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分为十二个时辰,子时是晚上23点到1点,丑时是1点到3点。一个时辰是两个小时。
按照马克思老爷爷的观点,生产力发展水平越是低下,人们对时间的概念越是淡漠。随着生产力水平和生产效率提高,人们的时间观念越发精细。所以,到了宋朝,把一个时辰对半分开,前面一个小时叫做“初”,后面一个小时叫做“正”。
卯时是5点到7点,卯初就是5点,卯正就是6点。
而所谓伏羲六十四卦的方位,乾尽午中,坤尽子中,其阳在南,其阴在北……这“鼎”卦与“恒”卦,指的是大约是南偏西19.89度的方向。
我从车里寻出一本地图册,找到昨天偶遇疯道人刘庆的地方,南偏西20度的方向,在距离十公里的位置处做了一个标记。
做完标记不禁苦笑:居然是在河里。
难道这疯道人要约我泛舟于东方既白之时,成那苏轼一般的千古风流人物?
不对。
如果按照古制,古代的距离与现在有很大不同。秦朝到唐朝之间,“里”这个概念和今天的500米完全不同。古代的1里=300步*6尺=1800尺*23.1厘米,这么算来,差不多1里等于415.8米。那么,20里,就是8316米。
按照这个距离再找,却是一个学校操场。
我定下4点半的闹钟,头一沾床便沉沉睡去。
闹钟响起,我一骨碌爬起来,到24小时便利店买了瓶六神花露水,便直奔相约地点而去。
刘庆就在操场的角落里坐着。一床破毯子盖在身上,手不停地抓着。
我走过去,便听他道:“嘿哟,小娃子,还真来了。正等你呢。”
我哪里肯上当,掏出假身份证道:“你认错人啦,这才是我的名字。”
刘庆接过身份证,随手一丢,道:“少糊弄我。你就叫林佑,对不对?”
我只能无奈地点点头,看看他这副模样,道:“老神仙,您就睡这啊?”
“可不是,睡了一晚上,等你呢。我就知道你一定能破解那首诗里的谜题。”
我鞠了一躬,道:“老神仙,您别蒙我了。您那哑谜诗里说卯初在此见面,而且您胳膊腿上没几个红包,若是您一夜都睡在这,不被蚊子吸干了血才怪,怎么可能才这么几个包?”
“嘿,小娃子,你怎么和那家伙一样,随时随地都要展现一下你们的推理能力啊?”
我愣住。“那家伙”?听起来似乎在说我的亲人,忙道:“您认识我爸?”
“我认识你奶奶。”刘庆说着,手还在不停地抓。
“啊?我奶奶?”
刘庆眼睛眨也不眨,道:“你奶奶因为幼时聪明,所以取名‘幼慧’,早年住在杭州庆春路刀茅巷,后来举家迁到上海。解放之后几年,因为丈夫家里太有钱,被当做资本家打倒,被迫离了婚,到了山东推广养蚕技术,后来就认识了你爷爷,生了你爸和你姑姑,是不是?”
我目瞪口呆。他说的,一点也不差。
这些家史,奶奶很少提。我也是从老一辈那里的只言片语中拼凑得来。想当年,我爸在恢复高考的时候,虽然是山东省第一名的成绩,却因为家庭成分问题上不了大学,却直接到汽车修理队做了修理工,也是拜家史所赐,让人唏嘘。
“不说话啦?不说话就是承认啦?我那好徒弟临走时,还提起过你,说被你耍了个惨。没想到,他师傅我在几十年前败在你大伯手下,现在徒弟又败在你手下,嘿嘿,真是被你们一家欺负惨了!”
我顿时脸上失色。瞧他这副德行打扮,他的徒弟,想必就是那个被我忽悠了5000块钱的茅斌。
这是师傅来给徒弟报仇的节奏么?
“等等,我大伯?”我讶道,“我几时又有个大伯了?怎么连我自己都不知道?”
“看来你奶奶是什么也没和你说呀。”刘庆“呵呵”笑道。
我老老实实摇头,这疯道人看来知道的东西不少,道:“老神仙,我真不知道。您告诉我呗。这样吧,您告诉我,”说着,我掏出花露水,晃了晃,道,“这个给您用。”
刘庆一见花露水,连忙伸手,道:“你个小娃子,不早点拿出来,痒死我了……”
他把花露水洒遍全身,嘻嘻笑道:“还是幼慧的孙子疼我这老人家。得,看你这么乖巧,就告诉你吧。你奶奶第一婚生的孩子还留在上海。你大伯叫‘乐水’(这个乐不念le,念yue,可不要读错哦),可是个绝顶聪明的家伙。在这上海滩生意做得风生水起,偌大的产业……只是后来拉了一群小时候的玩伴,搞了个组织。我这老头子,就被你大伯请去做顾问啦。”
我一下子愣住。
这个叫“乐水”的大伯,难道就是胤老太太说的“那个人”?
“昨天晚上你几句话拆穿我的六壬理算之术,那时的模样,啧啧,简直和你大伯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怪不得我那徒弟临走的时候说,他遇到一个与我经常提起的家伙像得出奇的人,就是说的你啊!”
