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长沙到西藏林芝，要跨越小半个中国。
之间的距离将近三千五百公里。
这么长的距离，开车不眠不休也要好几天，何况是他们既要照顾好人，又得为自身的安全负责。
歇息了一整晚。
弘晋从帐篷里走出来伸了一个懒腰。
他看了一眼天色，就着手开始收帐篷。
中途还不忘踢了踢鲁健的小腿。
“起来了，把东西收拾好，待会儿启程。”
他跨过鲁健伸出来的小腿，大手细致地将帐篷叠好。
鲁健懒洋洋地站起来，他身材高大，胡子拉碴，动作却透露着一股与他形象极其不符合的麻利和迅疾。
有条不紊的样子，一看就是从军营里练出来的。
不过当初抗日战争，他确实在战场上和军队里待了十几年。
现在他已经在改变某些习惯，但有些更深的动作已经刻进了他的血脉。
程光从车上下来，把早餐分给弘晋和鲁健。
他和弘晋和鲁健都不一样，人长得比较秀气，但却是一个用刀高手。
鲁健撕下了一块葱油饼扔嘴里，好奇地看了一眼程光和弘晋：
“你们说里面躺着那人跟咱少爷什么关系啊？”
弘晋不冷不热地瞥了他一眼：“不该你问的少问。”
鲁健不在意地咧嘴笑着。
他们仨平时就是这么个相处法。
也不会因为对方的语气而生气。
鲁健继续说：“我这不好奇嘛！少爷他费那么大力气，又是让我们埋伏在青海路上，又是让我们给张启山的士兵下药，就是为了让我们把他送到康巴落，不明白……”
他想不通，疑惑地摇了摇头。
程光踢了一脚他的小腿：“不明白就不明白，也不需要你明白。”
鲁健笑嘻嘻地拍了拍屁股：“也是。”
这时，程光像是想起了什么，把一个笔记本递给了弘晋。
“弘哥，这是从那个男人身上掉出来的东西，里面还有对少爷的记录。”
程光面色郑重。
他曾经做过侦察兵和情报兵，对这种东西极为敏感。
弘晋一下子也被难住了。
他不明白这人和少爷之间的关系，也不敢轻易做决定。
他更不知道眼前这人的底细，要是这人有什么阴谋……
弘晋拧紧眉头，把笔记本接了过来，他没有打开，直接揣进了怀里：
“算了，等我回去亲自交给少爷，让少爷来决定。”
鲁健眼睛一亮：“我觉得这是个好办法。”
程光同样没有异议，他抬起腿，刚打算踹鲁健，鲁健自己就闪开了。
“去开车！”
程光朝着他扬了扬下巴。
鲁健灵活地跳上了副驾驶，朝着他和弘晋招手：“两位，上车！”
弘晋已经竭尽全力地去节省时间，抵达林芝下的墨脱却还是用了将近一个月的时间。
山路崎岖，并且他们还要不停地问路。
能这么快时间地抵达，全靠着他们都是战场过来的，经验充分。
前往康巴落的道路，以及注意的事项，丛也提前告知过他们。
饶是弘晋他们对垭口恶劣的天气做好了心理准备，真正看到的时候却仍然心里一惊。
一座座雪山高耸，宛如末日里威严的审判者。
天与雪一个颜色。
鹅毛般的大雪不停地飘落，存心要将这片净土的外来者驱逐。
而在他们必定要通过的垭口，仿佛是世界唯一的通道。
狂风怒号，暴雪扑面而来，几乎看不清前方的路。
这一段路，他们开了足足两天的时间。
稍不注意，就可能会连人带车一起跌入万丈深渊。
弘晋心中诡异，几乎是迫不及待地想要把完成丛也交给他的任务，然后离开这个地方。
他们抵达喇嘛庙的时候，天色终于好了不少。
他们将一直没有醒来的张起灵小心翼翼地抬下来，叩响了喇嘛庙的大门。
大雪淹没了人的脚步声。
门无声打开。
门后站着一个年轻的喇嘛。
在弘晋几人看来，这个年轻的喇嘛不过也是一个孩子。
“你们……你们找谁？”
小喇嘛看到他们三个身强力壮的身影，忍不住后退了两步，眼中藏着警惕。
程光露出了亲和的笑容，解释道：
“小师傅好，我们是从长沙而来，把他送过来。”
程光微微侧身。
小喇嘛看到了他们抬着的人的面容。
他瞪圆了眼睛，张了张嘴，却没把张起灵三个字脱口而出。
上师的话在他的脑海中响起。
他顿时明白了。
上师所说的故人，就是张起灵。
小喇嘛赶紧招呼他们进去。
把张起灵放在了床铺上。
小喇嘛咽了咽口水：“他怎么了？”
程光朝着小喇嘛笑了笑：“他睡着了。”
弘晋他们不欲多留，将人送到后，就迫不及待地驱车离开了康巴落。
当银白的世界被他们抛到身后时，心中弥漫着的淡淡的危机感终于消散得无影无踪。
“还真是挺诡异的。”
路上。
鲁健点了一支烟，回想着心惊胆战过垭口的那段路，忍不住感叹道。
程光默不作声地点了点头。
那滋味儿不好受，感觉莫名被一个世界排斥出去了一样。
弘晋正在开车没有多说。
……
雪山。
康巴落。
喇嘛庙。
小喇嘛蹲在张起灵的窗前，目不转睛地盯着他。
过了一会儿，他看到眼前张起灵纤长的睫毛颤动，一双眼睛毫无征兆地睁开。
小喇嘛吓坏了，他后退了一步，站起来看着张起灵。
张起灵在混沌之中醒来。
眼前是一股清新的木头香气。
他有些熟悉。
他撑着床铺慢慢地坐起来。
目光在四周移动。
最后，落在小喇嘛身上。
“张起灵。”
小喇嘛喊了一声。
张起灵明明看着他，眼睛里却没有他的身影。
小喇嘛有点儿心慌。
他还不像上师那么从容。
“你是谁？”
仅仅一句话，小喇嘛就明白了。
张起灵失忆了。
上师说过，张起灵有失忆症。
“你什么都不记得了？”
小喇嘛有些惊奇，又有些焦急。
因为上师并没有告诉他，面对这样的情况该怎么做。
张起灵看着他，面无表情，眼神和心一样的空荡。
他下意识伸出手握住了胸口。
那里有一颗夜明珠。
他不知道哪儿来的，也不知道有什么意义。
但这动作就是没经过大脑便做了出来。
仿佛他的身体在提醒他，不该忘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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