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娘娘跌坐在地上,双目中是一种不可置信的绝望。
在宫中的这些岁月,像是一场错付,她从未为过自己而活,她为了这个男人生儿育女,任着这个男人的妾侍在自己的面前耀武扬威,她总觉得那个金灿灿的龙椅坐着过于辛苦,她可以为了安慰他,牺牲自己拥有的一切。
可是当这个男人用冰冷的剑尖抵着自己的时候,一种从未有过的寒意从心底蔓延了出来,原来,不论自己怎么努力,在自己始终走进不了他的心里,甚至……一文不值。
燕枫夙又发出一阵刺耳的大笑,琅玥发现,他的手一直未从身上的铃铛上离开过,而皇帝的目光似乎也是一直浑浊不清的,身边的燕行歌攥紧了拳头,皇后娘娘伤心欲绝,想必身为人字,他的心中也一定不好过吧。
琅玥还在犹豫着自己要不要做些什么安慰他,比如去握住那双紧紧攥着的手,就算她可以人手的住这种冲动,却忍受不住心中的心疼。
“你……”
瞧着眼前女子的脸上留下的两行清泪,皇帝像是陷入了挣扎,明明自己的心里疯了一样想砍了这个贱人,却偏偏有一道声音,反反复复的在自己的心里阻止着自己,不可以……为什么不可以……
皇后此刻哭够了,心灰意冷的合上了双目,“陛下若是真的想要臣妾的命,自取便是,只是臣妾走后,陛下还是要好好的照顾自己的身体,莫要让臣妾在黄泉路上,早早的遇到你。”
如果可以,下辈子,生生世世,她都不愿意看到这个男人。
皇帝却被这番话惊得浑身一颤,手上的指着皇后娘娘的剑也抖呀抖呀,像是要拿不稳一样。
燕枫夙蹙了蹙眉,眼瞧着皇帝行为有异,像是要逃脱自己的控制,手中的铜铃抖动的愈发的厉害,嘴上继续蛊惑道:“父皇还在懂什么,动手吧！”
本以为这事情会有什么转机,没想到随着燕枫夙的这句话,皇帝脸上的神情像是换了一个人一般,举起手上的剑就向着皇后娘娘刺去,寒光闪过,站的尚且有些距离只来得及低声嘶喊了一声“不要！”
利刃穿透肉体的声音传来,群臣或是诧异或是害怕,这厅前竟然格外的寂静,唯有那随着皇帝陛下手举剑落的“扑哧”之声格外的刺耳。
猩红的血液一点一点的砸落在乌黑的大理石地板上,砸出一朵又一朵血色的花来,然而倒下的人,却并不是皇后娘娘。
本来闭着眼睛以为自己必死无疑的皇后娘娘也很是诧异,睁开眼时看到因为剧痛倒在自己身上的人,捂着嘴巴发出一阵啜泣,颤抖着抱起人,“为什么……为什么……”
在场的所有人,甚至包括琅玥都有着一些吃惊,因为关键时刻挡在皇后面前的不是别人,正是一直在帝后身边被人忽略的锦素。
锦素倒在皇后娘娘的怀里,樱桃小嘴在今日别样的红润,嘴巴一张就吐出大口大口的鲜血来,饶是如此,她还是挣扎着回答着皇后的问题,她扯着皇后的袖子,勾起一个勉强的笑。
“我也不知道……可反应过来——”锦素顿了顿,瞧着皇后娘娘眼睛上的泪,想要伸出手为她擦干净却使不出力气,只能温声安慰道:“不管娘娘信不信,锦素的心中,一直将娘娘看作是亲人的存在……”
“不要说了,你不要说了,本宫会找最好的太医,本宫会治好你的。”
总归是自己一手养大的孩子,皇后娘娘又怎么舍得看着这孩子就死在自己的面前,还是因为自己而死。
锦素却摇摇头,史无前例的,她觉得身子格外的轻,在皇后的怀中喃喃的道:“没机会了,再也没机会了——”
还想回到凤鸾宫里那些和皇后娘娘一起安静的,相依为命的日子,这辈子都没机会了吧,一时越来越混沌,她像是在这种混沌中想起了什么,从皇后娘娘的怀中奋力向着太子燕行歌的方向看去。
“对不起……”她喜欢的人啊,燕国最最骄傲最最好看的少年郎,若是还有来世,她还是想要出现在他的身边,以最好看的姿态,她撑着自己的最后一丝力气,指了指自己的眉间。
她想告诉她,封针的确可以让一个人忘记一个人,但是想起来之后不会有什么影响,那些话,不过是她刻意让太医说来哄骗别人的。
燕行歌自然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只是看在锦素救了皇后娘娘的份上,朝着人恭敬的还了一礼,锦素的手缓缓的从眉间垂下,就在这一瞬间,一个鲜活的生命就从眼前消失了,皇后娘娘还紧紧的抱着锦素的尸体,哭泣着。
