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搞定?”李芊羽急火攻心地道,“我今天去抓住了那个家伙,但是他竟然什么都不知道!”
我这才反应过来。他们来找我不是因为发现了曹文雯是警察的卧底,而是李芊羽今天回到那个小学,按照相貌抓住了那个张楷张老师,却没想到这次,是个真货。
我就觉得纳闷,这个房间我早就用之前我已经用过的那种手机放音乐听干扰音判断窃听器的办法,检查过了一次,没发现有啥异常,怎可能这么容易就被他们发现?
这也许就是说话模棱两可的好处,如果我刚刚说的更准确些,可能就把曹文雯给害了。想到这里,便向李芊羽道:“那家伙在哪?”
李芊羽似是在努力压着心头怒火,道:“下面。怎么,你要亲自审问不成?”看这模样,她定是向陈子奇夸下海口、立了军令状,没想到一出手,面子却丢了个精光。她转向陈子奇道:“我早就说过这家伙靠不住……”
陈子奇冷着脸,一言不发。目光从李芊羽转向我。
我也火了起来。这小妮子现在是越来越猖狂,刚刚和我横了没几分钟,又来一遍?这真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了。我没好气地道:“麻烦你说话注意点。昨天和他过招的时候,你没看见他脸上那些不自然的皱纹么?他带的是人皮面具啊。今天你抓住的那个,只要用力扯一扯他的脸皮就知道是不是那家伙,还把他费劲拖回来?你怪谁啊?怪我吗?”
李芊羽一下子噎住,作不出声。以她的聪明,不会想不到这一点,定是邀功心切,怕被我抢了风头,才导致这骄兵自败的结果。
陈子奇点了点头,道:“小羽,林先生说得没错,你这次太鲁莽了……”
还没等陈子奇说完,我便接上去道“而且你很可能打草惊蛇,让那个真凶不敢露面,我们去哪找他?”
这落井下石的话正中陈子奇的痛脚。这个家伙很可能就是十几年前杀掉他家人的那个凶手,他当然迫不及待地要报仇,好好折磨这家伙一番。现在听了我这话,脸色更黑,盯着李芊羽,不再说话。
沉默的气氛中,李芊羽恶狠狠地用眼神剜着我。我冷哼一声,懒得理会。
陈子奇道:“闹剧!真是闹剧!李芊羽,你马上把下面那人送回去。套上头套,别露了我们的秘密!”
李芊羽浑身一颤。陈子奇不但直呼她本名而非“小羽”,还叮嘱得这么仔细,言下之意就是对她的办事能力很不放心。一跺脚,忿忿地扭身走了。
陈子奇转向我道:“林先生,你还有办法把那个家伙抓到么?”
我闭了一下眼,道:“这个我也没有把握,我尽量吧。”突然,手机响了起来,我接起一看,顺手丢在床上,道:“最近骗钱短信多得要死。真TM烦。”
陈子奇只当我被李芊羽弄得心情极差,便点点头,柔声道:“那就拜托你了!”说罢,领着冯四走了出去。
我的嘴角,却逸出一丝微笑。
手机的短信是一个陌生号码发过来的,上面写着:“爸,妈,我和女朋友开房被警察抓了。他们让我交取保候审的钱,请打5000元到************账户。”
这短信,无疑意味着明莹抓住了那个真凶。
没错,今天中午我给她打电话的时候,挂断之前曾经告诉她:昨天我已经和假张楷干上了,他今天可能不会再以张老师的身份出现。今天她此去,如果上课的是假张楷,就抓他;如果是真张楷,假的多半就在附近。
既然之前那个青脸小胡子能扮成张楷,那么他一定把张楷放倒了。换了谁被放倒,获得自由之后第一件要做的事情就是报警,除非仍然被凶手暗中盯着、以他或家人的安全作为要挟。如果在上课的是张老师本人,那么凶手多半在旁边埋伏着。
我的左边眉毛挑了挑,心道:“哥们,你放了张楷,却不赶紧逃走,还在旁边伺机等候……你还有什么放不下的东西么?”
曹文雯回到房间,神色怪异地向我看着。突然,手机又响了起来,我拿过来一看,是一条房产经纪短信,大赞某个房产如何给力,销售如何神速,涨价如何疯狂之类。我不禁心里苦笑:李海波这家伙,不过是发个信息告知一声,至于编得这么像模像样么?
不过,这条广告短信带给我的好奇心以极大的刺激:它意味着陈子奇和那个经常出现在别墅里的黑瘦男人,确实有血缘关系。
这是头发上的DNA检测出来的结果,而且取头发样本时我已经和他们本人头顶上长着的毛仔细对比过,绝对不会错。
陈子奇确实是那个家伙的儿子,那个黑瘦的家伙,就是陈叙霖!
