Zhuxi深深地望着他。
“中国人之中向来是不缺少爱国者的，”许久，他轻声地喃喃自语道，“这就是了。”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背后付出的是倾尽家财。
丛也看着年轻，钱财也应当是来自于家族积淀。
国难当头，他毫不犹豫地将钱财全部投入了抗战之中。
怎么能让人不动容？
比起南京政府那些监守自盗、贪污贪婪、搜刮民脂民膏的政客，丛也一腔赤子之心越发动人心魄。
丛也不想再看到南京城下的三十万冤魂再现，不想再听到平阳村一千冤魂的啼哭，不想再闻到三灶岛边冲天的血腥……
既然有能力，那么丛也作为一个中国人，就有必要贡献自己的力量。
“你放心，有什么我们能帮忙的，你也尽管开口，我们也会想办法协助你的。”
Zhuxi跟丛也保证。
丛也笑着点头：“谢谢Zhuxi。”
Zhuxi叹了一口气：“应该是我们谢谢你才是！”
丛也摇头，郑重其事：“覆巢之下，焉有完卵？生死存亡之际，作为中国人怎么能袖手旁观？Zhuxi太客气了。”
Zhuxi点点头，失神道：“是啊！覆巢之下，焉有完卵。这样的道理却有人不明白……”
丛也知道，他说的正是对日寇侵略行径采取不可抗政策的南京政府。
“时候不早了，你们肯定是饿了。”
Zhuxi回过神来，亲切地跟丛也说：“知道你们今天要来，杜婶儿特意做了油泼面和肉夹馍！”
叶同志听着口水都要流出来了：“杜婶儿是后勤人员，手艺可好了，今天可托了丛也你的福！平时杜婶儿无论如何都是舍不得做肉夹馍的！”
Zhuxi看着他一脸馋样无奈地摇摇头：“你们先去吃，我还有些事情要处理。”
丛也闻言看向他。
叶同志愣了愣：“Zhuxi，您自己说的身体是革命的本钱，您不吃东西怎么行？”
Zhuxi失笑，解释：“我不是不吃，是待会儿再吃，现在有比吃饭更重要的事情。”
Zhuxi都这么说了，叶同志又熟悉Zhuxi的脾气，自然是叹了一口气，没再劝下去，而是带领着丛也从屋子里出去。
离开的时候，丛也最后看了一眼坐在凳子上的Zhuxi。
房间里晦暗不明的光芒投在他的脸上，他的表情显得那么镇定自若，像是河水一般静静地流淌。
仅仅是看着，就让人心中安定。
吃过了夹满了肉的肉夹馍和油泼面，叶同志给丛也他们三个人安排了房子。
——窑洞。
他们这儿最好的住宿就是窑洞。
“瓦房里冷得很，窑洞里的炕下面可以烧火，睡着暖和！”
“这边儿晚上那叫一个冻人，窑洞里避风，比瓦房睡着舒坦！”
叶同志一边给他们生火，一边儿跟他们解释。
丛也看了一眼黑瞎子，跟叶同志说道：“叶叔，您去休息吧！我们自己来就好！”
黑瞎子抽了抽嘴角，上前把火钳从叶长官的手上接了过来：“我来！我来！”
叶同志本想说他们搞不来这玩意儿，结果下一秒就看到黑瞎子熟练的动作。
“……”
丛也把叶同志劝走了。
整个人疲惫地倒在了炕上。
炕上宽阔，再睡两个大男人都不显得拥挤。
今天上午坐了一上午火车，下午又坐了一下午的汽车，整个人还真是疲惫不堪。
他一倒下，睡意就争先恐后地上漫。
黑瞎子捯饬好了火炕，把火钳放在一边儿。
他居高临下地盯着躺炕上眼皮打架的丛也，提醒他：“你还没洗漱呢？”
九爷看了黑瞎子一眼，放轻声音：“他今天累了，让他休息一会儿吧。”
黑瞎子意味不明地瘪了瘪嘴，不怀好意地说道：
“啊？”
“那多不讲卫生啊？”
“丛也平时看这一点儿也不像是不讲卫生的人……”
他的话还没说完。
丛也就挣扎着从床上爬起来，幽幽地盯着黑瞎子。
他不能接受别人说他不讲卫生。
他那么爱干净的一个人，怎么能说他不讲卫生呢！
黑瞎子绷住笑，扬了扬眉头：“看来还是丛也讲卫生！”
丛也朝着黑瞎子招了招手：“过来。”
黑瞎子凑近：“怎么了？”
丛也吩咐：“接下来我洗漱的事情就交给你了。”
黑瞎子瞪大了眼睛，争辩：“咱们当时说好了只是保镖和厨子。”
丛也疲惫地捏了捏眉心，冷冷地盯着他：“你不是说你十项全能吗？”
黑瞎子抿了抿嘴，吊儿郎当：
“我就算是十项全能，但是你也不能拿一份儿的钱把我又当保镖又当厨师又当丫鬟得使啊？”
丛也目不转睛地盯着他。
黑亮的眼珠跟黑瞎子在柏林街头精品玩具店里精致的琉璃挂件儿似的。
黑瞎子轻啧，扭头跟丛也讨价还价：
“陪睡和当丫鬟那是另外的价钱。”
丛也：“我没说要你陪睡！”
黑瞎子朝着炕上努努嘴：“今晚咱们不是睡同一张床上啊？这都不叫陪睡那叫什么？我还是黄花大闺男呢！”
丛也忍无可忍，踹了一脚黑瞎子的屁股，被他灵活地躲了过去。
黑瞎子贱嗖嗖地在丛也面前晃，嘴角咧开的笑容仿佛在嘲笑丛也“打不着”。
“给你加钱。”
就这一句话。
黑瞎子立即收回了贱兮兮的神情，认真且负责地朝着丛也躬身：“请您稍等片刻！”
看着他掀开厚重的帘幕去外面烧热水，丛也这才疲惫地闭上眼睛。
九爷在他身边坐下，丝毫不觉得自己是在给丛也吹耳旁风：
“黑瞎子态度不怎么好，你要是想要人，我从府上给你拨两个训练过的，比他听话得多。”
丛也眼睛掀开一条缝，笑了笑：“没事儿！他这态度也没什么不好！”
虽然他是黑瞎子雇主，但是黑瞎子对他并没有毕恭毕敬。
这样相处起来也不至于太累，而且黑瞎子这人挺有趣的。
养在身边当个乐子也不错。
九爷见状，也不好多说。
他的直觉告诉他，黑瞎子并不是那么好掌控的人。
但丛也的态度很明确。
要想把黑瞎子撵走，只有到了长沙，从二爷那边下手了。
丛也向来是在乎二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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