皇帝的宝剑掉在了地上,眼看着淑妃的替代品死掉,虽然只是一个替代品,却让他情不自禁念的回味起淑妃离开自己的时候,他瞧着地上锦素的尸体,像是一夕衰老了许多。
燕枫夙却并不肯罢手,显然,他对锦素的举动也颇感意外,可是像是反应过来一般,他哈哈哈的笑了起来,“又是一个傻子,放着荣华富贵不要,竟为了这种人送了自己的性命。”
他本以为,锦素和自己是同一类人,可是现在才发现,原来自己是孤独的,没有人像他,没有人同他一样,就连锦素那个女人,那个女人也选择了背叛自己！
琅玥眼尖,洞悉了燕枫夙又想去摸那个没有声音的铜铃,在对方尚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拼命的向着燕枫夙扑去。
这厅前又发生而来极为诡异的一幕,原本站在太子爷身边的小丫鬟,拿出来与人拼命的劲头,最快的速度将五皇子扑倒在地,那小巧的铜铃便因而从五皇子手中脱手,摇摇晃晃的滚到燕行歌的脚下。
“滚开！”
铜铃脱手,这让燕枫夙徒然没了安全感,一脸厌恶的推开了让自己出手的琅玥,琅玥被这忽然向自己袭来的巨大力道撞飞,额头狠狠的碰在一旁的柱子上,红色的血液流了出来,模糊了她的视线。她却浑然不在意,紧张的看着那个滚落在燕行歌脚边的铜铃。
燕枫夙爬起来便向着铜铃的方向跑去,却在快要接近的时候,被燕行歌一脚踹了回去。
“燕—行—歌—！”
燕枫夙咬牙切齿,看着燕行歌的双眼恨不得蹦出火星子来。
然而燕行歌只是淡淡的看了他一眼,目光轻轻的落在自己脚下这个圆鼓鼓的物什身上,缓声道:“看来此物,就是你害人的法宝？”
“你不要动它！如今外面都是我的人,你若是敢动他,我就——”
他威胁的话尚未说完,看出些门道的苏长锦早就在一旁拔出一支长剑来,一边照着燕行歌的方向扔了过去一边喊道,“表哥接剑！”
燕行歌扬手便将那柄沉甸甸的宝剑握在手心里,他慢慢的举起手中的剑,就在燕枫夙大声喊着不要的时候,挥剑狠狠的劈向了脚下小小的铜铃。
一声铜器破碎的声音传来,站在上首的皇帝扶着剑倒退了几步,他摇了摇自己的头,像是神识不太清楚一样,再看眼前的皇后,满眼惊愕,“皇后你——”
目光触及到皇后手里抱着的锦素的时候,再次满脸紧张,“淑妃怎么了,来人啊。太医！”
瞧着这个反应,总算是打破了控制了,琅玥也放下心来,轻轻的长舒了一口气。
“哈哈哈哈你们以为这样就翻盘了是吗？”眼见着自己的计划被打破,可燕枫夙依旧不死心,他瞧着燕行歌,满是挑衅和得意,“燕行歌,你不要忘了,这房间外站的,可是我的兵。”
他合掌拍了拍,门外候着的鬼兵立马便破门而入,一个个铁甲寒光,全副武装的样子,吓得一帮文臣瑟瑟发抖。
“逆子！你真的要反了不成！”
皇帝怒从心起,恨不得手劈了这个离经叛道的儿子,燕枫夙却在他的呵斥下浑然不在意,甚至明确的回答道:“反,当然要反,本皇子不过是要拿回自己喜欢的东西。”
燕枫夙看着浑身发抖的皇帝,像是觉得不够刺激一般,继续气着人道:“你这些日子不是一直服用那个女人送给你的补药吗,我现在告诉你,那药不仅可以让你听命于我,还是一种极损身体的毒药。”
“反正你也没有几天的活头了,不如就将皇位传给我,我保你可以安享晚年如何？”
皇帝已经被气的说不出话来,抚摸着自己的胸口不断的喘着气,燕枫夙又将目光放到燕行歌身上,“至于你,我的好哥哥,你若是肯自我了断,我便饶了那女人和你母后一命,如何？”
气氛严峻,无数人屏着呼吸,都在静待着燕行歌的回答。
“不了。”
随着这句拒绝,燕枫夙又毫不在意的形象的在意起来,一边笑一边喊道:“道貌岸然,真是道貌岸然,你不是喜欢这个女人吗？连为她放弃自己生命都不肯,算什么喜欢？”
随着这句话,燕行歌的眼眸转移到琅玥的身上,眸中带着一些疑惑,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问琅玥,“我……喜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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