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燕晴柔也起的很早,从房间里收拾为数不多的几件还算庄重体面的一群试在身上,权衡之下还是选了一件水蓝色的,穿在身上整个人看起来都有些娴静优雅,算是与乖巧沾了些边。
“小姐今日打扮的如此还看,奴婢还以为是仙女呢,是不是要去太子爷那啊。”
负责梳妆的小丫鬟跟了燕晴柔不短的时间了,倒也算的上是个心腹了,故此上妆的时候难免忍受不住调侃了两句,燕晴柔看了这油嘴滑舌的下丫鬟一眼,眉目间倒也没有责怪的意思,或许是女人听到自己被夸赞的美貌心情总是愉悦的,只是吩咐打道:“不要太浓厚的状,淡点即可。”
那小丫鬟应了一声,便也就小心的伺候着,妆成的时候,只见镜中的美人,眉如远山烟若秋波,很是温婉和善。
燕晴柔本就是顶好的一张脸,靠着自己的这张脸,不知道救了自己多少次,多少有些淡妆浓抹总相宜的资本,此刻看了铜镜中的影子,也很是满意。
那车已经套好在府外,她出门的时辰很是勤快,天空灰蒙蒙的,蓟都皇城的大门前车马零星,来上早朝的大人还没几个。
燕晴柔在马车里稍候了片刻,耳边就听到一阵马儿颈上的铃铛声,她撩开帘子,瞧着那由远及近慢慢靠近的马车,果然是太子燕行歌府上的马车,连忙让下丫鬟扶了自己下车。
仅有的几个来上早朝的大人都放慢了步子,在微微有些凉意的寒风中欣赏着这一袭水蓝色衣裙的美人。
如此扎眼的欢迎方式,燕行歌想装作看不见都不行。
羽十三皱了皱眉头,低声冲着马车里刚刚起床不久的燕行歌回禀,“殿下您看……”
这燕晴柔摆明了是要拦马车的趋势,他总不能架着马直接撞过去吧,燕行歌默默的在马车里叹了一口气,可在车帘掀开的时候,那双修长精致的丹凤中又笑意盈盈,像是十分热络的模样,“表妹,好巧啊,你在此处是在等人么。”
太子殿下甫一撩开帘子,那默默围观的几个大臣都齐齐的觉得,这燕晴柔身上的光环像是毫不留情的被人夺走了一大半,平日里上朝的时候,这太子殿下要依着尊卑站在政和殿的最前面,就算是不站在最前面,又有谁有这么大的胆子敢抬头瞧瞧他,如今离得远了,倒是瞧得清楚了。
太子殿下,当真天人也。
但是这位天人执意要装聋作哑,这谁看不住来啊,燕晴柔一早在宫门前巴巴的候着,可不就是在等您来了么。
“太子表哥。”燕晴柔颔首行礼,声音也像是能娇柔的挤出水来,她眼巴巴的瞧着燕行歌,将心里准备好的话说出来,“我本来是要进宫和皇祖母请安的,你也知道,许久不见她老人家了……”
说着,美人就皱起了眉头,一副很为难的样子,楚楚可怜的拿眼睛看着燕行歌。“可是这皇城,我进不去啊……”
她蹙眉嘟嘴稍微有些抱怨的样子,怕是唤作蓟都里任何一个男子来看都会捂着心脏说受不了,可惜对方是燕行歌。
“小事,我陪你进去。”
虽然话是体贴的,但燕行歌的语气,仍旧是冷冷淡淡,那唇角的笑,仿佛也仅仅是为了敷衍,让人看起来倒是更觉得生疏有距离了。
即便是尊贵如太子殿下,也不敢坐着马车擅闯皇宫的,燕行歌下了车,与燕晴柔并肩走了进去,路过不少大人身边的时候,都能听到暗中那些有意无意让他听到的声音。
“哎呀,郎才女貌啊。”
“真是配对啊…..”
