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要带琅玥前去江南的消息在府中传了开来,本来因他二人婚期推迟而兴奋不已的挞拔达迩听闻此事后,当即就变了脸色,怒得将屋内的屏风一脚踹倒了。
一旁的丫鬟们被吓得瑟瑟发抖,哆哆嗦嗦地往后退,其中一个惊颤着,硬着头皮劝道:“侧妃喜怒！”
“息怒？我要怎么息怒？！”挞拔达迩眼睛眯了起来,狠厉道:“殿下要去江南巡视,应该带我才对,怎么能带琅玥那个贱婢！”
丫鬟们互看了几眼,都不敢再上前。
嫉妒让她眼眸渐渐赤红,神色也阴狠起来,“我不会让他们卿卿我我,逍遥快活的！”
翌日。
琅玥早早起床,梳洗一番,正要去寻燕行歌,却听得门外传来喧闹的声音。
紧接着,崔蕊慌慌张张地走了进来。
“怎么了？”琅玥问道。
崔蕊着急地说:“姑娘,挞拔侧妃来了。”
“她来了便来了,这么慌做什么？”
琅玥话音刚落,挞拔达迩尖锐的嗓音就在院子里响了起来,“琅玥,你给我出来！”
“侧妃,您再等等,姑娘很快就出来了……啊！”
琅玥一走出去,就见挞拔达迩将鞭子打在了一个婢女身上,直将那婢女疼得脸色惨白,捂着伤处,却不敢哭出来。
“琅玥见过挞拔侧妃。”琅玥走下台阶,行礼道。
挞拔达迩见她出来,冷笑一声,突然朝她甩鞭,崔蕊见状,立马拉住琅玥,大喊:“姑娘小心！”自己则挡在了她面前。
琅玥料定挞拔达迩不敢将打她,所以才会没有躲开,可崔蕊并不知道,她再一次,用身体挡在了她的面前。
鞭子抽在两人脚边的石板上,‘啪’地一声,凌厉非常。
“呼……”崔蕊见状,长舒了一口气,脚还是却有点发软。
“蕊儿！”琅玥叫了声,语气有些低沉。
崔蕊茫然回头,见琅玥脸色不好看,焦急道:“姑娘伤着哪儿了么？快让奴婢看看！”
对上她关切的眸子,琅玥又是感动,又是无奈,脸色缓和了许多,“我没事。”
“那就好,吓死奴婢了……”
“但是,下次若再有这种事,不许挡在我前面！”琅玥认真地看着她,“我的命是命,你的命也是命,那一次……已经足够了,我不想再看到有人因我而受伤。”
崔蕊怔怔地看着琅玥,眼中泛起了水光,“奴婢知道了。”
她答的只是‘知道了’。崔蕊心里很清楚,当危险来临时,她还是会拼尽全力挡在琅玥身前,不光是因为太子的吩咐,还因为,琅玥姑娘,是值得的。
琅玥无奈地看了她一眼,随后从她身后走出去,站在了挞拔达迩面前。
眼角余光瞥到一旁被打的丫鬟,琅玥突然回想起之前崔蕊卧在床榻满身是血的样子,眼底掠过一丝暗芒:“你一大早便提着鞭子来我院子里打人,真当我怕你成？”
挞拔达迩将软鞭慢慢收回掌心,娇俏的面容之上一抹冷笑,“这么快就装不下去了？要露出真面目了吗？”
“泥人尚有三分火气,你别太过分了。”琅玥警告道。
“我就算打了你又怎么样？好事落空的滋味不好受吧？谁让你自己痴心妄想,以为可以和我平起平坐的。”
琅玥不想和她做这种无谓的纠缠,直接道:“你要是没事的话就请回吧,我这儿不欢迎你！”
“你真以为自己飞上枝头变凤凰了？麻雀就是麻雀,上不得台面,你凭什么跟着殿下去江南？！”
“就凭殿下让我跟着他一起去。”琅玥嘴角勾了抹浅笑,玩味儿地看着挞拔达迩,“与其来质问我,挞拔侧妃不如去求求殿下,让他带你去啊。”
挞拔达迩神色一滞,咬住了下唇,没有说话。
崔蕊这时略带责备地看着琅玥,道:“姑娘,你怎么能给挞拔侧妃出这种馊主意呢？！殿下都说了,只会带你一人去,就算侧妃去求殿下,殿下也不会改变主意的。不过,奴婢倒是有个建议,侧妃可以去求皇上啊,让皇上下旨,命殿下把您给捎上……”
‘噗呲——’崔蕊此话一说,琅玥忍不住笑了出来。崔蕊平日里都是温柔细心的,看不出来嘴还挺毒的,再加上她一副‘我是真心为你考虑’的神色,讽刺意味十足。
“你！你们！”挞拔达迩握着鞭子指着她俩,满脸的愤恨,却不知道该说什么话来反驳,气得额角青筋都凸了起来。
“这是在做什么？”院内突然响起一道清冷磁性的嗓音。
众人齐齐望了过去,见到来人,屈身行礼:“参见太子殿下。
“起来吧。”燕行歌走到琅玥身边,极为自然地搂住了她腰身,目光瞥到了一旁的挞拔达迩,微微蹙眉,“你来做什么？”
挞拔达迩看着他环在琅玥腰上的手,脸色愈发的难看,紧攥的拳头,‘嘎吱’作响。
