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离开
从布庄离开，二月红发现丛也有些心不在焉。
他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跟丛也十指相扣，丛也都没有丝毫的反应，完全沉浸在他自己的思绪里。
二月红眼神暗了暗。
丛也的确在想事情。
这个世界明显不是幻象。
如果是幻象的话，丛也能够有所感应。
可他曾经第一次进入陨铜幻境时，分明感觉到了那是幻象。
无非是更为真实的幻象。
并且在幻象之中，张启山击中二月红的眉心。
二月红没有流血，而是身影缓缓地消逝了。
这一切都是幻象的表现。
丛也捏了捏眉心。
忽然觉得陨铜充满了秘密。
不，丛也一顿，不是陨铜，而是人为。
丛也看向了自己身边的二月红。
如果二月红意识到了时空错位的存在，意识到了他和丛也之间相隔的时间和空间距离，并且熟知了陨铜幻界的存在。
那么二月红是能够提前利用陨铜布置好幻境，在幻境之中与他重遇。
无非是他们之间的时间错位了。
丛也只有回到他所在的时空才能真正确定他的猜测。
“为什么这么看我？”
二月红问他。
他摇了摇头：“我不喜欢你那样看我。”
丛也：“好，我以后不那么看你了。”
二月红唇角抿出笑容。
“我们去挑喜糖。”
丛也：“好。”
他跟着二月红逛了一整天。
把婚礼所需要的一切都准备好了。
夜晚。
他们回到红府。
下弦月乳白色的月光洒下来。
温柔的风裹住月光下的丛也和二月红。
院子里的枇杷树在月光下落下韵味十足的斑驳树影。
月亮像是出浴美人从池塘里升起，一节一节爬上了枇杷树梢。
二月红硬拉着丛也赏月。
不知道为何，今夜他的心格外不安。
完全无法平静。
仿佛他恐慌的一切都将在今夜发生。
二月红看着他，丛也望着月亮。
两个人之间谁也没说话，沉默渐渐加重，只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和风吹树叶哗啦的碎响。
二月红去靠近丛也的唇，依旧被丛也推开了。
丛也推开他的动作并不粗鲁和无情，反而充满了难言的温柔和纵容。
二月红的心又酸又痛。
丛也忽然主动抓住了他的手。
二月红几乎绝望地发现，此时此刻，他的内心没有丝毫的惊喜，只有无尽的恐慌。
月光下，丛也的肤色白的透明。
不，他本身就在变得透明。
二月红喉咙里发出痛苦的呜咽。
他抓紧了丛也的手。
从他看到丛也伤口自动愈合的那一刻开始，他就知道有些事情是人力而不能阻挡的。
“不要……”
他只能说出这两个字。
丛也无限温柔地环住了二月红的腰，第一次主动贴上了二月红的脖颈，感受到了二月红跳动的脉搏。
“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他说的没错。
丛也会一直陪着二月红。
不久之后。
新的他们将重新相见。
长沙起伏的屋脊和静静伫立的树，在月光下半明半暗，它们都听到了这句誓言。
二月红身体都冻僵了。
这冷是从他身体里散发出来的寒意。
他的不安和恐惧涌上喉咙，他说不出来话。
“丛也，丛也！”
他抓住了丛也的手套。
人已经消失在了原地。
二月红整个人跌倒在地上。
他双眼瞪大，眼白被血丝占满。
他紧紧地抓着手套，呆呆地坐在原地。
他还没问。
他还没来得及问。
他还没来得及问丛也，下一次见面他们成亲好不好？
二月红忽然弓下了腰身，痛苦和绝望揉碎了他的心脏。
他牙关紧闭，张不开嘴，脊柱因为极致的痛苦抽搐，无法挺直。
没有人能帮他。
这个夜晚，只有树和月亮眼睁睁地看着他的灵魂扭曲着死去。
……
月亮重新沉入水中。
枇杷树也停止了喧哗。
天边慢慢地浮现出一抹青色。
院子里蜷缩在地上的人动了动，像是刺猬一般小心翼翼地伸展了四肢。
二月红爬起来。
他看了看自己，又看了看四周。
怀里的手套掉在地上。
他条件反射似的立即捧起来。
像是一件价值连城的珍宝。
二月红望着手套，忽然失神。
这手套是哪儿来的？
他为什么会在院子里醒过来？
昨天夜晚发生了什么？
二月红看了一眼枇杷树，向前迈了一步。
忽然，他跌倒在地上，整个人因为疼痛而抽搐起来。
为什么他的心脏会这么痛？
“少爷！”
小丫鬟看到了二月红摔倒，急急忙忙地跑进来把他从地上扶起来。
“少爷，您没事儿吧？”
小丫鬟叽叽喳喳的声音在二月红的脑子里远去。
二月红的目光飘上了天空。
月亮和太阳各自占据一边。
互不打扰。
“丛也……”
二月红无意识地念出了两个字。
他自己都没听清楚。
丫鬟更是一脸茫然：“少爷您说什么啊？”
二月红摇摇头：“不知道。”
他自己也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红府回归平静。
红班主来看二月红，他恰好看见了二月红背上密密麻麻的伤疤，有些疑惑：
“你这些伤是哪儿来的？”
二月红用手摸了摸，仿佛摸到了自己的心脏，心脏又开始抽痛，可是二月红也忘记了：
“我不记得了。”
红班主皱了皱眉，也觉得奇怪，但是越想越头疼，干脆不去深究。
红班主叮嘱了二月红一些事情之后就离开了。
二月红换了一身袍子，打算去玉楼东吃点儿东西，然后再去书店买几本书。
到了玉楼东后，看着满桌的佳肴，他忽然又没了胃口。
二月红干脆离开了玉楼东，直接去了一家叫做思书斋的书店。
书店老板在躺椅上睡觉。
一个小脑袋从书架后钻了出来。
二月红看着他，突然想哭。
二月红被自己的反应吓了一跳。
“你叫什么名字？”
二月红看着眼前的小孩儿，认真地问道。
小孩儿一双眼睛非常灵透，人也自信开朗，脆生生地自我介绍：“我叫丛也，树丛的丛，也许的也。”
丛也。
丛也。
丛也。
这个名字在二月红的唇间滚过三遍。
他心里莫名高兴起来。
他总觉得他们前世就见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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