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婚服
“秋天快要到了。”
二月红听到府上的下人这么说时,会下意识地看一眼院子里的树。
他匆匆地走过石板路,停在了院子门前。
门内的房檐下静静地站着一道身影。
二月红看着,神色就温柔下来。
他快步走了过去,握住了眼前人的手。
不知道是否是他的错觉。
刚刚在阳光之下,身边的人像是影子一样透明。
二月红手中的力气加大,像是生怕眼前的人下一秒就消失。
二月红身上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他摸了摸身边人的头发,来了兴致:
“我给你挽发吧。”
他拉着丛也往屋内走。
丛也顺着他。
丛也的头发一直说要剪,但是一直没有时间。
总会被一些事情插入,忘记了剪头发这件事。
头发越长越长,都能编辫子了。
丛也被二月红按在梳妆镜前。
他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他不怎么照镜子。
都快忘记自己长什么样子了。
这么多年,他还是一点儿没老。
皮肤澄明清透,连一丝皱纹都没有。
他脑后的黑发被二月红挽起来,将一根白玉簪子插入,别在了脑后,额前的几缕碎发散了下来。
他穿着素色的长衫,身材高挑清瘦。
面容虽然雌雄莫辨,但是吐出的喉结和身材都能一看辨认出他的性别。
二月红靠着他的肩膀,“秋天快要来了。”
丛也点了点头。
二月红问他:“你会不会舍不得我?”
丛也笑着点头:“当然会。”
二月红:“那就好。”
他看着镜子里的丛也,恨不得把丛也永远留下来。
丛也他不会明白的,他七岁的时候丛也出现在他生命中,填补了他内心大片大片的空洞,成为他人生的十分之九。
现在丛也要抽身离开,重新留下他一个人。
丛也将带走全部的他,只剩下一具空壳。
“下午的时候,我们去选布料吧,顺便逛逛,买点儿喜糖。”
二月红环着丛也的肩膀,眉眼都沾上了喜气。
丛也从镜子里捕捉到他的双眼,“买喜糖干什么?”
二月红也不在意丛也的明知故问,他耐心地解释:
“你不愿意嫁给我,那你提前吃一吃我的喜糖总没关系吧。”
丛也抿了抿唇,照例点头。
仿佛二月红无论提出什么要求,他都不会拒绝。
二月红闭上眼,不然他怕他会暴露。
他在丛也的耳边说:“你放心,你走了之后,我一定好好活。”
“到了一定的年纪,我就和喜欢的人成亲生子,只可惜你参加不了我的婚礼。”
“那你提前就跟我去选布料,买喜糖,我不想你错过我人生最重要的时刻。”
丛也听着心里发闷,但他终于可以放心了。
放心二月红会活得很好。
他们出了门,身影融进了热闹的街道上。
红府的门口,红班主看着他们的背影,摇了摇头。
他的儿子算是改变不了了。
他比谁都清楚,二月红的固执。
那是刻在骨子里的。
除非把他的骨头剔了。
布庄掌柜看到了二月红,忙丢下了手里的算盘过来迎接,红府是布庄的大客户,每年都会订购衣物。
掌柜扫了一眼这位红府大少爷和丛也交叠的双手,一时间摸不清楚状况。
但他毕竟是生意人,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不该说。
喜气洋洋地打了一声招呼,就热情地问二月红的需要。
二月红的手在光滑的锦缎上划过,问道:“有没有做喜服的布料?”
掌柜一愣,很快反应过来:“有有有!前一段时间刚好到了一批新的!都是上好的料子!”
二月红脸上带着淡笑:“带我们去看看。”
掌柜的连忙点头,领着他们进入了布庄另一边。
鲜红的布料一下子撞入了二月红和丛也的视线之中。
二月红脸上也被这红艳艳的喜气照出了两分颜色。
他牵着丛也上前,满眼期待:“哥,你说说这里面那匹布料好看?到时候我好订制婚服。”
掌柜心下惊奇。
他还是头一回看见自己的婚服让哥来挑的。
心里虽然好奇,但是掌柜脸上没有表现出分毫。
他脸上依旧是带着热情的笑容。
丛也的目光在一匹接着一匹的红布上扫过。
映入眼帘的有朱红底色撒花锦缎、有殷红金丝暗纹杭绸、有大红如意纹丝绸、有正红蝴蝶穿花真丝……
丛也余光看到二月红正挑的认真。
他说:“你挑就好了。”
二月红抬头,眼神瞬间就暗了下来:“我给你挑,你给我挑。”
丛也眉心一跳,看向了立在一旁的掌柜。
掌柜盯着天花板,一幅神游外天什么都没有听到的样子。
丛也叹了一口气。
他最终挑了一匹正红蝴蝶穿花真丝的料子。
二月红挑了一匹殷红金丝暗纹杭绸。
掌柜的把两匹布料包起来,又给二月红拿了一册图纸。
是新郎服饰的设计图。
二月红凑近丛也,眼中带着明晃晃的期待。
丛也不得不低下头跟他一起挑选。
丛也还是认认真真地给二月红挑了一身新郎礼服,二月红脸上的笑意加深,他也给丛也挑了一身。
丛也看着二月红献宝似的把设计图递到他面前。
丛也忽然浑身一怔。
“怎么了?”
二月红看他失神,有些慌张地问道。
丛也的目光从设计图上抬起来,盯着眼前的二月红,心脏像是被一只大手紧紧地攥住。
“你别吓我。”
二月红抚上了丛也的脸颊,唇瓣微微颤抖。
丛也想起来了。
眼前无论是布料,还是设计图,都眼熟得过分。
他挖开了记忆深处堆砌的石头,终于发现自己在哪儿见过这一身喜服了。
在多年前进入陨铜的幻境之中。
他到了红府,莫名被套上了一身喜服,带去前厅跟二月红拜堂。
怎么会这样?
时空是愚弄了他们吗?
看着丛也的眼睛,二月红莫名感到了遗憾。
这缕遗憾来得突然,像是预告了他的结局。
二月红垂下了眸子,手也无力地垂下。
丛也的手却摸了摸二月红的眉心。
在幻境之中,子弹穿透了这里。
二月红是死了吗?
丛也心脏紧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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