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刚把手电闭上,就听见走廊另一头,一个颇有领导气度的声音响起,道:“茶叔,真是对不住了,这么晚还把您叫来开门。”
另一个听起来很是苍老的声音道:“哪里的话,徐主任,您客气了。”
听脚步声,其中一个人上了楼,另一个就在门口等着。看这情况,这个“徐主任”,多半就是上海市医学会的一个领导,而“茶叔”,应该是我刚才在全家便利店里看到的那个最后锁门的老大爷。徐主任可能是把什么东西忘在办公室里,又没有大门钥匙,才找了这个茶叔来给他开门。
过不多久,这个苍老的声音,略带纳闷地低声道:“奇怪,我记得刚才锁了门的啊……怎么……”
我心里一凛。这下完了。我刚才进来之后,太过紧张,竟然忘了锁门!
约摸三、四分钟的光景,下楼的脚步声传来,接着听到那个领导气度的声音道:“东西拿好了。瞧我这记性,哈哈,茶叔,真是麻烦你了。”
“徐主任,您这么客气,我这老脸往哪搁啊。我住得离这儿这么近,跑一趟也不费事。”那个苍老的声音毕恭毕敬地应承着。
两人一唱一和着往外走去。我刚刚松了一口气,却突然反应过来:不好!
既然那个茶叔发现门没有锁住,这次多半是要把门从外面反锁住!
偏偏我又不能冲过去阻止他,否则还不是妥妥地暴露了自己?
果然,锁芯转动两次,发出了两声清脆的响声。
我的心一落千丈、坠入谷底。
这个二层小楼,一楼的窗户全部都被防盗网封了起来,二楼也只有临街的地方才没有防盗网……
难道,我要在这中国最繁华的都市、人流最密集的街道上,上演跳窗大戏么?哪怕是到了后半夜,这条路上仍旧是人来车往,如过江之鲫川流不息。
真是自作孽不可活啊!我怎么、怎么就忘了,把那个门随手锁上?
我就像是一个被忙于工作的父母反锁在家里的孩子一样,呆愣愣地坐着,望向那黑洞洞的天花板,一筹莫展、只想放声大哭。我颓然无力地把身子整个靠在旁边的蛇形雕塑上,脑子里一片烦乱。
时间,就在那个座钟的钟摆声中,一分一秒地流逝。
突然,我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
不对啊!
这雕塑,怎么这么奇怪?我居然能靠在上面?
我直起身来,推了推,它纹丝不动。
各位,你们要知道,这雕塑可不是门口摆着的石狮子,你哪怕骑在上面都没事。这雕塑下面只不过是两个巴掌大的花边底座,上面是一条盘旋向上的蛇……这玩意能有多少份量?
除非,它的底座是粘在地上的?这TM什么胶水啊?几十年了还这么牢?
又或者,它不是粘住的,而是某种机关?
我试着去转动它,却纹丝不动。
忽然间,我瞧见另一座蛇形雕像上,竟然朦朦胧胧地放着光。
这漆黑如墨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方,手电也闭了,哪来的光?
我猛地惊醒:是后门左上角的那个小洞!连忙转头望去,却见一轮下弦月,透过那个墙上的小洞,光芒射了进来。
这个小洞朝南。到了这个时间,南方天空的下弦月刚好能照到它。
等等,如果这个小楼,现在是一个完全密闭的密室……那么……
大伯的那本盗墓笔记上,写的二十四个字,前四个字是“清风徐来”,指的就是这个小洞了!它可以说是这个小楼现在唯一与外界交换空气的通道。
我抓住了一点线索,不禁兴奋起来,打开手电,照着这两尊蛇形雕塑,继续想道:笔记上,“清风徐来”后面写的是“笛声悠扬”,说的就是这个蛇形雕塑吧!这环绕升腾的蛇形,可不就像是印度耍蛇人装在筐里,笛子一吹就翩翩起舞的蛇么?
接下来一句“遁去的一”,又是什么意思?我思来想去,得不到答案。
大伯写的那二十四个字,一定是与这个地方有关,这是没跑的了。但是,他自有他的逻辑,我现在却还跟不上他的思路。如果他来过这个地方,找到过什么机关的话,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出来的。
好吧。既然大伯能想出来,我还有他留下的提示,没有理由被困死在这里。我站起身来,用力拍了拍脸颊,让自己清醒些。如果跟不上大伯的思路,我何不从别的方面想一想呢?比如,这个蛇形雕塑,为什么会被放在这里?
