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行歌双拳渐渐紧握,又缓缓松开,“那就尽你所能,控制她的病情。”
“草民定当竭尽全力。”大夫颤抖着嗓子说。
“殿下,琅玥姑娘得了瘟疫,应该立即隔离。”徐大志鼓起了勇气,战战兢兢地看着燕行歌。
燕行歌微侧了眸子,一个凌厉的眼刀便甩了过去,“别再让本宫听到这样的话。”语气中的意思已然明了。
徐大志神色一怔,他看向病床上的琅玥,眸色变了变,但看燕行歌阴沉的模样,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走了出去。
“起来吧。”见大夫仍跪在地上,燕行歌瞥了他一眼,说了三个字,而后走向了床榻。
琅玥安静地躺在床上,清丽的面容上泛着淡淡苍白之色,若不是大夫诊治出来,根本看不出来她是得了瘟疫。
怎么会得瘟疫呢？燕行歌坐在她身侧,修长的轻抚着她柔嫩的脸颊,眼底一抹痛色。
“羽十三。”他低沉开嗓。
“殿下！”门外很快走进来一人,停在他面前,单膝跪地。
“传信回蓟都城,花城爆发了瘟疫,需要太医和粮食。”
本来他还想暗中将证据找足之后,一举将徐大志拿下,可现在,他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琅玥的病情,耽搁不得。
“是,殿下。”羽十三神色严肃地颔首,领命而去。
大夫起来之后,就去了一旁开药方,没有去打扰他二人,只在燕行歌伸手触碰琅玥之时,开口提醒道:“殿下,这位姑娘在瘟疫初发阶段,病情不是很严重,但若是三日后得不到准确救治,就会全身长满疹子,届时,殿下千万不可触碰她身上的疹子,否则也会被传染。”
燕行歌扭头,看着他,森冷的眸子无一丝情绪,“尽量控制住她身上的疫症,若是在太医来之前她便出了什么事,你就给她陪葬。”
尽管已经听过一遍,可当太子殿下面无表情地说出这种话的时候,大夫身子还是抖了一下,写字的手又哆嗦起来。
“草民……草民定当尽力。”大夫无奈回道。
怪只怪他学艺不精,不曾学得治疗瘟疫的办法,不然的话,别说这个姑娘,全城的百姓也可以得救,那花城,也不至于变为一座名存实亡的死城。
侍卫首领听了大夫的话,眉头皱得深深的,琅玥姑娘的生死固然重要,可比起太子殿下的安危来说,还是远远不及。
“殿下。”侍卫首领上前,劝道,“还是请几个丫鬟来照顾琅玥姑娘吧,瘟疫会传染,还请殿下以自身安危为重。”
知道侍卫一片好意,燕行歌并未苛责,只淡声道:“别人照顾她,本宫如何能放心？”
“可是……”
“没有可是。”燕行歌清冷的眸子幽幽扫了过去,“去准备热水。”
侍卫首领纠结的眉头都皱成了川字,可自家太子殿下的脾气他也是晓得的,一时间,陷入了两难的境地,不知该如何相劝。
燕行歌见他迟迟没有动,眼底的幽光凌厉了几分,“羽七,你在无视本宫的命令？”
“属下不敢！”回过神来的羽七重重低下了头,“属下这就去准备热水。”
燕行歌这才收回视线,目光看向琅玥,那般专注神情,仿若眼里只她一人,也确实……只有她一人。
羽七走出门外,忍不住回过了头,看到的便是这样的画面,脸上是明显的担忧之色。
热水拿来之后,燕行歌将人都遣了下去,他亲自为琅玥脱衣,给她擦身子。
曾经一触碰便会让他心生绮念的柔嫩肌肤,此刻却掀不起他半点波澜,他小心翼翼地擦拭着,就像对待一个易碎的搪瓷娃娃。
他看到琅玥手腕上的痕迹,眉头轻蹙,电光火石间,他脑中突然闪过昨日的画面,那个满脸脓包扑倒在他们面前的男人。
那人的症状,与大夫形容的差不多,难道琅玥就是在那时染上了瘟疫么？
燕行歌心疼地抚摸着琅月的伤处,心中无比后悔,为何那时不拦住她,为何没在那个男人抓住她之前便将他踢开……
“玥儿,对不起,对不起……”他握着她的手,放至唇边轻吻,眼底满是懊悔与疼惜。
一个时辰之后,侍卫将熬好的药送了进来。
燕行歌亲自喂琅玥,由于昏迷,药几乎喂不进去,洒了大半,但他一点不耐烦的迹象都没有,一勺一勺慢慢地喂。
“去问大夫,她什么时候可以醒过来？”燕行歌道。
侍卫应声,“是,殿下。”说罢,他便退了下去。
