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今日朝祭,太子带着文武百官兼着一些皇室宗亲,由蓟都的皇城。分乘着一辆辆精致的马车,向皇城外的天坛赶去。
蓟都的老百姓们一年一度竟是鲜少见如此大的阵仗,夹道围观着。因是一个祥和的节日,走在前面引路的宫奴会依照惯例从塔巾里洒出不少铜钱来,半大的孩子会因为这铜钱乱成一团,拾了银钱或是买糖买吃食,无论是大人还是孩子,脸上都洋溢着一种喜气。
琅玥不知道自己漫无目的的走了多久,只知道自己抬起头的时候,人已经随着人群沉沉浮浮的在看热闹了。
“怎么不见苏长锦公子呢。”
“就是,往年是能看到的……”
身边的妙龄少女可惜道,因是听到了熟人的名字,琅玥少不得要微微的侧目,人群中有不少花季年龄一般的少女,这些个小姑娘应该都是冲着苏长锦来的,想到那少年一副白嫩皮相,一笑还会露出小虎牙的样子,琅玥先是笑了笑,而后心口的地方一阵闷痛。
自己第一次认识苏长锦的时候,是和燕行歌在一起吧。
那个时候,在卓阳……在芸娘的家里,燕行歌不记得了吧,再也回不去了。
“天啊,你快看！”
“那时谁啊,如此丰神俊朗的郎君。”
“两个没见识的,这可是咱们的太子殿下,咱么燕国未来的储君。”
听着这话,琅玥的身子抖了抖,连忙抬头看去,果真瞧见燕行歌没有像那些文官一般的乘坐马车,而是一身熟悉的玄色衣袍,一骑当先的走在队伍的最前面。
他面相极薄,白净的面皮上没有一丝的赘肉。修长的眉眼端正起来的时候,无端的多出一抹冷意。风雪冷冽成他的眉目,是个遥不可及的模样。
那种熟悉的感觉再次袭来,燕行歌似有所感,他将目光看向拥挤的人群中,胡乱的扫视着,眼中有着他自己都不理解的慌乱,说不清楚……自己在找什么。
琅玥深吸了一口气,将自己眼中的酸涩压下,一步一步的从人群中退出。
燕行歌,若你能好好活着,就把这些记忆留给我一个吧。
燕行歌,若你能好好活着,那些让人无法割舍的相思与执念……就由我一个人承受。
“殿下？”
眼瞧着燕行歌的脸色苍白的吓人,羽七小心的开口唤道。
坐在马上的燕行歌摇了摇头,强迫自己打起精神来,可着了魔一般,那天所见的青衣女子,来来回回的在自己的脑子里闪现着。
那样一双喊着泪光满是痛苦的眼睛,想要告诉自己什么呢。
“殿下……殿下若是身子不适,我们可以将计划推迟——”
“不。”燕行歌面色坚定的拒绝道,而后像是安慰一般的向羽七笑了笑,“不必在意,本宫可以的。”
是夜,燕燕行歌结束了那场浩大的祭天仪式,宫里设了无比奢侈的晚宴,这是一年一度最热闹的君臣同乐的晚宴,但凡是有些个脸面的,都在被邀请之列。
燕子晟因自己取得了这样的特权而感到欣喜,自然,他全程都陪同在燕枫夙身边,看他的这个无赖样子,倒像是认准了燕枫夙这个大腿,要一抱到底了。
“娘娘,咱们还是先过去吧……”
椒房殿里,小太监躬身请示着坐在纱帐后的一道倩影,听了这小太监的声音,锦素本来准备上簪的手轻轻停下,扬眉道:“你去请皇上了？皇上怎么说？”
“嗨,还能怎么说,正宫里的那位可是使出手段来了,竟也迷惑的皇上不走了……”
“啪！”锦素的手上微微的用力,那本来色泽鲜艳的红玉簪子径直断成了两半,听得这个声响,小太监便知道里面的那位主子生气了,连忙闭口不言,不敢再多说什么。
“哼,不过是个妖妇罢了。”说着,锦素抬手将手里断了两截的簪子摔在桌子上,一旁负责侍候她上妆的小宫女连忙塞给了她一块干净的锦帕,小心的为她处理着伤口,
她的贴身太监适时在纱帐外劝解道:“其实这种场合,理应也是帝后同往,娘娘也犯不着生气,咱们打扮的美美的,在宴会上不怕迷不倒皇上。”
“理应？”原本不是特别计较这事的锦素听了这两个字便不由的动了心思,若是理应如此,那若是没有如此,皇后娘娘的脸上,还能挂的住？
“是啊,先帝那就是这样,老祖宗们也是这样做的。”
毕竟是要敬重皇后不是,武林喜不喜欢,到了这么大的场合,还是要同皇后一起出席的。
