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世行
第89章 大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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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陋的石台,两盏瓷瓦小杯,盛着的酒也微白中闪着泽润。

“好奇特的酒,甘香之气绵柔不断,口味该是不算太坏。”许逸仙举手拾起一杯放在唇间轻抿,嘴畔忽地泛起一丝纯醉的笑意。

嗡……

韩再忽地眉头一紧,只觉眼前这般情景他似曾相似,仿若不止一次经历。于许逸仙称赞的话一句未曾听在耳中,只彷徨般问道:“我们曾见过吗?”

许逸仙摇摇头,道:“百年来首次重游故土,咱们应该不曾见过。”

韩再诧异,随后淡然一笑,“想不到姐姐竟是仙修,韩再失礼。”

“无妨,你这里不是叫做忘我谷么。我如今算是小悟,至少在这酒桌面前你我还是朋友。”说罢她自斟再饮,“这酒当真不错。”

“说来惭愧,我这人喜好酒。这谷的北畔长有一种草果,味甘甜芬芳,不知怎地就想起用它来酿酒。这谷中气候宜人,一月间竟真给我酿出了几壶浊酒。姐姐若是喜欢待会儿我让唐宁给你拿来。”韩再道。

“若不是知道我们不认识,我倒是真觉得你跟一位故人很像。这份洒脱荡然,简直如出一辙。”

“只可惜我不是那故人,姐姐可不许将我当做了谁,不然我可会伤心的。”

韩哥绘声一笑像足了生嫉恨的小姑娘,只逗得许逸仙哈哈大笑。

许逸仙同样很洒脱,竟真的在谷中住下;甚至还亲自去采摘草果来请韩再帮忙酿酒,看得出她真的很喜欢那酒的味道。

“恩公,谷外来了两个人想要见您。”唐宁满头是汗的跑来。

韩再放下手头的活儿走出来,远远地就看到两个男子站在谷外,一双眼却好似飞进了谷中,只看那些往来的罪奴。

不动声色的轻笑,韩再不觉暗语:终于露面了。

“是你!”萧辰看到韩再的时候诧异开口。

韩再早已明白一切,却还是诧异开口:“两位认得在下?”

萧辰这才想到那一日刺杀姓童的他是蒙着面,本来得手的计划却被韩再横然破坏。这么会儿看到韩再在这里很是诧异。他们蹲点了一个多月,竟从不曾发现那谷主竟然是韩再。

“算是吧。不过我无意与你深交,今日来也只想问你一件事情。”萧辰道。

“我这人从不吃亏。你想要问我问题,就要回答我一个问题作为交换。怎么样?”

“好,我问你,为何要买来这么多罪奴在这谷中?”萧辰直接了当。

韩再毫不犹豫地答道:“为了把你们钓出来。”

二人听后径直退出七八步,更是满脸警觉地看着韩再。

“你果然有问题!姓童的果然够狠毒,竟然肯花费这么大的价钱来算计我们哥俩。”另一人道。

“我没心情听你们猜来猜去的,我回答了你的问题,现在该我问了。”韩再道。

“你不用问了,我是不会告诉你复青帮的任何消息。”

这人傲娇侧首,只让韩再哭笑不得,“就你这脑子,复兴帮到底是怎么躲过沧澜皇家层层追捕的?”

“你在侮辱我?士可杀不可辱!”

“一边玩去,你对我没什么用。”韩再一巴掌扫开这人,最后看向萧辰,“我想要知道罪族里二十五年内有没有出生后被送走的男婴?”

“这范围太大了,我复兴帮虽然心系每一个罪族后人,但是全沧澜几百万的罪族根本不可能彻查清楚。被送走的太多了”萧辰道。

韩再有些绝望,看来他此行怕是徒然了。

“你……也是罪族之后?”萧辰见韩再如此不禁猜测。

他摇摇头,“我不知道。或许是吧,只是想要找到亲人太过渺茫。今生残念无了,不过此行倒也无憾了。”

“你若真是罪族后人,又为何阻止我们去杀那姓童的?”萧辰问道。

“若无童家先祖,当年天岚郡死的就不止七万人了。如今青周亡国,你们的忠臣之心也无愧皇室,何必再搭上无数子孙后人。”韩再劝道。

“哼,我们为青周遗民,即便国亡了还是青周人。我本以为你做这么多算是不曾忘本之人,不想竟也是贪图生念之人。”萧辰大喝。

“你为青周遗民,可曾经被青周灭了的前朝呢?他们的遗民又是谁?你们不算吗?”

一语呛得萧辰哑口无言,韩再随后叹息,道:“当年老将军舍己为了你等换来活命机会,虽然当初天岚郡的人被降了罪。可若没你们复青帮的折腾,罪族早已经融入正常百姓哪里还有今日无穷尽的凄惨生活。有你们在,他们敢轻易放走训奴所的人吗?”