不多时,大夫便走了进来,又给琅玥探了探脉,检查了一番,道:“殿下,琅玥姑娘身子骨弱,除了染上瘟疫之外,还着了凉,最好是拿火盆进来,让她发汗,发了汗就会好很多。”
燕行歌闻言,立即让侍卫去拿火盆进来,关上了门窗,四五个火盆围在床边,温度一下子就高了起来。
“殿下,等琅玥姑娘发了汗之后就把火盆给撤了,打开门窗通通风。”大夫小心翼翼地看着燕行歌。
“嗯。”
见他没有发怒,大夫暗自舒了口气,道:“等药力一过,姑娘应该就会醒,没什么事的话,草民先退下了。”
燕行歌淡声道:“退下吧。”
半个时辰以后,屋子里已经跟个暖炉一样,燕行歌身上的披风和外衣都脱了下来,依旧热得流汗。
而被裹在被子里的琅玥早已汗流浃背,小脸红彤彤的,汗珠不断滚落,许是被热得很了,昏睡中的她不适地轻哼起来,嘴唇微张,嗓音低若蚊呐:“唔……热……嗯……”
“玥儿乖,热一会就好了……”燕行歌隔着被子按住了她乱动的手,柔声安抚,“乖,别乱动……”
不知是听到了他的声音还是怎么地,琅玥果然不动了,只微微喘息着,鼻腔里都带了热气。
燕行歌看着她通红的小脸,又是一阵心疼,一边拿帕子给她擦脸上的汗,一边感受着周边空气,似乎有些闷了。
他想起大夫说的话,见时辰差不多了,琅玥也出了一身汗,便将侍卫叫了进来,将火盆给撤下去。
发了汗以后,琅玥脸色果然好了很多,只是还是没醒。燕行歌一直守着她,午膳和晚膳都不曾用,侍卫们劝了好几次,见劝不动,便放弃了。他们都盼望着,琅玥姑娘能够早点醒过来,不然的话,第二个倒下的,可能就是太子殿下了。
琅玥是在半夜醒过来的,她感觉自己似乎历经一片冰原,又跋涉过火山,才终于踏在了坚实的土地上,身体就像被碾压过一样,浑身无力。
睡梦中,她的手,一直都被禁锢着,那股力量太大,她想挣脱也挣脱不了,最后只能放弃。而当她睁眼之时,便看到坐在床榻边,靠着床梁睡了过去的燕行歌,她的手,正被他紧紧握在掌心。
琅玥不知道他守了她多久,是怎样的疲累才会让太子殿下靠着床梁就睡着了？
她静静地看着他,尽管口干舌燥,却也舍不得将他叫醒,只是……这样睡应该不舒服吧？睡久了说不定会落枕。
琅玥犹豫着要不要叫醒他,她看了眼不远处桌子上的茶壶,心想着她自己下床去喝杯茶再说。
然而她刚动了动手,燕行歌就睁开了眼睛,一双墨眸,黑得比夜色还要纯粹,一眨不眨地看着她,带着点疑惑,半晌,他才不确定地出声,“玥儿？”
那声音轻柔的似是怕吓到了她。
他如此小心翼翼的态度让琅玥有些诧异,微楞了一下,没有及时应答。
燕行歌看着她,苦笑了一声,揉了揉眉心,自嘲道:“果然是做梦……”
“殿下？”琅玥开口唤他,声音尽管微弱,确实真实存在的。
燕行歌登时眸光一亮,俯身看她,“玥儿,你醒了？我不是在做梦？！”
“嗯,我醒了。”琅玥微微笑了笑,身体乏力憋闷的感觉让她极为不适,可一看到燕行歌如此紧张她的模样,似乎也没那么难受了。
燕行歌握着她的手一连亲了好几口,脸上的喜悦之情溢于言表。这让琅玥更为疑惑,她晕过去以后,发生什么了？她……又为何会突然晕倒？
“殿下。”琅玥看着他,神色认真,却也带着一丝忐忑,“我这是怎么了？”
闻言,燕行歌朝她安抚的笑了笑,“没事,就是偶感风寒,你体虚,身子弱,受不住朝昏倒了。”
“只是风寒？”琅玥狐疑,若是只是风寒的话,他为何那么紧张在意？
“对,不过这次的风寒比较严重,你必须得好好休息,乖乖吃药,知道了吗？”
“嗯。”琅玥乖巧地颔首。
“咕噜——”突然响起的声音吸引了琅玥的目光,她不明所以地盯着燕行歌的肚子。
燕行歌神色有些不自在,正欲开口解释,“咕噜——咕噜——”肚里又抗议地叫了几声。
“殿下,你是不是没有好好吃饭？”琅玥不悦地看着他。
燕行歌见掩饰不了了,便诚恳地点了点头,“没看到你醒来,我吃不下。”
只这简单的一句,却胜过任何情话,琅玥眼眶不自觉便有些干涩,泪意上涌……
她从来不是感性的人,可却特别容易被他感动。
“莫哭。”见她眼眶发红,燕行歌有些慌了,连忙问道,“是不是身体难受？哪儿不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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