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真毕竟是孩子脾气,这一夜虽然愤愤琅玥用那种手段对付自己,但终究是没敌过自己的睡意,没过多长时间便沉沉睡去。躺在她身边的琅玥却保持着一个姿势迟迟无法安眠,直到第二日寅时,天灰蒙蒙亮的时候,琅玥的窗棂便有了动静。
琅玥很机警,立时便翻身起来查看。
外面似乎还能若有若现的看到未散的星光,荆无措乘着月光而来,一个利落的翻身,便稳稳的站在了琅玥的房间中。粗粗扫了一眼,见琅玥衣着整齐,自己并未冒犯,荆无措才微微松了口气,他对琅玥的态度一如既往,恭敬中带着生疏。
“姑娘找我？”
一夜未睡,琅玥本就哭红了双眼微微泛肿,此刻又带着些淤青,这些荆无措都看在眼中,不过是皱了皱眉头,并未将关心询问的话说出口。
“荆大哥来的好快。”
她这带子,挂上不过是一夜的功夫。荆无措轻轻一笑,“姑娘身边其实有我们的人,一有异常,我便赶来了。”
微微顿了顿,以他的目力不难看出房间中的大床上好躺着一个人,只是琅玥选择在今日联络自己,那就说明床上的人一定不是太子燕行歌。
“荆大哥,你是否知道,除了我们的人以外,还有别的人在暗中为沈府报仇。”
荆无措听了这话,眉头先是本能的一皱,而后眼神中似乎有些激动之色,连说出口的话都有些语气不稳。
“姑娘说的可是真的？难道除了我们……”
看这个反应,琅玥便知道荆无措应该也不知道详情,看来沈真这个小姑娘,以及她背后的组织,都要好好查查了。
“荆大哥,我们慢慢说……”
待琅玥将这些时间里发生的事一五一十的告诉了荆无措,并且嘱咐好他一会要做的事情后,天很快就亮了个透,琅玥估摸着沈真这小丫头快醒了,就先嘱咐荆无措藏起来。
只是荆无措临走之前,有些不放心的回头嘱咐了一句。
“有一件事需要姑娘注意……”
琅玥开始以为是荆无措有什么大事要说,一脸紧张的看着人。
“姑娘不顾自己的安全潜伏在太子身边,还希望姑娘能够注意自己的身体……”
琅玥心中默默一暖,知道荆无措这是看到今天自己状态不好在担心自己。
“毕竟姑娘就是我们的希望。”
这一日沈真捂着晕晕沉沉的脑袋从床上爬起来的时候,琅玥正坐在桌前喝茶。察觉到床上传来悉悉索索的动静,琅玥另执了一个杯子,斟了一杯茶道:“醒了？要不要喝点东西？”
沈真看向琅玥的目光中满是戒备,显然对于两次无声被人下药的事心存余悸。琅玥更像是看到人心坎里一般,丝毫必介意的捧起了自己的那杯茶,送至唇边,眼中是看起来还算温和的笑意。
“你且放心,我这次不会留你,你走吧。”
沈真一面对着这个淡定从容的女人吐槽这个妖女的变脸速度,就像昨晚哭的死去活来的人不会死她一样,一面又有些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
“喂！你什么意思,说清楚？”
琅玥放下杯子,似乎很好奇的瞥了一眼还傻傻坐在床上的小姑娘,好笑的问道。
“窗户开着,也没人拦你,你还不走,是想在我这多住几天吗。”
从正门离开是不成的,这丫头三脚猫的功夫,太子下榻的客栈自然高手如云,随便碰上一个,恐怕就走不成了。
沈真这才确信这个妖女方才说的话是要放自己走的样子,暗暗攥了攥拳头,的确自己的力气还在,再看向琅玥的目光,便有些复杂。
“谢谢。”
琅玥没有理她,只是余光察觉到小姑娘的衣角在她面前一阵风似得向着窗口一闪而过,再看时,房间中已经没了沈真的影子。她这才慢悠悠的走到窗前,从自己的窗户向下看,沈真的背影奔逃在街道中,而她无法察觉的是,在她身后,一道鬼魅的黑影如影随从,不紧不慢的跟着。
正是奉了琅玥命令偷偷跟着的荆无措。
“夫人。”
房外有人在敲门,琅玥收回自己追随的目光,顺便,将眸中的思虑也敛的一干二净。
开门时,就看到羽十三那张刻意堆出来的讨好的笑,在羽十三眼中,琅玥精神“萎靡”,眼角泛红,眼下也有着和另外一位主子一样淡淡的淤青。
分明是两个人都没睡好的样子,在心里再三叹了一句何必呢。
但是想到自己此行的目的,还是笑着提醒道:“夫人已经两顿饭没用了,还不吃饭吗？”
