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摊了摊双手,道:“这就是我不愿意当场把这件事情说穿的原因。因为这里面的蹊跷,大概只有我一个人知道,所以当时我就算说了也没有用,说不定反而还招来怀疑……既然你问,我就说出来吧。昨晚我接到令空电话之后,拿了些油跑到李宇波房间,他的门没锁,我一时心急冲了进去,看到他拿着一个像是手电筒那样大小的东西,上面布满了孔洞。我问他这是什么,他犹豫了一下说是MP3。他失踪之后,我也奇怪过那一声惨叫是怎么传来的,所以又去他房间搜寻了一遍,发现这个东西也不见了。我估计,这玩意不只是个MP3,还具备公放功能,那些孔洞,就是喇叭孔。这样一来就很明白了:他只要在这个MP3里放一个前面是大段空白、后面有一声事先录制好的惨叫声的音频文件,然后在这个MP3上系一根很长的细绳,绳子下面系一点重物,然后打开窗户,把细绳一直垂到一楼。等他把事先准备好的血洒在地上、按下播放键之后,就跑到楼下握着细绳。惨叫声响完,在楼下一拉细绳,MP3就会飞出窗外,从这个房间里消失,不留一丝痕迹。这也就是他故意开着窗户的目的————他制造现场,就是为了让我们误以为,窗户开着是用来抛尸的。”
饶是明莹冷静非常,听完这段话也是倒抽一口凉气,道:“李宇波这么处心积虑,到底是为了什么?”
我听她这么问,哑着嗓子道:“其实我一直以为,他洒下这么多血,并且制造自己失踪的假象,是想以死遁逃过组织对叛徒的追杀,跑到天涯海角过清净日子。但是今天看到裹尸袋居然只有六个,那就是说,李宇波没有逃走,而是彻底加入了敌人的队伍!正是他告诉组织,我们只剩下六个人,只需要六个裹尸袋!所以……所以我的脸色才会那么难看。”
明莹正要说话,却被我打断,接着道:“还有一个问题,就是敌人很可能比我们更快一步,找到西施墓的所在。”
明莹一听这话,连忙问为什么。
我说那张从画里找到的桃花纸,被我用油涂抹之后,出现了一些奇怪的符号。我不认识,但是李宇波瞧着那张纸的时候,却看了半天,才说他也不认识。一般来说,若是完全看不懂的东西,看个两眼就能得出结论。但他却看了那么久,而且马上就逃走了。我估计,他根本就看懂了那些符号的意义,认为自己已经掌握了充足的证据证明西施墓在何处,才会连那张画也不要,就投奔了敌人。
明莹道:“所以你今天急着去打听西施墓的线索,就是怕我们落后于敌人?”
我点头,说今天敌人多半已经出发去找康城遗迹了,为了避免我们给他们添麻烦,才派人来灭我们的口……现在的情况,着实不利于我们。而且还少了李宇波这样的专家……
明莹盯着我,突然道:“少了他,还有你。”
听她突然说这么一句,我不禁愣了一下,苦笑道:“你之前不是还说,毕竟我也不是神么?”
明莹起身道:“虽然不是,但是你总是让人惊讶,一眼就能看破玄机。”
我这人最经不住夸,特别是这种冰霜美人的赞扬,哪怕是她带着挽留我的目的,有些刻意奉承,仍然忍不住心中的一股骄傲,笑道:“这,就是林佑节奏。”
“林佑节奏?穷得瑟。”她一甩头,出门去了。
我知道她是要把我的一番话,讲给杨滔听。这样也好,杨滔很信任明莹,同样的话从她嘴里说出来,要比从我嘴里说出来,更有说服力。不过,从今天我一阵分析和指挥若定的表现之后各个成员对我态度的变化来看,林佑节奏,也渐渐地在这个团队里成了主旋律。
是夜,雨疏风骤。劲风从窗缝里钻进来,呜呜咽咽几如鬼泣。我在床上睡得很不踏实,总感觉是在半梦半醒之间,神智还在,但是身体却无法动弹。突然的一瞬,巨大的压力从胸口上传来,让我喘不过气来。即便我想要大声叫喊,也发不出任何声音……白天用脑过度时,我时常会发生这种所谓“鬼压床”的现象。
如此折腾了一夜,第二天一大早,杨滔便来敲门,说准备出发了。我嘟囔着这鬼天气出海,就算坐泰坦尼克号也说不定会喂了鱼,至于这么拼命么?杨滔什么也没说,只自顾自收拾东西,和其他几个人把地下室的俘虏搬上皮卡。估计他昨晚听了明莹转述我的话,也是心急如焚。
袋子里的那些家伙,又渴又饿担惊受怕地捱了一夜,估计这会儿也没力气了,在袋子里一动不动。我真担心闹出个人命啥的,会不会自己也无意中成了故意杀人罪的共犯。
