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下子紧张起来,急忙下床,穿好衣服冲出房间,却见辛晓鑫穿着个裤衩,光着上身,正在拼命地拧门把手,但是这门从里面反锁,自然是拧不开。他只能猛敲门,叫道:“李教授!李教授!怎么了?开门啊!”
这时候,其他人也陆续从各自房间里跑了出来。
明莹问怎么了,辛晓鑫说不知道,只听见这屋里一声喊,却拧不开门。
实在没有办法,他猛踢了两下门,却抱着脚叫痛。我正想上去试试。那赵辰挥了下手,淡淡说了声让开。我还没反应过来,她已经将那不盈一握的纤腰猛地一扭,我们几人眼前已是她的身影缭乱,只见一个极其漂亮的旋身踢,脚刚触在门上,便是一声巨响,那插着锁舌的门框被彻底踢了个粉碎。
我来不及惊叹这看起来瘦弱的女孩子如何会有这般力气,急忙跑进李宇波的房间。
一股浓重的血腥气,扑面而来。
房内没有人,地上流着一大滩血迹,已经快要流到门口。窗边弄得也满是血迹。窗户打开着,几只外面飞进来的嗜血的虫子,竟然趴在血迹上贪婪地吸食着,令人作呕。
明莹、赵辰毕竟是女生,脸色都是煞白,只有杨滔看起来还算镇定。我也是一阵头皮发麻。李宇波流了这么多血,定然是活不成了。
“人呢?”明莹问道。
“不知道。我刚刚在洗澡,出来的时候就听到这房间里一声大叫。没见过李宇波出去。”
明莹环绕了一下四周,问道:“蒋南呢?”
大家这才注意到,不只李宇波失踪,连蒋南也不见了。辛晓鑫连忙去敲他的房门。敲了半天没有反应,却发现门没锁,屋里也是空无一人。
“难道……”辛晓鑫看了看我,道,“是蒋南杀了李宇波,还把尸体拖走了?”
我回到李宇波的房间,小心地绕着地上的血液,走了一圈。和我离开这个房间时一模一样,完全没有动过。除了那张放在桌子上的纸。
那张纸,不见了。
我回过头来,见其他人都在门外盯着我,便道:“还愣着做什么?报警啊!”
没有一个人理会我。
我迈过地上的血,出门前拧了一下门把手,发出咔哒一声响。走出门去,我见这几个人竟然对我的话一点反应都没有,抓住辛晓鑫的肩膀晃,急道:“喂,赶紧报警,愣什么啊?”
他还是那样愣着,所有人都是。
我急了,拿出手机拨号。
杨滔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一把手枪,掂在手里,淡淡地道:“别乱动。”
我僵住了。
沉默了一会儿,我一言不发地向门口走去。
杨滔道:“干吗去?”
我把手放在大门的把手上转了一下,头也不回地道:“出去转转。”
“回来。”他只冷冷地道。
我缩回手。就在这时,大门上却突然传来敲门声。
所有人都紧张起来,杨滔举着手枪,侧身贴过来,我趴在大门的猫眼上看了看,悄声对杨滔道:“蒋南。”他侧了侧头,示意我放他进来。
蒋南一进来,就被门后的杨滔用枪指着脑袋,吓得手里的烟盒啪嗒一下掉在地上:“你,你要干什么?”
“李宇波。是不是你做的?”杨滔斩钉截铁地问。
“什么李宇波?到底怎么回事?”
我问道:“你做什么去了?”
蒋南看了看在场的所有人投来的不信任目光,吓得不敢说话。倒是辛晓鑫帮着说了句:“他去买烟了。”蒋南没想到下午还被他讥讽了几次的人,现在竟然帮他说话,感激地瞧了辛晓鑫。
我举起手摆了摆,道:“不是他干的。”
杨滔死死地盯着蒋南,道:“你怎知?”
“衣服上没血,”明莹忽地道。
我点头,指着蒋南身上在吃饭时被李宇波弄上的油渍,道:“看这里。他没换过衣服。那么多血,要搬尸不可能沾不上。”
杨滔还是半信半疑地拿枪指着蒋南,道:“那李宇波尸体哪去了?”
辛晓鑫突然开口道:“可能是从窗户里扔下去了?”
杨滔对着明莹和赵辰道:“留在这里,我们下去看看!”
到了楼下,果然在李宇波的窗户下方的草坪里,发现了一些零散的血迹,不多。我在沾着血迹的草里看到蒲公英,蹲下去吹了口气,绒毛纷纷飘散。看着这些转瞬即逝的繁花,正如易逝的生命一般,脆弱,无助,我不免心里有些感伤:刚刚还和李宇波聊天,此刻他便已不在了。
其实,生命虽然脆弱,却也顽强,一如这蒲公英,本是春天的植物,现在快到炎夏时节,却也还艰难地生存着。散出一丛丛的小伞,四散而去,其实却是为了孕育后代,把生命传播到更远的地方。
到底,生命是一种什么状态呢?我曾感慨这世界上的人,忙着生,或者忙着死,但是既然生命的终点都是死亡,生的目的,又是为了什么?