燕晴柔的唇角得意的挑起,似乎对这些人的恭维很是受用,而在他们身后,宫门前另一侧停了许久的马车中,有一双眼睛暗中观察着,将这一切都尽收眼底。
“真是放肆！”即便是嘴中咒骂着,但是燕枫夙看着燕晴柔和燕行歌并肩离去的背影却满是欲望,说来也是奇怪,这个女人在自己身边待着的时候,自己常常十天半个月想不起宠幸她,可一旦和燕行歌站在一起,就变得那么诱人,让他恨不得现在就将燕晴柔摁在怀里好好宠幸一番。
“爷,各位大人都进去了,咱们不去上朝吗？”
驾车的小厮有些担忧,毕竟这上朝可是大事,连太子都要提前半个时辰进去,自己爷还是一副优哉游哉的样子。
“你懂什么,早起的鸟儿未必是有虫吃。”
燕枫夙像是想到什么,眼中有着邪气的笑意,他父皇都一把年纪了,他就不信那副身子骨还能经得起锦素的折腾,怕是根本无暇顾及早朝吧。
燕行歌将燕晴柔送进皇宫便停下了步子,“只要进来了,便没有人敢阻拦你的,从这到慈安宫的路,你认识吧。”
这是再明显不过的暗示要分别的话,总是燕晴柔脸皮再厚,听了这话也没有再纠缠下去的道理,只能福了福身子,乖巧温顺道:“多谢太子表哥了,剩下的路柔儿自己可以的。”
之前太子与南安王府交好的时候,就是这么唤她的,自从有了琅玥之后……燕晴柔低着的眼睛中交织着一种不甘与怨毒。
燕行歌就此与燕晴柔辞别,今日早朝也很是奇怪,大臣们都到齐了,皇帝却迟迟未到,燕行歌来的早了些,足足率着群臣在政和殿外等了一炷香的时候,那在陛下身边侍候的内监才笑着来通知。
“有劳各位大人了,今陛下龙体不适,这早朝就罢了吧,若真有什么紧急的折子,就请递到御书房吧,陛下得了空,自会处理。”
这句话无异于往大臣堆里扔下一枚巨型炸弹,什么是龙体不适？要知道陛下在位的这几年里,还从未因龙体不适的原因不上早朝,或许这么说不够准确,而是陛下在位的这几年里从未因任何事不上早朝。
很多双眼睛都无声的瞄向了燕行歌,皇帝不在,太子现在就是他们的主心骨,自然是跟着燕行歌,太子什么态度他们就是什么态度,就连那出来传话的内监都冲着燕行歌笑,心里却希望这个太子能体贴他们一些,不要提一些过于刁钻的问题。
“父皇何时身体开始出现不适症状的？太医怎么说,可有大碍？”
那内监悄悄的松了一口气,太子殿下所提出的问题都在情理之中,也只是简单的关心了一下陛下的身体状况,再说这些东西他们早就想好要怎么说了,也算是给这一众大臣们一个交待。
“陛下的身体没什么大碍,就是前几日忙着批改折子累坏了,太医也只是叮嘱了一下陛下多多休息,诸位大人就不要打扰了吧……”
燕行歌点点头,第一个离开了,内监将心重新放回了肚子里,只要燕行歌走了,其他人自然翻不出花来。
“殿下,我觉得此事有诈。”
路上,羽十三跟在燕行歌的身后分析道,“其他人我不知道,但是今早属下特意留意了一眼五皇子的马车,他从头到尾都不从马车上下来,像是知道今日这早朝会泡汤一样……”
“哦？”燕行歌轻轻的疑惑出声,他停了脚步,仔细的回想了一下,方才的大臣堆里,的确是没见过燕枫夙,这么说,这个人是提前就知道了些什么,还是陛下的无法上朝就是他制止了。
“主子,我们现在可是要回家？”
眼看着就要出了宫门,燕行歌却忽然调转了步子,向着宫门的方向。
“去凤鸾殿。”
有些实情,他还是要亲口问问皇后娘娘。
凤鸾殿依旧和以往那般威严华丽,明明陈设什么的都都没有变,就连墙壁上的夜明珠都依旧栩栩生辉,可说不出为什么,入眼就觉得这地方暗淡了几分,似乎是因为受主人心情的影响,旁人可能还没察觉出什么,但是燕行歌眉头皱起,像是已经察觉出不对劲的地方。
“是殿下来了？”
寝宫里步出一个小宫女来,这宫女瞧到燕行歌之后,语气欣喜的回身向隔着寝宫的那道轻纱帐子后唤道,“娘娘,是殿下来了！咱们……”
“柳燕！”
皇后娘娘的声音带着些严厉,及时的将那个名唤柳燕的小宫女的话打断,因是再往前走几步就是皇后娘娘的寝宫,燕行歌和身后的羽十三出于尊敬都住了脚,可是听着这道轻纱后不断传来的轻咳声,燕行歌就有些犹豫起来。
皇后娘娘的处境看起来很是不对。
“本宫没有大碍,不过是染了些风寒罢了。”顿了顿皇后娘娘又补充道,“我儿不用进来,莫要染上风寒,伤了身体…….”
可皇后娘娘的话还没说完,燕行歌已经沉稳的迈出步子,几步走到轻纱帐面前,举手将帐子撩了起来,入目,是皇后娘娘因为病态而苍白的脸,昔日里端庄秀丽的容颜变得像纸一样的苍白,床头间散落着的帕子上隐隐有着血迹,打眼一瞧,便知道皇后娘娘方才的话是诓骗他的,这哪里像是普通的风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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