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燕行歌突如其来的质问,琅玥的脸上似乎并不见得多紧张,实际上安放在袖子中的手无声的抓紧,因为她心中明白,以燕行歌的城府,看似无意中问出来,心中必定疑惑多时了,而自己一个应付不好。只会让他多生疑虑。
犹豫了半晌,终于轻轻的开口,在她开口的时候,燕行歌无声的一个眼神,羽七和羽十三都自觉的退了下去。
“不知道殿下,对沈将军的事了解多少。”
燕行歌见她沉吟半晌,开口的却是这个,眸光闪烁间,晦暗不明。
“不多,只是早年间听过一些似是而非的传闻,终是有损皇家体面,后来这件事,也在皇室的威慑下。无人敢提。”
燕行歌的话毕,琅玥眼中多了一抹凄凉,似是不知道该从何说起一般,她微微沉默了一瞬。
是啊,无人敢提,这么多年,世人也就忘了那个为了这个国家出生入死的护国大将军,只记得,犯人,沈堂。
喉头酸涩间,琅玥听到了自己的声音,“事情……发生在十年前,未来记载到史书上的,一定是大将军沈堂野心太大,意图与外族勾结谋取江山……野史上比较有意思,大概牵扯了沈将军与南安王的私人恩怨,殿下要听哪一个？”
燕行歌握着她腰肢的手紧了紧,像是无声的迫使琅玥抬起头去看他,在琅玥一片诧异的目光中,他满脸认真的道。
“琅玥,我要听真相。”
或许已经太久没有人对琅玥提到真相这两个字了,琅玥初一听,竟然不自觉的有些感动。
“殿下,这么多年过去了,您真的觉得真相重要吗。”
不知道是在问燕行歌,还是在问自己,就在琅玥失神间,燕行歌坚定的声音在琅玥耳边响起,“若你在意,他便是重要的,可若是不在意,又何必大费周章的就下那个来历不明的小丫头。”
这句话似是为琅玥解了惑。琅玥很快就强迫着自己振作起来了,自己说什么胡话,当年事情的真相,怎么会不重要,当弱连身为唯一幸存后人的自己都认为不重要,那么试问,世间谁还能为沈府洗刷冤屈。
“我知道的沈将军,不过是一个爱兵如子的将军……”琅玥声音一顿,似乎是陷入了什么回忆,想到小时候父亲是极少回府陪她和娘亲的……战事四起的时候,爹爹身上穿着铁甲,保家卫国。
等到琅玥脱离襁褓,再大一些的时候,总是在沈堂怀里伸手去拽他的胡子,“哼,爹爹坏,不回来陪玥儿！”
每每这样,沈将军必回买了天桥西角的冰糖葫芦来哄她……
“沈府满门,皆是忠烈之辈,这样的人,就算不能够善终,也应该死在沙场,死在保卫自己国家的战争中……可谁又能想到,是死在如此肮脏的算计之中。”
琅玥声音出奇的平淡,却使听这个故事的人,感受到浓烈的哀伤。燕行歌眉头紧缩,不知道为什么,他心中丝毫没有怀疑琅玥的话,追问道。
“你是说,当年果真是应了那句红颜祸水,沈府的灭门,不过是皇叔褫夺沈夫人的手段？”
只是因为皇室的一己私欲,便毁了当年堪称定国之栋梁的大将军？
“并非如此,”事情过了这么多年,琅玥早已长大,甚至心智变得更为成熟,再看这件事情的时候,断不会以小孩子那般稚嫩的眼光,“殿下何不想想,这件事的背后,南安王真的只得到了沈夫人吗,助他这些权倾朝野的是另外一件东西。”
房间中安静了下来,琅玥承认,自己说这席话的的确确是带着私心的,不敢说十年前的南安王就有反意,但十年之后,重罪加身意图东山再起的燕子晟,心理一定会不干净,她一定要让燕行歌意识到这一点。
如此矛盾激化,她才有可能借着燕行歌的手,搬倒南安王！
“兵符。”
当这两个字从燕行歌单薄的双唇中淡淡吐出的时候,琅玥就知道自己成功了,怕是以后在燕行歌心中,燕子晟,非除不可。
可下一眼,燕行歌看向琅玥,眸中的神情让琅玥心慌,只能心虚的低头避开。
“所以你救沈真,当真只是因为怜沈府满门忠烈？”
这样锐利而直接的询问,让琅玥没办法回答,她不想让自己再欺骗燕行歌,只能矮身过去,难得主动地将自己的脑袋贴在燕行歌的硬梆梆的胸膛上,巧妙地回避了那个问题。
“殿下,玥儿会陪在你身边的,无论殿下要做什么。”
良久,燕行歌才身后抱住了她。
