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太安静了。
丛也转了转手腕，扭头看向了站在一处的齐铁嘴和九爷。
齐铁嘴呆滞地眨了眨眼睛，浑身莫名一个激灵。
仿佛眼前的人又回到了人间。
“好……好了？”
齐铁嘴控制自己不要去细想。
细想什么呢？
丛也神鬼莫测的能力、丛也的命运……
曾经窥见过的天机在他的脑海中清晰明亮起来。
仿佛故意和齐铁嘴作对。
他越是强迫自己不去想，大脑越是要和他唱反调，让有关丛也的命盘一笔一划深刻起来。
丛也点头：“睡一觉应该就没问题了。”
他把目光投向了九爷。
“九爷来找我，是答应了？”
九爷的目光从脚下花纹繁琐的地毯上抬起来，望向丛也的那一瞬间，天花板上垂下来的水晶吊灯经他的瞳孔折射出明亮的光。
如果说之前的他心中还有所担忧，那么见到了丛也的这一手之后。
加入丛也的阵营的想法便变得坚定起来了。
九爷点头：“待会儿去玉楼东，我做东，我们仔细谈。”
这件事非同小可，的确需要细致商量。
丛也嘴角浮现出一丝笑意：“好。”
被夹在两个人之中的齐铁嘴，听着他们口中打的哑谜，一脸茫然：
“什么啊？”
“你们在说什么？”
齐铁嘴又好奇又委屈。
丛也跟二爷和佛爷有小秘密就算了。
现在连九爷都和丛也有小秘密了。
他怎么就连九爷都不如了？
先来后到。
怎么着也轮不上九爷啊？
齐铁嘴愤愤不平地看着九爷。
九爷察觉他这逼人的目光，转头看向了他，在齐铁嘴瞪大的眼睛中，朝着齐铁嘴温润一笑：
“八爷，接下来佛爷就拜托了，我和丛也先行一步。”
齐铁嘴目瞪口呆，他看了一眼丛也，伸出了手。
丛也一无所知地掠过了齐铁嘴，跟九爷离开了张府。
齐铁嘴：“……”
他好冷。
今年长沙城的冬天格外冷。
……
玉楼东。
丛也和九爷坐在包厢之中。
一张大圆桌上摆满了精致的菜碟。
九爷和丛也两个人相对而坐。
丛也拿着筷子，嘴里一直都没停过，鼓起来的腮帮子一动一动的，像极了海豚随着呼吸起伏的圆滚滚的肚子。
九爷倚靠在梨花木的椅子上，一只手搁在交叠的膝盖上，另一只手放在唇边，遮挡住唇角的弧度。
他还真是第一次见到丛也这样的人。
中国人的酒桌文化由来已久。
任何事情都是在饭局和酒局上促成，但是像丛也这般还真只是来吃饭的人，九爷是真没见过。
他行商多年，见惯了花花肠子、八面玲珑的人，倒还没遇见过丛也这种性子的人。
不过想想丛也今年也不过是八岁，等长沙的年过去了，也才满了十九岁，又觉得正常。
“你知道购买军火需要多少钱吗？”
今天来是谈正事的，九爷一直没有动筷，就看着丛也吃。
等丛也吃得差不多了，才开口问道。
丛也用完了正餐，开始吃饭后小甜点，他摇了摇头：
“不知道，但肯定需要很多钱。”
九爷一愣，神情多了几分好笑：“你连具体需要多少钱都不知道，就敢应承下来提供军火物资的差事？”
丛也闻言，十分诚恳地说：
“我虽然不知道需要多少钱，但是无论需要多少钱我都能拿出来。”
这句话要从别人口中说出来，饶是像九爷这般擅于隐藏情绪的人，也都会忍不住笑出声来。
可九爷不仅没感觉到荒谬，反而只剩下惊讶。
仿佛他坚信丛也这么说了，便是真的能做到。
这一股莫名其妙的信任就连九爷自己都不知道是来自何处。
九爷绕开了金钱的话题，转向了另一方面需要考虑的重点：
“美国并不是我们购买军火最合适的选择。”
他在外留学多年，身边遍布各个国家的朋友数不胜数。
稍微打探，他便能得到一手的消息。
“怎么说？”
丛也看向他。
从后世而来的他，相比于其他国家，显然更信任美国在这个时代所掌握的武器技术。
“我更倾向于选择德国，德国的武器制造并不比美国差，而且目前德国国内政局动荡，对外战争的进行使他们急需资金，我们能用同样的钱买到比在美国更多的武器。”
商人的本质就是追求利益的最大化。
虽然目前的情况赶赴德国比美国危险得多，但是军火这种东西可是天价，能省则省。
丛也算了算时间。
今年正是1931年，已经到了12月份。
第二次世界大战已经开始了。
“好，那就买德国的武器。”
丛也虽然有钱，但也不至于去做冤大头。
他记得德国的武器也不差。
“九爷在德国那边儿有门路吗？”
尽管知道九爷这么说，一定是找好了人。
丛也还是提了一嘴。
九爷点头，他神情认真：
“有门路，我有一个朋友在德国做生意，跟军方有合作。”
“军火这样的大事，我们必须得亲自前往德国。”
购买德国的武器还有一个好处。
德国目前正忙着打仗，只要钱给够了，关于军火的用途他们绝对不会多嘴。
德国在山东拥有特权，山东港口众多，对德国的货船绝不敢多加查看。
到时候对于他们将军火神不知鬼不觉地运达内陆极具优势。
除此之外，借助德国人的名义打通各个铁路运输枢纽也更便利。
目前德国的侵略态势凶猛，连老牌资本主义强国法国都节节败退，依照南京政府的窝囊样子，定然是不敢站出来在这个时候打德国的脸。
九爷将他的计划和安排细致地说给了丛也。
丛也听后，忍不住松了一口气。
果然拉九爷上船是明智的决定。
太省心了。
压根不需要丛也多动脑子。
他脑子虽然好使，但是他不愿意使。
九爷能这么主动当然是最好的。
“辛苦了，九爷。”
丛也真诚地说道。
九爷正在思索的脑子一顿，停下来，目光放在了他的身上。
虽然他知道丛也并不简单，但还是会因为丛也的年龄不由自主地承担起他这个大人的责任。
何况，这孩子漂亮又乖巧，是让人忍不住多宠一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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