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琅玥看来,放弃就等于背叛。
最起码,在燕行歌没有亲口赶她离开之前,她是绝对不会放弃燕行歌。不论有多远,有多少困难,她总是会回到他身边的。
然后告诉他,他不是一个人。
这么想着,琅玥的脚步再次抬起,她经历了这么多事,死里逃生了这么多次,只是想见见燕行歌而已……
可羽七却再次挡在了琅玥面前,声音低低的道:“抱歉。”
琅玥终于忍不住,双手不客气的抓着羽七的肩膀,用力的摇晃着,“我不接受你的道歉,告诉我,燕行歌怎么了！”
瞧着琅玥这般焦急的样子,羽七的面上划过一抹沉痛,他如今,是真的有些后悔了。可是后悔什么的,也晚了。
他不敢直视琅玥的眼睛,避开双眼,看向别处,嘴中解释道:“殿下……已经不记得你了。”
心中那种不好的预感被证实了,这种感觉像是将一颗心从高空抛下,那种无处可抓住的无奈与不安,琅玥不晓得,只是一瞬,她的眼泪就流了下来。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她慢慢的松开了抓着羽七的手,嘴上无意识的呢喃着,其实是个什么原因,早已经不重要了,她不过是一时无法接受这个结果罢了。
“是娘娘派了一个大夫来……”
这大夫,自然不是普通的大夫,当琅玥听到封针之法后。整个人都呆住了。
匪夷所思,记忆还可以被封住？
羽七却见怪不怪,“江湖上有许多相似的手法,没想到,会这针法的人。竟然会出现在宫中。”
“没关系……”不知道是不是心有灵犀,或者真的有心灵感应这一说,琅玥猛地抬起头,正看到那一扇房门慢慢的打开。
燕行歌没有束发,乌羽一般柔和顺滑的头发披在身后,他面色苍白,推开门的时候,仿佛是一种大梦初醒的神色。
那一双时常出现在自己梦境中狭长微扬的凤眸,长长的羽睫垂下,他看了一眼不是特别暖和的太阳,看脸上的神色,似是在抱怨这不是个好天气。
“我可不可以……重新认识他,重新……回到他的身边！”
琅玥转身,再次抓住羽七得手臂,不同的是,这一次脸上没有急躁与威胁,而是一种深深的,不想失去的渴求。
羽七慢慢的,将琅玥的手拉了开来,眼中是同样的愧疚,尽管不忍心,还是拒绝道:“不可以,太子殿下既已接受了封针,就不可以再想起你。”
琅玥站在九曲回廊的一角,隔着无数根朱红的柱子,像燕行歌遥遥看去的目光,除了绝望,还是绝望。
“你走吧,倘若殿下再想起你,便会有生命危险,你也不想这样吧。”
忽的,燕行歌在琅玥的目光中抬头望着阳光的动作顿了一顿,他对于目光向来敏感,此刻,便顺着琅玥看来的目光望去。
隔着长长的回廊,他看到了一个青衣少女,少女的目光太过于悲情,他着了魔一般,丝毫不顾及什么劳子仪态,拔腿就像少女所在的地方跑去。
可是什么都没有……
“殿下？”
他身边的侍卫,那个唤作羽七的少年,像是才发现他一般,谨慎而恭谨的唤了他一声,燕行歌站在空无一人的回廊间,呆呆地愣神了良久。
听说,他之前是生了一场大病,所幸,终究是保住了性命。
可他却觉得自己分明是做了一场梦,梦醒,却不记得这场梦做了什么……
“羽七。”
羽七就跟在燕行歌身后,听到人唤自己的声音,弯着腰又低了低,像是随时准备听从吩咐。
“本宫觉得,像是丢了什么东西。”
羽七低着的头,神色有些复杂。
“像是……很重要的东西。”
一些事情,他清楚的记得……譬如敏锐没有死,还在自己的府中安然无恙的活着,那么是自己救了她无疑,可自己……为什么要救她？
再比如……他还记得府中有一个沈家旧部……自己又为何要帮沈家的人翻案？
“你说什么？”
“荆公子又何必激动。”
羽七的面上有着淡淡的笑,他将事情的一切始末尽数讲给了荆无错听,并且含笑观察着眼前少年的反应。
思来想去,想要完全隐藏琅玥的事情,还需要面前的这个人与自己配合才是。
“你说的轻巧！”荆无错咬着牙,向前一步抓起羽七的领口,凭着臂力将人提起一个高度,可能是用力过猛了些,刚刚包扎好的伤口溢出血来。
荆无错低低的吼着,“什么是被丢尽乱葬岗？以为被野狗吃了,什么又是燕行歌将她忘了！”