我不好意思地挠挠头,道:“这么说,您昨个晚上是故意在那里等着我了?您怎么知道我要去那的?”
刘庆嘿嘿笑道:“小娃子,我都说了,年纪轻轻的,要有敬畏之心。你以为我那六壬理算之术,是唬人的玩意儿?说起来,我还教过你奶奶呢!”
我突然想起,改革开放大潮一来,老爸开始倒买倒卖做点小生意,因此出差也就渐渐多了。还是小学生的我天天喊着要爸爸,奶奶就像模像样地掐指算算,有时她说我爸“前脚到家门”,果然老爸没多久就进了门;有时她说“路上两头空”,就是我爸已经在回家的路上;还有时,她说“静坐勿张望”,意思是我爸还没动身回家,还在那边忙着。
我一直以为,***能掐会算,是因为我爸打了电话回来通报了自己的行程,她早就事先知道,装装样子唬我的。现在想来,那个年代,我家根本没电话啊!
难道,她老人家还真和这疯道人刘庆学过劳什子“六壬理算之术”?
大致推算一下,我奶奶是1915年出生,差不多应该是在1935年结婚生子。照这么算,到1956年林家宅事件,我那个叫“乐水”的大伯大概是20岁。我奶奶是1950年左右离婚,到了山东,认识我爷爷之后,1953年生了我姑姑,1956年生下我爸。也就是说,我爸和我姑姑,与我那个素未谋面的乐水大伯是同母异父的兄弟姐妹。生我爸的时候,她已经是41岁的人了。那时候她天天在泰安市和莱芜县(莱芜县原属于泰安市,1983年改成市级行政区划)之间步行来回,练就一副好身板,到现在还是耳不明眼不花,腿脚轻快利落。
但是,我奶奶到了山东之后,乐水伯伯应该就是跟着他爸,也就不怎么联系了。
当然,这乐水大伯肯定不姓乐,至于姓什么,就不知道了。胤老太太也从没提起过,我奶奶更没有。
这么想来,一切都能对得上。怪不得胤老太太一见我就说我像“那个人”,却又对“那个人”守口如瓶,还这么容易就提拔我做了组织的“领导”,原来“那个人”就是我失散多年、和我爸同母异父的乐水大伯啊?
我往前一步,也顾不得这疯道人刘庆身上脏兮兮得不成样子,只道:“那乐水大伯现在……是不是过世了?”
刘庆眼神一黯,道:“你以为我为什么弄成现在这副样子?”
我心里一沉。乐水大伯果然已经……所以方言、刘庆这些他的老朋友,才纷纷脱离了组织。想到这里,咬牙切齿地道:“罪魁祸首,就是令空!”
这次反倒是刘庆愣住,道:“你怎么知道这个人?”
“我不但知道这个人,我还知道林胤汝老太太,知道方言老大爷,”我看着刘庆的眼睛在不断瞪大,忽然换了一副恶狠狠的口气,道,“我还接替了令空的位子,把他搞进了死牢!”
刘庆突然拊掌大笑,道:“好!好!好!你这小娃子果然有点你大伯的样子。当年令空污蔑老言头的时候,我怎么劝,胤汝那婆娘就是不听。唉,她也是个痴情人,一遇到这种事,就乱了方寸了!”
我心里叹口气,道:“老神仙,之前多有冒犯,您多多包涵。”
“屁大点事,还谈什么包涵?你别搞得这么个酸秀才样儿,作为个男子汉老爷们,就得挺起胸膛来,拿出个样子来,别人才会尊重你。你大伯当年要不是把我整那么惨,不打不相识,我后来也懒得帮他!”
刘庆这番话,说得掷地有声。我心中一凛,点头称是,不禁敬佩他的胸怀,连忙道:“老神仙,既然与我大伯是故交,怎么能弄成这个样子,赶紧找个地方洗个澡换身衣服……”
疯道人刘庆摆摆手,道:“世人都爱把自己和自己的东西收拾得妥帖整洁,作为炫耀。殊不知,美女易遭奸徒,靓车常招盗贼。那些灰头土脸的东西,你见过几人去偷摸了?”
我不禁莞尔,道:“老神仙,这可不一定。盗墓的人,可是专拣着脏东西挑,越老越旧,越是容易被偷。”
刘庆盯着我道:“你可知道,你大伯成立的组织,最早就是为了盗墓的么?”
我“啊”了一声,心想,怪不得要请这老神仙作顾问,怪不得要找西施的尸体,原来……
胤老太太的这个组织,不是为了铲奸除恶,而是为了盗墓?
“老神仙,你说我那乐水大伯,生意做得很大,肯定不愁钱,他要是为了盗墓,一定不是为了偷东西去卖的吧?”
刘庆捻须笑道:“当然不是……小娃子,你知道为什么我约你在这里?”
我想起那配合着六十四卦图才能解开的诗谜,想起那古制的“二十里”,讶道:“难道,您是想看看我有没有本事去捡起那盗墓的行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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