他自然知道琅玥这是在用美色迷惑他,但是这位不按常理出牌的太子爷对此表示十分满意,并且低着声音许诺道:“沈家一事,不过是缺少证据,本宫……早晚会彻查。”
琅玥心中微微有些感动,这个人,明明是猜到了些什么,但每每都这么轻易的放过自己,一副你不愿意说本宫就继续装傻的样子。
可是自己,终究是没对他说实话。
琅玥回房的时候,沈真自然对她的态度好不到哪去,谁让她自甘堕落的去陪那个狗太子呢,琅玥倒是心情不错,且每每转头看到沈真看着自己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就想笑。
“妖女,你笑什么！”沈真却会错了意,误以为琅玥在嘲笑她如今这幅处境,琅玥却忙着翻自己的包裹,她记得上次荆无措送了自己一些防身的药物,去哪了？
指尖触到一片陶瓷的冰冷后,琅玥将这个圆着肚子的药瓶握在手里,笑眯眯的回头回答沈真,“没什么,就是心情好。”
沈真看着人一脸傻笑的样子,觉得这个姑娘可能就是个傻子,这样的小傻子扔到太子的后院中一定被啃得苦头都不剩,真是瞎了眼非要跟着那个什么劳子太子。
琅玥还不知道小姑娘内心戏这么多,在可怜自己的下半辈子,她只是觉得待会可能要对不住沈真,攥着手中的瓶子默默的靠近沈真。
“沈姑娘,我给你松绑好不好。”
沈真在心理感叹一声果然是个傻子,面上仍旧配合着欣喜的点头,“好姐姐,你就给松绑吧,我保证待会一定不会乱跑,乖乖的跟在你身边。”
看着沈真眼里不适按捺不住的精光,琅玥暗香我会相信你才有鬼来着,但是总这么绑着她也不是办法,而且自己也想试试上次荆无措塞给自己的药有没有用。三下五除二给沈真松了绑,沈真立马从地上站了起来,顺手还抓住了琅玥的衣袖。
一副要挟持琅玥的样子,没曾想到琅玥并不惊慌,被人挟持着还颇有闲情的讲道理,“沈姑娘是要食言吗。”
沈真丝毫不脸红,反而振振有词道。“我这算不得食言,本姑娘发发善心准备救你一起走,你知不知道自己留在那个太子身边很危险的。”
这……虽然琅玥没感觉出哪危险了,但是从心里觉得沈真这个小姑娘倒是不坏,虽然是瞎担心。
“你走不了。”
琅玥淡淡的道,随着这句话音落下,沈真果真发现自己脑袋昏昏沉沉,手脚呀变得软趴趴的没有力气。
“我既然肯为你松绑,又怎么不会防着你呢。”
说着,琅玥就轻轻松松的逃离了沈真的辖制,顺便将人推倒在床上,临走的时候,还亲切的拍了拍沈真的小脸,“昨天睡在地上想必是不舒服,你乖乖的在床上睡一觉吧。”
沈真还在床上愤怒的睁大了一双眼睛,她怎么着也是老江湖了,竟然上了这个看起来很蠢的小姑娘当！
琅玥轻轻合上了房门,很好,这个时间,难得的松懈,燕行歌在临时腾出的书房处理事情,羽十三和羽七应该是外出执行任务了。想到自从行程南下以来,因为燕行歌盯得紧,自己已经好长时间没有和荆无措联系了,这次,倒是个好机会。
信步来到了客栈的后院,因是华灯初上的夜里,后院虽然是一般客人不会来的地方,还是点了几盏小灯,有风吹来的时候虽然摇曳的厉害,但是勉强也能照路。
琅玥摸了摸自己袖子里的灰色绸带,荆无措似乎是在联络方式这件事上异常的谨慎用心,用他自己的话来说就是燕行歌是个厉害角色,一种方法用长了难免会被这个太子爷有所察觉,所以特意的叮嘱了琅玥,这次便以这根绸带为信物,琅玥有事找他的时候,系在身边的高处就好。
琅玥想了半天,将主意打到了后院那颗看起来粗壮挺拔的大树上,私以为这是个最合适不过的地方。
偏一般这种踮起脚尖就能够的上的树枝琅玥是看不上的,许是和燕行歌待在一起时间长了,她做事情也愈发的偏离了章法二字,仰着头眼馋了一根够高够粗壮的树干良久,竟然真的提起裙子准备爬上去。
在暗中跟了一路的燕行歌此刻闲闲的倚在一根朱红的柱子旁,这根柱子完美的掩护了他,太子爷眼角微挑,无声的看着自己的女人大半夜不睡觉出来爬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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