杨滔在我在这里自怨自艾般地摆着一副多愁善感的姿态,一脸鄙夷地走了开去,在附近转了转,没看到运尸体的痕迹,又回过来问蒋南:“你是什么时候去买烟的?”
蒋南耸肩道:“我出门的时候,见你拿着衣服进了卫生间,你没看见我而已。”
辛晓鑫又在旁边嗯了一声。蒋南再次向他投以感激的目光。
我看看他们三个关系如此微妙,嘴角不禁微微抽动了一下。
回到房间里,杨滔把我们五个人都叫在客厅里,用极其简短的话,说此事不许宣扬,队友之间不要互相猜疑。不能因为这件事,打乱了整个行动计划。
我心说这个杨滔倒是很有主见的人。他说的没错,我们这次不只是探险、寻西施的墓,更是一场比赛————与陈子奇和那些神秘敌人比赛,所以,这次行动,犹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停滞不得。
辛晓鑫、蒋南两个人被杨滔派去打扫李宇波的房间,两个人一脸不情愿。但迫于队长的淫威,也只能挽袖子。蒋南一走进去,他之前买烟去也,未曾见得这般刺激神经的景象,当场就“哇”的一声,吐了一地。所有人都大皱眉头。我也纳闷:这家伙抵抗力这么差,还当什么组织特工啊?
往自己的房间走去,却感觉背后一道目光射过来。
我知道这是谁的目光,也知道这束目光在寻找什么。
但只是背对着这目光,挥了挥手,没有回头,道:“夜了!早点睡吧!”
进了房间,坐在床上,却在等待敲门声。
“笃、笃、笃……”三下轻微却清脆的敲门声传来,我轻声道:“门没关。”
闪进来的人,正是明莹。
“喂喂,又来这一套啊?”
明莹此来,穿得严严实实,俏容如冰似霜,杵在那里一言不发。
我见她一点幽默感都没有,便好整以暇地坐在床上,道:“明姑娘深夜来访,有何见教?”
明莹绷着脸,只道:“倒是好胆。”
我微笑了一下,道:“我自是不怕出事,你若担心,不妨把你的电击枪借我放在枕头下面。”
“少贫。谁杀了李宇波?”
“我怎么知道。”
“不知道?为何开着门睡?不怕有人趁夜来袭?”
我把双手叉起来,枕在脑后,做了个懒洋洋的姿势,道:“李宇波的死,是因为他知道的太多。三番两次有人杀他,不就是因为这个?我什么都不知道,怕什么呢?”
明莹一点也不吃我这一套,腾腾两步走上来,轻声道:“你只说,是不是辛晓鑫干的?”
我很感兴趣地挪动了一下身体,在床边让了一点位置给她:“怀疑要有理由。你说,我听。”
明莹竟然毫不客气地坐在床沿,道:“表面看来,李宇波的房间是个密室。但叫声一发出来,辛晓鑫就出现在他门外。拧门把手的人也是他。到底门是不是真的从里面反锁,只有他一个人知道。”
我点点头,道:“继续。”
“如果他杀了李宇波,把尸体运出去,然后洗掉手上的血,在李宇波门外大叫一声引起注意,当我们出来看时,便装作门打不开。这样就能洗清他的嫌疑。”
“很合理。但是,你现在没有证据。”
“我就是奇怪这个问题。”明莹的眼睛一瞬不眨地盯着我,道。
“什么问题?”
“杨滔让辛晓鑫和蒋南去擦血,你为什么不制止?明明……”
我打断她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是制止有什么用?你有联苯胺么?你有鲁米尼么?”
明莹一愣,道:“什么联苯胺、鲁米尼?”
好吧,我又要解释了。解释是一个费力不讨好的事。如今写这篇文章,酷爱解释而因此被读者骂出翔来的我,已经非常明白这个道理。但是那时候的我,还是年少轻狂少不更事,而且不知道为什么,特喜欢看明莹一副不解的样子,便解释道:“这两个东西都是法医用来检验血痕的试剂。无论哪一个,都极为灵敏,能检测只有百万分之一含量的血,即使滴一小滴血到一大缸水中也能被检测出来。有了它们,辛晓鑫只有用84消毒液洗脱一层皮,才能掩盖手上的血痕。”
明莹接着我的话道:“我就是奇怪这一点。既然如此,为何不制止辛晓鑫去擦地上的血?现在再去测,也说不清他手上的血,到底是杀人弄上,还是擦血弄上的了!”
我的眉头,也轻轻皱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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