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红即已痊愈，下墓时间就不再耽搁。
张启山差人前来送消息，下墓时间定在三日之后。
到时候一同下墓的人除了丛也、二月红、张启山、齐铁嘴和副官五个人之外，还有张启山的亲兵。
张启山这一次准备充分，抱着将矿山墓穴的秘密全部洞察的决心挑选人手、买足装备。
二月红从红家的先辈笔记中知道矿山墓穴的凶险，这三日也一直在做准备，反观丛也，是前往矿山下墓几人之中最悠闲的人了。
东都茶馆。
丛也正在给田中良子说注意事项。
“第一，只能带三个人。”
“三个人？”
田中良子眉头一皱，神色有些许不满。
丛也瞥了她一眼，没理会她继续说道：
“第二，尽量别说话，问起你们的身份，就说是我的朋友。”
这话丛也听着也有点儿假。
管他呢。
反正张启山到时候在墓穴里和田中良子撕破脸也没关系。
丛也就没把田中良子当成活人看。
谁在乎死人的感受？
田中良子看了一眼丛也，有些犹豫：“三个人太少了！”
丛也点点头，摩挲着下巴：“的确有些少啊……”
既然注定是去送死，多送点儿人头好像也行。
“那就多加几个吧！”
人太多不好行动，坑起来不利索，丛也警告她：“不能太多，到时候在墓里成了累赘。”
田中良子总算是露出了笑容：“放心，绝对不会。”
丛也没理她。
片刻后，他准备开始吃点心，余光扫到了还赖在自己身边不走的田中良子，皱了皱眉头：
“还有事？”
田中良子微笑着，一个丛也并不陌生的名字进入了他的耳中：
“我为您拉来了一个合作伙伴，他是长沙情报官陆建勋。”
丛也盯着她。
陆建勋和日本人合作？
丛也将汉奸两个字打在了陆建勋的名字头上。
既然确定陆建勋汉奸身份，那么处理起来就不需要手软了。
汉奸是比日本人更恶心的存在。
“合作伙伴，什么意思？”
丛也明知故问。
田中良子笑着解释：“他同样也想除掉张启山，你们中国人有一句话不是说，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我们大家难道不是合作伙伴吗？”
“陆建勋是长沙情报员，手里……”
田中良子的话没说完，一杯完全冷掉的茶水浇在了她的脸上。
她紧闭着眼，微张着嘴巴，水珠一滴滴从她的脸颊滚落，泡胀的茶叶贴在她的脸上，狼狈不堪。
丛也站起来，神色彻底冷下来：
“看来你们也不是诚心想要和我合作，既然如此，那我们的合作也没必要继续下去！”
田中良子实在摸不透丛也这又是哪一出，憋着火气，问道：
“你这是什么意思？”
丛也冷笑质问：“你难道不知道我想要的是什么？陆建勋和我想要的东西是一样的，我可不敢保证你们到时候会帮谁！”
田中良子从他的眼中捕捉到了快要溢出来的忌惮和警惕，田中良子心道不妙，但凡他们和丛也的合作关系产生任何的问题，都会让接下来的计划竹篮打水一场空。
“我们当然是会帮助你！”
田中良子挤出笑容，像是安慰一个小孩儿。
丛也冷觑着她：“我不信。”
田中良子嘴角抽搐，咬牙切齿：“那你要如何？”
她真没想到丛也的事情这么多。
一点儿小事都能让他发作。
要不是实在没有人选，她绝对不会和丛也这个麻烦精合作！
“我给你两个选择。”
丛也又露出了笑容，仿佛之前泼了田中良子一脸茶水的人不是他。
看到他的笑容，田中良子已经开始头疼。
“要么你杀了陆建勋，彻底解除我的后顾之忧。”
丛也微笑着盯着田中良子，“要么你就把一个足以拿捏陆建勋的把柄告诉我。”
陆建勋不过是一个情报员，丛也不信他上头没人和日本人勾结。
丛也自然是要顺藤摸瓜，将一根汉奸藤上更大的倭瓜找出来。
“你想要他的什么把柄？”
田中良子眯了眯眼睛，心中警惕起来。
“我要证据，”丛也贴心地解释：“日本人和陆建勋顶头上司合作的证据。”
这东西可比保命符还好使。
拿捏了陆建勋，还拿捏了陆建勋的顶头上司，同时也拿捏了日本人。