琅玥对着羽十三倒是没什么脾气,只是她的心情目前还在低谷中,故此语气有些平淡道:“没胃口,你们吃吧,不用等我。”
眼见着琅玥要关门,羽十三连忙上前一步,用自己的身体争取了一丝空隙,满脸的可怜兮兮:“夫人,您不能不吃饭啊,要不然我…….我们……”
他挤眉弄眼的用眼神向燕行歌的房间指了指,琅玥微微一怔。
心中说不出是甜蜜是酸涩,昨夜似乎想了很久,最后得出的结论是,倘若自己注定要伤害燕行歌,倒不如让他就此厌倦了自己,也是好事。
但她未曾想过……若是燕行歌仍在意她呢,又该如何。
“公子……可曾用过饭了？”
羽十三眉梢跃上一丝喜色,连忙回禀道:“公子和夫人一样,从昨夜到现在,水米未进。”
这两个人,像是比着别扭一般,都在等着对方先开口。
“罢了,你随我去厨房。”
蓟都,安南王府
燕子晟被外放做官的这些时日,原本就不必从前荣宠的安南王府,门前就更冷清了些。
这一日将近入了夜,一顶青帘小轿却旁若无人的闯进了王府中。
未曾想到这件事竟然惊动了萧如氏,更令人称奇的是,一向好脾气的萧如氏竟然动了肝火,指使着管家要将人连人带轿子的轰出去。
“住手！”
正将闹着,一声娇喝传来,循声望去,却是特意将自己打扮了一番的燕晴柔,她被身边的是女掺着,步姿却不是循常闺秀的端庄优雅,而是腰肢轻摆,每一步都步步生莲一般。
那顶小轿子,确是燕枫夙派来接她的。
“柔儿！你……”
萧如氏的话卡在喉咙中,曾几何时,这个女儿,越来越让她觉得陌生,觉得可怕,现在的她,哪有当初那个高贵纯洁的郡主影子,满身风尘,像个……
燕晴柔却懒得看萧如氏一眼,直到萧如氏固执的站在原地挡了她的路。
“还请母亲让开。”
这冷漠的,不带意思感情的声音让萧如氏的心寒了寒,但她还是温言道:“柔儿,回头吧,那些人,只是,只是……”
终究是自己十月怀胎掉下的一块肉,玩弄两个字,萧如氏无论如何让都说不出口。
燕晴柔唇角却噙着一丝冷笑,静静的看着这个被自己父亲保护地极好的女人,“那母亲觉得,您现在的生活,是谁给的？”
萧如氏愣住了。
燕晴柔上前一步,用残忍的语气缓缓道。“能让您每日养尊处优的可不是您日日拜的菩萨,是我这副身子,是喜欢我身子的那些人,明白了吗？”
萧如氏踉跄着后退了一步,看向燕晴柔的目光中,满目愕然。
“我是脏了,可您也干净不到哪里去。”
堂堂安南王妃,不过是一个破鞋罢了,这些话,燕晴柔在市井,在百花楼,已经听了太多遍了。
萧如氏被打击的厉害,向来病弱的身子也摇摇欲坠,站不稳一般。燕晴柔不再理她,被扶着上了小轿,轿帘放下的瞬间,萧如氏听到燕晴柔嘲讽的话。
“您还是回去,和您的菩萨待在一处吧。”
她是恨,恨不论是作为王府主母还是一个母亲,萧如氏都没有保护好自己。否则今日的自己,又何须这么下贱。
即便是入了夜,五皇子府门前仍旧是一副热闹景象,百官皆知,如今的五皇子自从进言了长生陵这条建议后,愈发顺了皇上的眼,受宠程度一度攀升,有眼色的都削尖了脑袋往皇子府钻。
这等热闹程度,远不是自家冷冷清清的王府可比的。随着轿子被轻轻放下,燕晴柔也收拾好了自己表情,一路上带着撩人的笑被带到燕枫夙的书房。
可她来的不巧,还未进房间,就从门外听到燕枫夙慢慢怒气的声音。
“真是一群废物。”
身边的人扬声回禀道,“殿下,郡主到了。”
这声郡主听的燕晴柔莫名觉得讽刺,不过是一个往日的空衔罢了,瞧着燕枫夙对自己的态度,呼之即来挥之即去,倒像是在召妓。
“让她进来。”
燕晴柔回过神,重新拾起自己的笑容,人未露面,一道娇嗔已经先一步喊出,“殿下您可好久没来看柔儿了。”
佳人媚眼如丝,这样娇媚的神态早就让燕枫夙欲火中烧,毫不避嫌的把人抓进怀里,“小妖精,待会让你知道厉害。”
燕晴柔便咯咯的娇笑起来,一双美目向还跪在书房的下人不动声色的扫视了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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