锦素的指尖在一片花簪处流连,直到一直琼花处停下来,唇角扬起一抹势在必得的笑,“那这规矩,就从本宫这改了吧。”
凤鸾殿里,皇后直到现在还有种不真实的感觉,身旁这个握着自己手的男人,当真是自己的夫君,燕国的皇帝吗。
“怎么了？”原本正在一心为皇后暖手的皇帝察觉到皇后的异常,细心着关怀道:“是不是肚子饿了,朕让高公公先去那些你喜欢的糕点,垫垫肚子可好？”
以前开宴前,淑妃就是喜欢吃些这样的甜食。所以他记住了这样的程序,现下便用同样的法子来关心皇后。
皇后听闻,眼中是止不住的感动,不敢拒绝皇帝的好意,生硬的点着头。
“高公公,你去御膳房取些芙蓉糕,莲花酥……”
可随着他的这些吩咐,高公公的脸色慢慢的变白,连皇后的脸上都有些不自然,可还是勉强挂着笑,皇帝像是察觉出什么不对,慢慢的住了口。
“这些,都是淑妃喜欢吃的东西……”
这个淑妃,自然不是指锦素,而是燕枫夙的生母,那个已经香消玉殒的女人。、
“没关系的,只要是陛下赏的,臣妾都爱吃。”
皇后软语道,像是不想让皇帝回味这些伤心事,皇帝自然能察觉出皇后的这番好意,暗暗的在心里告诉自己要珍惜眼前人,大手轻轻的在皇后的手上轻轻的拍了拍,“你爱吃什么,告诉朕,朕以后也会记住。”
皇后笑了,可笑着笑着就红了眼睛,“那皇上可要记住了,臣妾爱吃些清淡的东西,太过甜腻和油腻都不喜欢。”
看到皇后泪盈于睫的样子,皇帝的内心竟然有些揪痛,连忙用手去帮皇后擦眼泪,一边擦一遍吼着高公公道:“你没听见啊,还不快去！”
高公公瞧着皇帝这么紧张皇后的模样,先是闷笑一声,随即便连着小太监出去了,一路上还在不断的琢磨,吃的,清淡的……
“好好的,哭什么,有朕在你身边,不开心吗！”
这倒是皇后第一次在皇帝面前流眼泪,以往,她在他面前都是一副十分坚强的样子…….被这么猛的哭了一次,皇帝竟然惊奇的发现自己有些心疼。
原来自己的这颗心,还会为除了淑妃以外的人动么。
“臣妾太开心了,刚刚只是想到,万一这只是一场梦怎么办。”
这话又勾起了皇帝的一阵心酸,握着皇后的手紧紧地,满脸认真道:“不会的,怎么会是一场梦呢,你为朕生的太子也可以独当一面了,等过些日子,朕就传位给太子,朕带着你,去游历我们燕国的大好河山。”
本是用来哄皇后开心的话,却不想皇后的眼泪留得更欢畅了。
她等了这个男人一辈子,可是只要这男人的几句话就足够了。
“娘娘,娘娘！您不能进去！”
门口传来一阵嘈杂吵闹的声音,随即是一个尖利的女声道:“放肆的东西,这皇宫里还没有我们娘娘不能去的地方！”
接着是一声清脆的巴掌声,皇后那眼睛看坐在自己身边的皇帝,皇帝的脸色已经拉了下来,似乎也是动了气的模样,门口的宫女一边竭力的阻拦一边向寝宫里唱喝道:“淑妃娘娘到。”
“真是太放肆了！”
皇帝震怒,不过是一个小小的贵妃,竟然如此不把皇后放在眼里？全然不去想想,这一切都是他自己宠出来的。
淑妃已经带人闯了进来,她今日穿的素净,一身月牙白的料子,再加上她年纪还小,脆生生的站在那个地方,就像一株出水芙蓉一般。
锦素尤不觉得是自己错了,带人娇蛮的闯了进来,那一双明媚的双眼中看向皇后带着赤裸裸的挑衅,“臣妾见过皇后娘娘。”
毫无诚意可言的行礼,这种嚣张的模样别说是皇后了,就连皇后身边的宫人都不耐烦的皱了皱眉头。
可原本说是要严惩一番的皇帝,目光却在锦素身上忽然顿住。
锦素今日在高高的云髻上颇用心的别了一枝琼花簪,这琼花……是淑妃生前最爱的一种花,淑妃以前像是就是喜欢这样的打扮,再加上这就素与淑妃面目上有几分想象,乍一瞧,就像是年强时候的淑妃站在众人面前一样。
“你……你！”
皇后娘娘感觉被皇帝抓着的手一阵刺痛,在抬眼往身边看去,皇帝已经激动的不能自以,甚至在下一刻放开了皇后娘娘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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