她迟迟不曾说话,燕行歌便扭过了头,直接忽视了她,问崔蕊:“都收拾妥当了么？”
“回殿下,行礼都收拾好了。”
“去将那件雪狐大氅拿来。”燕行歌道。
崔蕊低头,“是,殿下。”说罢,她转过身,去了内室。
燕行歌牵着琅玥就要往外走,挞拔达迩开口叫住了他,“殿下！”
他懒懒回眸,瞥了她一眼,“何时？”
“此次……江南之行,可否……可否带妾身一起？”挞拔达迩期期艾艾地将话说完,目光灼灼地盯着燕行歌,想从他表情里看出点什么。
她已经将草原公主的骄傲都抛却了,这么卑微地祈求着他,难道他一点都不动容吗？
“马车比较小,装不下你了。”燕行歌一本正经地说。
挞拔达迩整个人犹如雷击,身体僵住了,愣愣地站在那儿,脸上没什么表情,只脸色愈渐苍白。
燕行歌牵着琅玥走过她身边的时候,她下意识地握紧了手中软鞭,嫉恨的目光自琅玥身上扫过,却在看到燕行歌眸底的冷意之后,手指僵硬地一点点松开……软鞭掉到了地上。
“殿下,大氅。”崔蕊从后面追了上来。
燕行歌伸手接过雪狐大氅,亲自为琅玥披上,目光里的温柔,任是谁看到了,都会忍不住沉溺。
那是天下所有女人都会为之疯狂的名叫做‘爱’的东西。
挞拔达迩眼睁睁地看着他二人从她面前离开,心,痛到难言,她深吸了一口气,扬起下巴,想象自己还是那个骄傲的西凉公主,眼角却有湿热的液体流了下来。
“噗呲——”走出挞拔达迩视线范围后,琅玥终于忍不住笑了出来,她抬头看着燕行歌,揶揄道:“殿下,你也太缺德了吧？咱们府里难道还缺一辆马车么？”
“多余的人,何必浪费马车？”燕行歌捏了捏她的小手,不以为意道。
琅玥煞有介事地点了点头,眸中仍带着笑意:“殿下说得对。”
两人来到了府前,上了马车,琅玥挥手与崔蕊道别。
崔蕊不放心地叮嘱道:“姑娘,在外好生照顾自己。”
她并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将一旁的太子殿下给忘到了脑后。
琅玥笑了笑,说:“我知道的,回去吧。我走之后,挞拔达迩应该不会去琳琅院了。”
崔蕊点了点头,目送着马车渐渐远去,脸上既是担忧又是不舍,若不是殿下不想她打扰到他与姑娘的二人世界,她定是要跟去伺候的。
“殿下,你去过江南吗？”马车上,琅玥端正坐着,问一旁的男人。
燕行歌手里捧了卷书册,漫不经心地翻阅着,答道:“不曾。”
“我曾在书上看到过,江南是烟柳繁华之地,温柔富贵之乡,就像一幅朦胧的水墨画,小桥、流水、人家,诗情画意,美不胜收。”琅玥轻轻开嗓,语气中不无向往,“而且,听说,江南是风水灵地,养育了许多才子佳人……”
“很喜欢？”燕行歌自书册中抬眸,看着她。
琅玥点点头:“谈不上喜欢,只是很好奇,不过若是真如书上所说,是个仙境一般的地方,很难有人不喜欢吧？”
“那咱们这次就去一探究竟。”燕行歌形状好看的唇勾了一丝弧度,狭长的凤眸微抬,看着她,俊美得就像是笔墨画中的仙人。
“好……”她低低应道,微笑看着他。
马车很快便到了城门口,琅玥掀开窗帘,看了眼古朴巍峨的城门,脑中突然回想起之前与燕行歌战胜归来,百官在城门口迎接的画面……
上一次是战场厮杀,这一次,他们又会遇到什么？
出了城门,琅玥正要倒杯茶解渴,马车骤停,她身体不自觉向前倒去,好在燕行歌及时伸手捞住了她。
“发……唔……”琅玥刚说了一个字,就被燕行歌捂住了嘴。
‘噗——’是利箭刺入人体的声音,紧接着,马车外便传传出大喊:“有刺客！”
琅玥眼眸瞬间瞪大,惊慌地看着燕行歌。
“待在马车里不要动,我出去看看。”燕行歌将琅玥推到马车角落,伸手去掀马车帘。
琅玥伸手拉住了他,“殿下……”
“别怕,不会有事的。”燕行歌安抚地拍了拍她的手。
“一切小心。”琅玥看着他,略显苍白的小脸上满是担忧。
燕行歌点了点头,掀开马车帘跳了下去。
琅玥听着马车外的厮杀声,记忆深处那些无法忘却的画面在这时涌上了脑海,漆黑的夜里,火光如白昼般映照着满地的鲜血、残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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