只要一想到,自己要保护的人,被人毒成小傻子,无依无靠的扔进了那么一个鬼地方,该是多么的绝望……
“我将她交给燕行歌,不是让燕行歌糟蹋的,他一句忘了,将琅玥置于何地！”
羽七被人抓着领口一通乱吼,倒也还算是淡定,只伸出手擦了擦自己脸上被喷上的口水,“稍安勿躁,我不是说了吗,琅玥姑娘现在好好的活着呢。”
“不够！她受的那些委屈呢！”
荆无错伸手就要拆解自己手上的绷带等物什,这些都是太子府给他的,他才不稀罕这太子府里的东西。
一只大手,却稳稳的将他的手按住,羽七瞧着这一脸冲动的少年,眼眸中像是别有深意。
“你就没有觉得,这是个不错的结局？”
荆无错将眉头皱的死死的,若不是看在这人救过自己一命的份上怕是早就动手了。只说出四个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字。
“愿闻其详。”
“我问过主子的意思了,即便是不记得琅玥姑娘了,主子仍然坚持为你沈家翻案,只是为了道义二字罢了。”
而实际上,燕行歌只不过是看在这事有铁证的份上,再者,听说自己很多天未上朝了,朝中燕枫夙一党可是叫嚣的很厉害。
可巧,就借着这事敲打一番也好。
荆无错却冷笑道:“别人稀罕他所谓的道义,我可不稀罕,我们沈家的事,就不劳外人操心了！”
语毕他就要离开,却不偏不倚,被羽七挡住路子。
荆无错压制了好久的脾气终于无处安放,利刃出鞘,一双清朗的眼睛中以然是十分动了怒,冷冷的看着羽七,声音也冷的像是能结出冰渣子来。
“请阁下让开。”
羽七好笑出声,即便是面对这么剑拔弩张的气氛,他也能好脾气的笑出来。
“我不懂你在倔强什么,你当真以为,琅玥姑娘留在殿下身边,就是一个好结局么。”
他的话令荆无错微微愣神……是啊,自己不是一直都劝琅玥离开燕行歌么。
在燕行歌身边,皇族人薄情寡性,琅玥的身份又是这样的敏感,搞不好哪天就被抛弃了。
“两码事,我绝不能看到姑娘受到半点伤害,半点背弃。”
“你是不是喜欢她。”
“你！”
荆无错像是忍无可忍,抬剑就向羽七刺去,羽七拿着手中的剑鞘挡开人的攻势,唇角的笑愈发的深了。
“若是不喜欢,何苦恼羞成怒？”
“住嘴！”
荆无错怒吼一声,一个旋身,已经将剑架在了羽七的脖子上,当然,这和羽七懒得躲开有很大的关系。
他看着面前杀意腾腾的少年,忽然就觉得这名唤荆无错的少年很可怜,如比小心谨慎,只是为了掩藏自己微不足道的……爱意。
“我知道,你不会杀我。”并着两指,羽七将那柄冰凉坚硬的剑神微微从自己的脖子上挪开了一些,瞧见羽七还在愤愤的喘着气,像是一时半会还没杀自己的意思。
“既然不杀我,不如就听我将话说完？”
荆无错不屑的那目光瞧着他,倒是默许了羽七说话,“我家主子……并非琅玥姑娘的良配。”
或许从前是,可在封针后,在他忘记了琅玥后……便再也无法做琅玥的良人。
“你既然不想让琅玥姑娘受到背弃与伤害,便……带她离开吧,沈府翻案以后,你带着她远走高飞,再也……再也不要回来。”
听完了这席话,荆无错的眼中似有些动容,他松手,那柄长长的铁剑便在地上砸的啪啪作响,在这一阵啪啪作响中,羽七听到了这少年落寞的声音。
“她不会,不会愿意跟我走的。”
羽七却露出一个志在必得的笑,“不,她会。”
迎着荆无错疑惑的目光,羽七笑着解释道。
“因为她知道,一旦殿下想起她,便是殿下……便是殿下的死期。”
“所以就算为了殿下,她也会离开。”
荆无错还在微微愣着神,他同情琅玥,可是在这种同情之中,究竟参杂着多少庆幸,他说不出。
庆幸两个人就就这样阴差阳错的分开,才会给自己可乘之机……庆幸,自己竟也有机会,成为陪在琅玥身边的最后一个人。
“什么时候动手。”
在临走前,他还不忘了自己对沈家,对琅玥的承诺,他要替沈家翻案,不能让琅玥失望。
羽七听到这人的问话,知道这是将自己的话听进去了,满意的点点头。
“爷吩咐了,明日,我们就去安南王的府里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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