他,不是死了么?照这么说,那个凶手在十几年前杀的,并不是陈子奇的父亲,而是他的叔叔或者伯伯一类的人?但是,如果那张照片是完全复制当时的场景,那明明是个清晨。一个只有几岁最多十几岁的孩子,单独在叔叔或者伯伯家过夜?这个可能性不大吧?如果陈叙霖当时和陈子奇一起在叔叔或者伯伯家过夜,为什么凶手没有连陈叙霖一起干掉?
想来想去,我都想不通。也许,这只是一个偶然?陈子奇正巧在他叔叔或者伯伯家过夜,正好遇到了凶案,又正好躲过了凶手的目光,还看到了凶手的脸?
好吧,偶然也许能说得通,但是我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头。
也许亲爱的读者会问,你怎么知道那个照片拍的是清晨呢?是因为窗外洒进来的柔光么?也许是黄昏也说不定呢。没错。只靠光线,这确实可能是黄昏。但是我注意到,照片里的窗外,天边有一弯凸面向下的纤细的月亮,这正是只有后半夜到清晨才会出现的下弦月。有了这个月亮出现在照片里,我甚至知道这个窗户是朝东开的,而且根据月亮的弯度判断,这个凶案,发生在农历二十八号或二十九号。如果你怀疑我的说法,只要去找个月相图研究一下就会明白了。
当然,因为那张照片我仅仅看过一次,所以能得出的结论大致只有这些。但是毕竟是事后伪造的现场,到底拍摄者是不是把这些细节都考虑到了,我不敢保证。如果陈子奇能够回忆起这个凶案发生的日期,而正好是农历二十八或者二十九号的话,说明这个凶手兼拍摄者,是个有重度强迫症的完美主义者。
不过,从我能够轻易找出这些照片的破绽这方面来说,恐怕这个凶手不是个特别追求完美的人。
这里面的头绪纷繁复杂,让我越想越乱。一直沉默着的曹文雯压低了声音,道:“刚才他们气势汹汹地进来,有什么事?”
我摇头,说没事。不过你别信口雌黄,说自己是警察,总要拿出点证据来。
曹文雯摊了摊手,道:“卧底会带证件么?找死啊?不过我既然敢告诉你我是警察,就说明我对你做过背景调查,知道你和他,不是一伙儿的。”
我心里苦笑。你也可能是陈子奇派来故意装作警察探听我虚实的。如果我真的保护你,那就说明我是诈降。想到这里,我心里瞬间无比纠结:如果她真是陈子奇派在我身边的卧底,我是不是要把她“供出来”,以证明我的清白?如果她真是警察,我把她供出来,那她说不定就会被陈子奇灭口。到时候我的罪过可就更大了。
怎么办?
这是一个极其艰难的抉择。非此即彼。只要选择了,就可能面临彻底崩塌无法收拾的结局。而且必须作一个选择。因为在这种情况下,不选择,也是一种选择,就意味着我是诈降;我甚至不能继续盘问下去,因为想要搞清对方是不是警察的心态,本身就意味着我是诈降。
我暗自咬牙,下了一个决心。我决定相信这个姑娘。我做这个决定的一部分原因是:我宁愿自己送命,也不想让别人因我而送命。决心已定,便道:“你们是不是还搜过我的家?”
“我说了,”曹文雯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我点点头,道:“你能不能帮我弄一个一次性电话?”
曹文雯望了望我,道:“你要打电话,就用这个吧。”说着,把手机给了我。
我拨通了李海波的电话,道:“帅哥,是我,林佑。”
“哎哟喂,”李海波耍着花腔,调侃道,“你现在进了国安局了?天天用新号,神神秘秘的。”
我压低声音道:“少TM废话。说正事。”
“我靠,又有什么正事啊?今天我一拿到东西马上就到了司法鉴定中心,逼着我那哥们还没下班就帮我干私活,要不你以为结果这么快就出来啊?我现在正请他吃饭呢。你说这饭钱你报销不?”
我一头黑线,道:“得,我报销。结果确定是亲子关系?父子?有没有可能是叔侄什么的?”
“不可能。叔侄的基因吻合度哪有这么高。现在小姨子和老公、兄弟和老婆之间乱搞的事儿,多了去了。要是连父子叔侄都鉴定不出来,还要亲子鉴定有个P用啊?1号是爹,2号是娃,错不了,放心,啊。”
“什么?”我惊得差点从床上蹦起来,“1号是爹?2号是娃?”
“激动个啥?……喂?喂?”
没和李海波扯下去,我直接挂断了电话。手心里直冒冷汗。
什么情况?我不可能弄错啊!明明1号是陈子奇,2号是陈叙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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