就算不是故意杀人罪,现在这个情况,我们几个都已经构成非法拘禁罪是起码的了。就算以我们是正当防卫来说事,也早就属于防卫过当的范畴,按律,还是跑不了进号子。
六个人挤在一辆皮卡里,来到港口。这里没有遮风挡雨的建筑,直接面朝宽广的大海。海水很浑浊,完全不是想象中湛蓝的模样。头顶上的乌云遮天蔽日,豆大的雨点肆无忌惮地洒落海面;风力很强,海浪汹涌翻滚,泛起阵阵白沫。
杨滔接到一个电话,说船马上就到,稍微等等。
我翘首以待,盯着远方海平面。
一艘破破烂烂的小汽船,晃晃悠悠地开了过来。
这船和我们平时在公园的小湖里坐的那种前头带个鸭子或者白鹅的观光船几乎没有什么区别,就如一片破烂叶子似的,在无尽的海洋里浮浮沉沉,随着海浪里飘啊飘,分分钟就要底朝天的节奏。
我心说这组织TM也太抠门了,虽然台风还没登陆,但是说不定一出海就会遇到。就给这么个破船,一个浪头过来,妥妥的全员阵亡,任务结束。这TM也太不给力了吧?
那船靠近了我们,跳下一个年轻男人,长得还算干净,穿得也整齐,不像是什么水手的模样。他自称“小寒”,和杨滔打了个招呼,跳上皮卡车,一溜烟地开走了。
我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切,搞毛啊?这货就打了个招呼就走了?也不送送我们?这破船就这么甩给我们了?这是要让我们荡起双桨,小船儿去推开波浪么?
好吧,这船目测也就坐6个人,还很挤。这家伙走了也好,省得和我们争位置。
我叹了口气,心说真晦气,死就死吧!走起!便要上船。
刚走了一步,杨滔突然来了句:“船来了。”
我看了他一眼,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忍不住倒抽一口凉气。
这玩意,我大概只在商务画报上见过。
这是一艘极其气派的高级游轮,雪白锃亮的船身格外庞大,风雨中非常显眼,正在海面上稳稳地向我们推进。流线的造型美不可言,足以让任何一位醉心于奢华生活的嫩模惊声尖叫。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这游轮吸引,那艘小破鹅船立马被忘到爪哇国去了。
这……这反差也忒大了吧?我的心都快跳出来了,这哪是探险,分明是一次欢乐无比的度假游。
游艇缓缓地驶进港口的防波堤,几个船童跑过来,七手八脚地系缆绳,推来一架舷梯,搭到甲板入口处。
一个长相英俊帅气的年轻人,撑着一把大伞站在甲板上,向我们微微露出笑容。我偷眼望去,连赵辰这种只把吃当回事的姑娘脸上,都露出了花痴的表情。只有明莹还是面无表情,似乎无论何种男人都引不起她的兴趣。
那年轻人穿着一身劲拔修身的休闲西装,走下舷梯,很有礼貌地与我们一一握手,到了我这里,用非常悦耳的声音道:“这位先生有些面生,我叫董昊,没请教您贵姓大名?”
我见他如此彬彬有礼,忙答道:“免贵姓林,保佑的佑,林佑。”
辛晓鑫在一旁插嘴道:“林教授是我们这次行动的顾问。”
那年轻人没搭理辛晓鑫,只对我道:“哦,林教授,幸会。那么,各位请上船吧。”
我踏上第一级舷梯,望着这艘梦幻般的游艇,一时不知道如何是好。这种感觉就像是刘姥姥要进大观园似的。把心一横,蹭蹭迈上去。绕过甲板到了舱门,正要钻进船里参观一番,却被一个粗重的声音喝住:“小子,乱跑什么?谁让你上船了?”
我回头一看,是个膀大腰圆,满脸络腮胡子的大叔,穿着一身短袖的海员制服,手臂上满是纹身,正瞪着眼睛盯住我。
“那个……那个董昊让我上来的……”我被他气势所挟,磕磕巴巴地道。
这位彪悍大叔的声音十分低沉,带着一种无法抗拒的威严。“董昊?小子,你没搞清楚这地盘谁说了算吧?没我的允许,你就想上船?滚下去!”
我听了这话,一时不知进退。直觉告诉我,这位大叔是真的要把我从船上赶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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