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问题前世的时候柳如霜想象了很多次，当然是一个儿子一个女儿了，凑成一个“好”字，上辈子沈万山死得那么早，这辈子，她想把最好的东西都给她。
身后的男人迟迟没回答这个问题，柳如霜侧眸，这么纯情吗，这问题有什么不能回答的。
“嗯？”
沈万山垂在身侧的手一点一点攥起来，忽略女人灼热的视线，也无视心底泛出的波澜，声音又沉又哑，带着难以察觉的隐忍，浑身僵硬得像根木头：“我不喜欢小孩子。”随后转身就走。
不喜欢小孩子？这怎么能行，柳如霜跟在后面，想扭转他这种很不成熟的想法。
她一个人孤单活了一辈子，最羡慕的就是那些有孩子的家庭，她就连做梦都是跟沈万山相亲相爱、结婚、生儿育女、白头到老。
“沈队长，你等等我。”
沈万山走得很快，就像是在战场上丢盔卸甲，一败涂地的士兵。
她追上沈万山的时候，沈万山已经进家门了。
生产队里家家户户都是低矮的土垒墙，才不过半人高，能清清楚楚地看到院子里。
千水在像只小懒猫一样，半个身子趴在桌子上，咬着铅笔头，眉头紧皱，一脸愁苦。
“哥，我想吃去玩，我不想做算术题，这些东西等上了学前班再学也来得及，我想去跳皮筋，好不好嘛，哥……”千水尾音拉得很长，讨好卖乖。
沈万山压根不
吃这一套，手里拿着戒尺，在她背上不轻不重地打了一下，声音隐含威压：“坐姿要端正。”
沈千水的脊背立马挺得笔直，真真做到了坐如钟。
她敛下心思，掰着手指好好学了一会数学题，没一会板凳上就像是长了钉子一样，忍不住扭来扭去。
“二八二五六，二八二五七，马莲开花二十一……”村口传来小孩子们欢快的喊声。
沈千水更坐不住了，扭得更欢腾了。
“沈队长，我找你有事。”
柳如霜觉得自己既然应了一声“嫂子”，肯定要帮衬一下小姑子，以后两个人少不了并肩作战。
沈万山看她难为情的样子，以为有什么重要的事情，二话没说换了身衣服，带着她往村部走。
沈千水滑不溜手地像个泥鳅，去找跳皮筋的大部队。
柳如霜才意识到自己是骑虎难下了。
“什么事？”生产队的大院，有一间房子是专门用来开会的，一张长桌，能容纳十几个人。
沈万山还帮她倒了一杯水，自己也倒了一杯。
隔着两层淡淡的水雾，柳如霜望着男人清隽的眉眼，正了正神色，开口：“你为什么不喜欢小孩子？”
沈万山微微仰了仰头，面带诧异：“你说的事情就是这事？”
“对。”这件事很重要，特别重要。
“不喜欢就是不喜欢。”男人背过身去，去翻桌子上的日历，只觉得胸口微微发闷，就像是被人打
了一记重拳，自己却毫无回手之力。
“为什么不喜欢？小孩子多可爱呀。”柳如霜咬咬牙又问了一句。
“柳知青，你要是没什么事的话就去帮忙收红薯。”
柳如霜得意地挑眉，晃了晃自己被纱布包裹得面目全非的手：“队长我有事，手疼。”其实她的手早就好了。
那麻绳割伤口虽然看似狰狞可怖，不过伤口不深，两天的时间就长严实了，她就是不想去上工。
她算是看明白了，自己就不是种地的这块料，什么都干不好，每次办砸沈万山交给她的生产任务的时候，都会面对沈万山不解的表情。
那眼神分明在说：三岁孩子都能干的事情，你都干不好。
“过来，我给你换药。”
沈万山丝毫没怀疑他伤口的真假，这城里来的姑娘真的是太娇气了，被葛针扎到都能疼个好几天。
柳如霜对着男人点漆般的深眸，以为自己露馅了，随手扯掉手上虚虚包着的纱布：“我的手虽然看着好了，可里面的筋骨疼。”她僵硬地活动活动了手指。
沈万山：“……你是不是还想说伤筋动骨一百天。”眸色带着几分冷酷的锐意。
“不用，不用，我现在就去刨红薯。”
柳如霜知道撒娇任性也有个度，否则就很令人生厌了。
尤其是沈万山是队长，自己热爱生产的这个人设必须要立住，热爱和擅长是两码事。
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
，她回头，可怜兮兮地看了一眼：“队长，我这几天不是故意不上工的，我是怕张老娘找我的麻烦，我在这里人生地不熟的，能仰仗的就只有你了。”
柳如霜要的就是男人一句：“我罩着你。”
可她注定要失望了，沈万山冷冷开口：“你只要不惹事，王继财是不会让她欺负你的。”
柳如霜的眼眸瞬间眯紧，用打量的目光看着沈万山。
那天在张有粮的家里，她是故意激怒的张老娘，要一头撞死也是说说，就是想证明自己不是好惹的。
让那些骂她不检点的人彻底闭嘴，就是杀鸡儆猴，张老娘就是那只“鸡”。
柳如霜心里有些发虚，稳了稳心神，觉得纯情小白花的人设绝对不能崩。
她垂眸酝酿了一番情绪，在抬头的时候，眼眸里已经覆上了一层浅浅的雾气，眼尾泛着潮红：“队长，我不知道你听没听过我的谣言，这些谣言都是从张老娘那传出来的。”
沈万山沉默了一瞬，张老娘是出了名的碎嘴子，没事爱编排人，在生产队里流言猛于虎，城里来的知青也是被逼到了一定的份上，要不然也不会以死明志。
“啪嗒”滚烫的热泪从眼眶滑落，砸在桌面上，溅起一朵水花。
“柳知青，你别哭，她要是找你麻烦的话，你过来跟我说。”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冷，但柳如霜明显听出了一丝慌乱。
心里暗自得意，原来
沈万山真的吃哭天抹泪这一套。
她用袖子抹了抹眼角并不存在的泪痕，带着浅浅的鼻音：“那队长真是谢谢你了，以后我过来找你的时候，你不会嫌弃我烦吧。”
“不会。”脱口而出的话，沈万山自己都惊到了。
柳如霜才不管她想什么，反正自己的目的已经达到了，有了队长这个护身符，设么妖魔鬼怪都不怕。
“哎呦，这都快下工了，某些人才来，大家伙可要看到自己的红薯呀，当心被别人偷了。”说话的是一个跟柳如霜不对盘的知青丁香，也喜欢沈万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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