如果这是共济会留下的东西,上海市医学会搬进来之后,应该处理掉了才对。而且,我怎么看,都觉得这雕塑很眼熟,似乎在哪里见过……
我猛地一拍大腿,是了!我今天就见过,就在上海市医学会的网站上!这个蛇形雕塑,是医学会的徽标!难怪它们一直放在这里,没有被丢掉。(见下图)
上海市医学会的徽标,取自其官方网站
但是,这又说不通了:如果这对蛇形雕塑是上海市医学会的徽标,那它们就是共济会搬走、医学会入驻这栋小楼之后,才放在这里的。这么说来,它们应该与共济会毫无关系。
如果这对雕塑是共济会留下的,但是上海市医学会却因为它们很像自己的徽标,所以没有搬走,这里面一定隐藏着一个前后连贯的线索。
我闭上眼睛,把思维发散开去,许多过去积累的知识,在脑海中反复对接碰撞,终于,一个金字塔的形状浮现出来。
一美元的背面,是“全视之眼”加金字塔的图案。这个图案都与共济会有关,那么,共济会一定也和金字塔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了。据说,共济会最初的组建者,就是修建通天神塔“巴别塔”的石匠,所以共济会又叫“自由石匠会”。普遍认为,金字塔就是巴别塔被上帝摧毁之后,留下的残骸。所以,共济会与金字塔有关系,一点也不奇怪。
金字塔……埃及……泛神信仰……动物崇拜……
我一点点地联想下去:建造金字塔的古埃及人,是崇尚泛神论的,他们有着广泛的动物崇拜。在所有崇拜的动物中,尤其以鹰、猫、狗、蛇为主。
蛇!
古埃及的蛇,是……
双蛇缠绕!
没错,共济会常用的几大徽标里,就有双蛇缠绕这个徽标。这也是共济会与古埃及文化的相通之处。
我睁开眼睛,轻轻地“啊”了一声:大伯的盗墓笔记里,二十四字的第四句,是“伏羲女娲”!
在中国古代神话里,伏羲女娲都是人身蛇尾,他们虽是兄妹,为了繁衍人类,又结为夫妻。因此,伏羲女娲二神的形象同时出现时,一般都是双蛇缠绕的姿态!(见下图)
伏羲女娲图,每个朝代的画都具有当时的服装风格,但都是缠绕着的
既然如此,我要做的就是把这两个蛇形雕塑,拼接起来。我靠过的那个雕塑肯定是推不动了。于是便去推另一个。
仍然纹丝不动。
搞我是不是?这两个雕塑完全推不动,怎么把它们弄到一起啊?
等等,如果按照大伯的笔记上所载,“伏羲女娲”前面还有一句话,叫“遁去的一”。从这“二十四个字真言”的逻辑来看,这句“遁去的一”,应该就是代表着如何把这两个雕塑拼成双蛇缠绕形状的法子。
我一屁股坐在地上,盯着两座雕塑,苦思冥想着:提到“遁去的一”,这句话应该是由《周易.系辞上传》中的“大衍之数五十,其用四十有九”演化而来。也有人说,“大道五十,天衍四九,人遁其一。”如果没有这遁去的一,周天五十之数皆被填满,就不会再有任何变化。这遁去的一,就像是“鲶鱼效应”一样,有着画龙点睛、激发无穷变化的作用。
但是,“遁去的一”毕竟是中国的说法。大伯用这句话,只是作为提示。这个小楼充满了西方建筑风格,如果它有什么机关,也一定是按照西方人的思维习惯来设计的。而且,共济会信奉的是理性与秩序……
我低头望向这两个蛇形雕塑,既然它们不是被胶水粘在地上,那一定是与地板相连。这么说,机关就在地板里……
难道……
我脚下地板的一块块方砖,就蕴含着“遁去的一”的含义?
难道,这些方砖都是可移动的,就像智力游戏“华容道”一样?
我连忙围着大厅绕了一整圈,寻找着哪一块方砖缺失了。但是一无所获。好吧,医学会的人如果发现少了一块砖,还不赶紧找泥瓦匠来补上?还轮得到我来发现么?
我苦苦思索着,眉头都快要皱到一起去了。
遁去的一……
遁去的一……
突然,我想起一个小伎俩,叫做“永远吃不完的巧克力”。这个小伎俩虽然简单,但也成功欺骗了无数人的眼睛。具体的内容我就不多介绍了,直接放个图来说明吧。(见下图,手机看文的读者请在电脑上观看本图,盗版读者请到磨铁中文网看图)
永远吃不完的巧克力 (吃法一)
永远吃不完的巧克力 (吃法二)
这个小伎俩,看起来似乎凭空多了一块巧克力,但其实只是利用了斜率不同,把多出来的那块巧克力的面积,均分到斜切的那个断面里。说穿了不过是个障眼法而已。但是这障眼法如果无声无息又十分理所当然地出现在你面前时,确实是很难发现的。
比如,我脚下的这些方砖。
因为这个大厅有一面墙是圆弧形的,靠着墙的那些方砖为了贴合墙面,做了切割处理,同样存在斜率问题。我撅着屁股趴在地上仔细看,方砖和弧面墙之间,确实有一条缝,若不是这个姿势,还真心很难发现。
我立刻开始动手,反复尝试、上下左右地来回挪动方砖。有些方砖是没法移动的,这说明,只存在唯一正确的移动方式。我几乎感觉已经快要把脑细胞用光的时候,终于,一块完整的方砖缺口露了出来。到这时,贴着弧面墙的方砖才挪动了三分之一。
如法炮制,把其他三分之二的方砖也挪动起来,最后,地上竟然总共出现三个完整的方砖缺口。
我不禁笑了起来。
两个蛇形雕塑之间,正好就是三个方砖的距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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