沉默。

萧辰不知该如何回答,甚至在韩再的狂轰滥炸之下动摇了多年的信念。转头便跑,他害怕,害怕听到韩再的话,害怕自己真的会摒弃多年的信念。

转头,只看到白衣许逸仙静静地看着他,“这世间为何会有这么像的人!你的背影,他的背影。”

“我说了,我不是他,也不愿你将我当做他。”韩再不开心了。

“对比下而已,你个毛头小子还不乐意了。走了,陪我去城里买些酿酒的坛子吧,你的那些太小了,酿出的酒根本就不够咱们喝。”

被这么个大了百多岁的姐姐拉着出了谷,还被要求步行而出,只让韩再当自己是个凡人。

……

“姐姐,咱们就不能买辆车么?”

五日后韩再满是苦笑,两只手各抱着一口大缸,近三百里的路走下来就是他这个修者也觉得困乏。

“既然要忘就该忘得彻底。咱们就走这一趟,买车就是浪费!走了,还有十几里就到谷里了。”

许逸仙自己也拿了不少的东西,二人走得平缓,回到谷口的时候已经是傍晚。许逸仙有些迫不及待,甚至有些担忧:“早知道浪费这么长的时间就不该摘那些草果,这下怕是要浪费了。”

哄着这么个大姐姐韩再心底是无奈的,这女人总给人一种难以捉摸的感觉。

只是……

韩再忽地皱起眉头,甚至丢下了手里的大缸快步向谷里走去。

“小心我的缸,怎么毛手毛脚的!”许逸仙大叫。

她并未发觉韩再的异常,直到她看到谷中村子的时候整个人也愣住了。满地的尸体堆积如山,地上的血当真汇聚成河。在尸山的一侧她还看到了那个憨厚的帮她摘果子的小男孩,竟被直接砍去了半边头颅,剩下的一只眼满是惊恐绝望。

韩再蹲在一侧屋旁,唐宁就躺在这里,整个人浸在血泊之中。

“这……咱们还是晚了!”忽地有人大喝,谷外跟着冲进来十几个人,带头的是萧辰。他一双眼急的通红,看到谷中的场面冲上来抓起韩再的领子就是一拳。

“你干什么去了?你说啊,你干什么去了……”萧辰忽地瘫软在地上哭得撕心裂肺,就算是与那些人不相识,可在他们复青帮眼中那些人都是兄弟姐妹。

韩再生生吃下这一拳,远不能卸去他心底的懊悔。三千七百多人的命,全都因他死在这里。

“这事怪我,若是我拉着韩再跟我离开,就不会是这个样子。”许逸仙同样后悔,虽说在她这等修仙人的眼中凡灵如草芥,可那些毕竟是活生生的人,就在几日前还与她有说有笑。

“你们知道是谁?对吗?”萧辰他们这时候出现在这里绝不是偶然。韩再生冷的声音响起,只让许逸仙觉得有些可怕。

“大内禁军统领谭良策,率领两千禁卫冲入谷中屠戮。”一同而来的老者开口,看来他是复青帮的大人物。

“理由!我建此谷不曾避讳任何人,就算住在这地都是罪族,他们也不会无故进来杀戮。”韩再又说。

“或许……是有人看到了咱们见面。”萧辰说道这心若刀刺般伤心,或许不是他的出现,这里的祥和依旧。

感受到韩再的气息变化,许逸仙有些皱眉,道:“韩再,你要做什么?你为修界之人,贸然插手凡尘中事会引来修界的追杀!”

“我的父母多半也是罪族,他们都算是我的亲人!”

呼……

狂风大作,就见他拔地而起,竟召出一头白狼大若小山,韩再一跃站在狼背之上踏空而去,许逸仙见了惊呼追赶。这二人先后飞走让复青帮的人看了震惊,原来这二人竟然是……仙人!

“该死,怎么从未发现这小子的速度竟然这么快!”

许逸仙只觉韩再是紫府境,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快过他。却不想韩再的精狼灵魄最擅长的便是速度,随着修为的增加速度只会更加恐怖。

“天啊,那是什么?”原野之上,回赶的谭良策率领两千禁卫美滋滋的想着复命后如何请赏,却看到天际竟然有一只巨大的精狼踏空而来,背上竟还站着一人。

吼……

下方谭良策的坐骑就算是万里挑一的良驹,此时也吓得垮在地上不住嘶鸣,被精狼气息震慑的瑟瑟发抖。

“沧澜禁卫?”声若浑雷而下,谭良策吓得点头,拜倒求饶:“不知仙人驾临,小人拜见。”

“不必了,知道你们就够了!”

说罢韩再意念随动,只看着精狼一口火息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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