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颗果核破空而来,直奔丛也的脑门儿。
他伸出手,将果核攥在了手心,抬起头,朝着齐府院子里的大树看去。
粗壮的树干上此时正懒懒地坐着一个人影。
一双大长腿掉在空中,黑色的镜片被日出的光折射,丛也看到他嘴角明显的笑容。
“不错嘛!”
“虽然年纪大了!”
“但是骨头还没老!”
黑瞎子从树上一跃而下,朝着丛也走过来。
他吊儿郎当地伸出手压住丛也肩膀上,搓了搓手指:
“你知道你现在欠我多少工资了吗?”
丛也捂住耳朵:“我不想听。”
黑瞎子狞笑着把他的手扯开,“不听也不行。”
“丛也!”
远远地。
一个身影朝着丛也飞奔而来。
黑瞎子察觉到了危险,猛地后撤。
齐铁嘴像是一个铁球一般朝着丛也飞过来,最后挂在了丛也的身上。
“丛也!”
“我想死你了!”
齐铁嘴紧紧地搂着丛也的脖颈,大声哭嚎。
丛也失笑,“八爷,我也想你。”
齐铁嘴从丛也身上跳下来,认真地问他:“你真的也想我吗?”
丛也点头:“当然了。”
齐铁嘴眯了眯眼睛,质疑道:“十二年时间,你想了我多少次?肯定没我想你的次数多!”
丛也:“……”
这要他怎么回答?
“八爷,”二月红这时开口,将手中的礼盒递给了齐铁嘴,“这是我们买的礼物。”
齐铁嘴一下子又被礼盒吸引过去了,他抱着礼盒,笑嘻嘻地道谢:
“丛也,算你还有点儿良心。”
丛也:“……”
他看了一眼身边的二月红。
二月红挑了挑眉,对齐铁嘴的双标习以为常。
“八爷,我们还忙着赶下一家呢!就先走了!”
丛也拍了拍齐铁嘴的肩膀。
齐铁嘴瞪大了眼睛,一下子就不满地瘪嘴:“你这才刚来呢!”
丛也露出笑容,熟练地安抚:“这不是跟你熟嘛!”
齐铁嘴一笑:“这倒是真的!”
他还没来得及从这句话的喜悦中回神,丛也和二月红就朝着门外走去了。
齐铁嘴愣神,愣神之间,只记得喊了一句:
“把黑瞎子也带走!”
丛也身边的黑瞎子朝着齐铁嘴作了一个鬼脸:
“不用你说。”
齐铁嘴黑脸。
一圈儿拜访完,丛也和二月红最后才去了张府。
张启山和副官最近忙得像是陀螺,战后一切的事宜都需要他们亲自督促。
丛也和二月红到的时候,两个人都没在府上。
“算了,我们晚些时候再来吧!”
丛也想了想,跟府上的管事说道。
管事一急,忙堵在门口,“丛少爷!二爷!你们就在张府玩上一阵吧!佛爷马上回来了!”
他年纪挺大,哀求地看向了丛也:“丛少爷!佛爷回来看到您!指不定得多高兴!”
他这么说,丛也倒是不好再拒绝了。
他和二月红对视一眼,松了口风:
“那我就等一会儿吧!”
他坐在了沙发上,二月红在他身边坐下。
黑瞎子懒洋洋地靠在一个单独的沙发上,墨镜下的目光停留在丛也身上。
管事见丛也留了下来,急不可耐地就去给丛也和二月红倒茶。
“你在西北那边儿待了多长时间啊?”
黑瞎子问道。
他对丛也这十二年还挺好奇的。
“待了六年。”
丛也如实相告。
“那剩下的六年你都在前线?”
黑瞎子坐直了些身体,嘴角的弧度也变淡了不少。
他见过战争,战争就是屠杀。
丛也如果在前线待了六年,那辛苦和危险程度就非同一般。
丛也点头:“在前线待着,但是没上战场,就负责运送伤员和救助灾民。”
最辛苦的时候,丛也接连着半个月没合过眼,在前线连轴转,实在是受伤的人太多了。
只要他一停下来,就会多一个人死去。
所以,丛也几乎是不敢闭眼。
若不是他身负女娲灵血,早就累倒了。
黑瞎子没有说话,许久才扯了扯嘴角:“难受吗?”
丛也一愣,微微垂眸,点了点头。
难受肯定是难受的。
每天视线都被死人、鲜血、残肢、枪炮以及一双双绝望的眼睛占据,哪怕是身体没倒下,心理防线都快被击溃了。
二月红心里一阵阵抽痛。
他一直希望丛也过的幸福快乐变好。
可是他又无法主宰丛也的人生。
黑瞎子笑出一口白牙,朝着丛也竖起大拇指:
“瞎子我这辈子没佩服过什么人,你是第一个!”
救人比杀人更艰难也更痛苦。
黑瞎子知道。
丛也笑了,他扬了扬眉头:“能听到你这句话也不错。”
匆忙的脚步声传入了丛也的耳朵。
他抬眼望去,还没来得及打招呼,就骤然被人用力地抱住了。
这力道,除了张启山没别人了。
丛也无奈地笑了笑。
他侧眸看去,看到了张启山略微染上了风霜的鬓角。
十二年的战争,张启山可谓是心力交瘁。
张启山深深地抱着他,像是想把这个人融进自己的骨血中去。
有时候战场上片刻闭眼之时,他的脑海中尽是丛也的身影。
他也会害怕。
害怕就这么死在了战场上,甚至见不到丛也最后一面。
因此,在战场上,他脑海里永远只有一个念头。
那就是杀死敌人,活下去,一定要活下去。
现在他终于见到了丛也。
张启山身体里紧绷了十二年的弦在此刻终于松了下去。
他身心俱疲,靠在丛也的颈窝,闭上了眼睛。
丛也一愣,他感觉到张启山的脑袋垂了下去,身体也放松了。
他看向了副官。
副官朝着他解释:
“佛爷已经很久没休息了。”
十二年的战争,张启山睡不好一个完整的觉。
战争结束,修复长沙,安抚百姓,又得张启山亲自出力。
他实在是太累了。
副官把睡着的张启山抬去休息。
丛也叹了一口气:“大家都不容易。”
这一次,看张启山不顺眼的二月红破天荒地没有反驳,他抿了抿唇:
“佛爷的确不容易。”
十二年的坚守,又岂止是一句“不容易”啊。
永远打不完的仗、流不尽的血、死不完的敌人、漫天的子弹和枪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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