一举三得，一箭三雕。
田中良子看着丛也几许，哈哈大笑，说出来的话残忍到了极致：“那还是让陆建勋去死吧，我可不希望我们的联盟因为他产生了嫌隙。”
比起证据，一个陆建勋算得了什么？
至始至终，田中良子就没把他放在眼里。
谁会在意一条主动找上门儿来的野狗的死活呢？
丛也挑眉：“等待你的好消息。”
能借日本人的手杀汉奸，也不失是一件好事。
况且，这并不代表他就没办法将更大的汉奸揪出来了。
田中良子点头：“三天后下墓前，我会让你看到他的尸体。”
她的身影消失在包厢。
丛也点了点桌面。
柜子里蹿出一个小巧的身影。
“阿六，把这个给长沙情报员陆建勋送去。”
丛也三两下写好一张纸条，将纸条塞到了眼前的小孩儿手里。
阿六小孩儿模样，但实际上已经二十多岁了。
因为是天生侏儒，活不下去差点儿饿死街头被春山堂接济，后来就成为了春山堂的一员。
“好嘞！”
阿六揣好了纸条，灵活地从窗户边儿上爬了下去。
他从小便不被当人养着，像是老鼠一般在阴暗潮湿的库房里偷东西存活。
久而久之，相比于直立行走，他更擅长在房檐、下水道这样的地方爬行。
阿六前后去了不过一个小时，一个人就找上了丛也。
陆建勋来东都茶馆前特意派人去暗处视察了一番，没有日本人的身影，这才乔装进了东都茶馆。
进入包厢后，他看着丛也，眼神惊疑不定。
“你说日本人要杀我？”
陆建勋脸上的假笑再也无法维持。
丛也：“是啊，很难相信吗？毕竟你在他们心中也只是一条狗而已。”
陆建勋表情狰狞一瞬，又很快缓和下来：“你以为你不是吗？”
他当然也从田中良子那里得知了丛也和日本人合作的事情。
丛也轻笑：“他们是求着我帮忙，而你是求着他们帮忙，你说我们是一样的吗？”
陆建勋眼神阴沉下来：“你说日本人要杀我，是怎么回事？”
“因为担心你不够听话，”丛也漫不经心地像是在讨论今天夜晚吃什么的话题，“田中良子打算让上面派一个更听话的，最好就是忠于日本人的汉奸过来。”
中途投靠的狗，哪儿有知根知底的狗好使呢？
陆建勋心中已经把田中良子痛骂了数百遍，嘴上却质疑：“我凭什么相信你？”
丛也淡笑出声：“你可以不相信我啊，我就是发发善心，你回去吧，反正要杀的人又不是我。”
陆建勋没有动，他握紧了双拳，手背青筋暴跳。
他赌不起，因为那是他的命。
“你真的要帮我？”
陆建勋可没忘记第一次见面丛也的态度。
丛也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容：“当然不是白白帮你。”
陆建勋陡然松了一口气，有要求就好，怕的就是没有要求。
“你要什么？”
丛也仰靠在梨花木椅子上，神情悠闲：
“我要你上面那位的名字，如果有把柄的话就更好了。”
陆建勋露出讽刺的笑容：“你胃口挺大的。”
涉及政界，那可就不是一个长沙那么简单了。
他苦笑：“上面那人的把柄，我又怎么会有？”
他要是有，也不至于会这么无力了。
“没关系，名字告诉我也是一样的。”
丛也笑容和善。
他喜欢建立利益天平。
比如他和陆建勋，就是他建立的第一个利益天平。
他让田中良子自己做出选择，借刀杀人。
而陆建勋的性命和秘密，则是丛也为陆建勋建立的天平。
陆建勋选择保命，可惜丛也没告诉他，这个天平的最终趋向始终是死亡。
陆建勋：“你能救我？”
丛也不可置否：“没有我，日本人的目的就达不到，你说呢？”
房间里静得像是在海水下，所有声音都被翻腾的暗流吞噬。
许久，陆建勋手指沾着茶水，将一个名字写在了桌面上。
哪怕丛也是空手套白狼，他也没有办法。
他没有可以和丛也做交易以及讨价还价的筹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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