不打算回城。
张会计抽了抽嘴角，依言打了一个对钩，转身往外走。
柳如霜不动声色地跟了过去，声音甜腻：“孙大哥，你要不把之前的也补上一个对钩吧，空荡荡的看着也不美观，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多好逸恶劳呢。”
张会计今年都快五十了，还是第一次被一个如花似玉的小姑娘喊哥，垂眸想了想也不是什么大事，就同意了。
生产队每天的打分表沈万山都是要过一遍的。
“柳知青这是怎么回事？”
“她说之前空着的不好看，就打上对勾装饰一下，说这样显得她比较勤快。”
陈万山接过打分表，哼笑一声。
“这柳知青也不是个一般人，一天就挖两斤的红薯，在红薯地里栓一条狗，狗少说也能刨五斤红薯。”张会计坐到椅子上，摇了摇头。
“张会计，要不然明天我带着旺财过去，我看着它刨？”柳如霜笑吟吟地看着他。
旺财是生产队门口栓的一只大狼狗。
一大把年纪了背后说人，还被当事人听到，张会计老脸红到了脖子根，支支吾吾说：“我媳妇还等着我回家喂鸡，我就先回去了。”
看着张会计落荒而逃，柳如霜嘴角轻佻，像
是在自己家一样，施施然然坐到了沈万山对面。
“你有事？”
柳如霜抬眸，一脸莫名：“没事不能过来吗？”她随手拿过旁边架子上的报纸，铺开在桌面上看了起来。
“你要看你就拿到知青点看去。”
柳如霜才不，看报纸就是一个幌子，在沈万山面前刷存在感才是自己真实的目的：“翠云每天晚上睡得早，我开着灯她睡不着，还是这里好，安静还不浪费电。”
“我先回去了，你走的时候记得关灯关门。”这都晚上七点多了，和一个女知青的孤男寡女在一起，会被人说闲话。
柳如霜耐着性子看了一会报纸，还真看到了自己感兴趣的东西。
报纸是去年的，上面写着坝上草场去年发生了一场旱灾，草场退化严重。她合上报纸，眯着眼睛想起来上辈子，坝上草场在今年十二月份发生一场蝗灾。
整个坝上地区都颗粒无收，饿死了不少人。
她掰着手指头算了一下时间，现在防治蝗虫应该来得及。
“什么，你又要请假？”沈万山的眉心紧蹙。
“你都请了好几天的假了，要是让你开了这个头，以后那些女知青都来找我请假，还怎么完成生产任务。”
“柳知青，你现在每个月的考核都在吊车尾，再这样下去不行……”
陈万山软硬兼施，好话坏话都说了。
柳如霜就一个态度：不听不听王八念经。
男人幽幽叹
了一口气，转过头问：“这次有什么事？”
柳如霜想着治理蝗虫绝对不是一天两天能弄得好的，杜家村和北河高原说远不远，说近也不近，光是坐车都要半天的时间。
她必须想一个办法能把请假这种事情常态化，她想到了一个好主意。
女人也不说话，就是低头看自己的脚尖，嫩白的指尖不安地攥住衣襟。
“柳知青，有什么困难你就说。”沈万山声音不自觉放得轻柔，想让她彻底卸下心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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