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无措这才注意她身后牢房中的情况,无奈地勾起了嘴角,“看来兄弟们白担心了,姑娘你在这里面自在得很。”
琅玥有些不好意思,“荆大哥你就别取笑我了,外面情况怎么样了？凶手找到了么？”
“没有。”荆无措摇了摇头,神色有些沉重,“太子将加强了凤鸾宫的守卫,当日西院当值的侍卫与宫女都被他带走了,至今没有消息传出,应是询问不出什么。至于那个指证你的小宫女,还是咬死了是你所为。”
琅玥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而后道:“荆大哥,咱们在宫中有人吗？”
“有,姑娘想着怎么做？”
“帮我去调查一下那个宫女,那天晚上她哪儿当值,平日里与哪些人接触最密切,在宫中是否有亲人……最好都查清楚。”
荆无措眸底掠过一抹思索之色,“好,我马上命人去办,姑娘你……”
他迟疑地看着琅玥,欲言又止。
琅玥无所谓地笑了笑,说:“别担心啦,我没事,你看我这儿……”她转了个圈,示意他看向她身后琳琅满目的东西,微挑着眉梢,“什么东西都有是不是？”
荆无措看着她孩子气的模样,沉冷的眸色不自觉温和了许多。
“你刚不也看到了么？狱卒都被我收买了,你就放心吧！”琅玥絮絮叨叨地说个不停,明明她才是那个被关入牢里的人,反倒安慰起了别人。
死气沉沉的牢房,被她眉飞色舞的模样赋予了生机,连带着烛火都温暖了许多。
……
皇宫东宫内。
正殿中跪着一个披头散发的宫女,瑟缩着身子,她眼下青黑,神色疲倦至极,身上却并无伤口。
“还不肯说实话么？”男人清冷低沉的声音自头顶响起,她就像是听到了梦魇之音一样,全身颤栗起来,神色仓惶。
“殿……殿下,我,我说的都是实话,求,求您……放过我吧！”她勉力抬起头,那张小脸苍白如纸,眼眸却是通红的。
燕行歌睨着她,狭长的凤眸里是深海冰封的寒意,冰冷刺骨。
一股凉意自她背脊处升起,逐渐向四肢百骸蔓延,全身血脉都被冻住了。
“带下去。”燕行歌话音一落,门外便进来了两个侍卫,将那个宫女拖了出去。
“殿下！求求您放了我吧！我说的都是实话！求求您,放了我吧！”那宫女撕心裂肺地哭诉,却激不起里面的人哪怕是一丝怜惜。
宫女嚎啕大哭,哭声凄厉无比,这两日,她没有受刑,却生生熬了两日,不曾睡过一时半刻。只要她一闭上眼,他们就会将她弄醒,这比用刑更为难受,她也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
翌日。
荆无措为琅玥带来那宫女的身份信息时,也带来了她的死讯。
“死了？！”琅玥惊得从凳子上站了起来,“怎么会突然死了呢？燕行歌不是将她带走关押起来了么？！”
“是自杀的。”荆无措沉声道,“撞墙而亡。”
琅玥怔怔地倒退了两步,眼底满是无措,“那可怎么办？她是唯一的突破口……她死了,我的罪名还怎么洗脱？”
荆无措亦是皱起了眉,肃然的面容更添了几分沉冷的气息。
“不行,我得想想办法,不能坐以待毙。”琅玥深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吐出,反复几次后渐渐冷静了下来,“荆大哥,你先把那宫女的资料给我看看。”
荆无措点点头,从怀中掏出一张纸,递给琅玥。
琅玥接过,拆开,仔细阅览。
那宫女名叫采薇,是凤鸾宫里负责打扫庭院的,平素与长秋殿的一名宫女走得比较近,她亲姑姑,是长秋殿淑妃娘娘身边最信任的嬷嬷。
庭院每日卯时、午时、酉时打扫三次,那天晚上琅玥送舞女去偏殿时已经快亥时了,按理说,打扫庭院的应该不会过去西院那边才对。
“淑妃娘娘？”琅玥眼底闪过一抹深思,“淑妃娘娘……是五皇子的母妃？”
“是。”
“这件事,难道和五皇子有关系？”琅玥猜测道。
她和淑妃娘娘从未有过交集,对方不可能毫无理由地陷害她,唯一能想到的,就只有五皇子了。而且,他身边跟着燕晴柔,更加大了这个可能性。
“再去查查淑妃娘娘身边这个嬷嬷是个什么样的人,她与这件事肯定脱不了干系！”
“我马上去。”荆无措说完,便离开了。
琅玥缓缓吐出了一口气,她坐回凳子上,托着腮,仔细想了想那晚的事……太多蹊跷,可偏偏那个宫女死了,这下子,真的是死无对证了。
可是……也不是没有回旋的余地。
“玥儿！”
琅玥正想着,突然一声呼喊将她惊了一下,茫然抬头,就见燕行歌站在木栏外,定定地看着她。烛火照在他脸上,忽明忽暗的光,将他轮廓映衬地更为深邃立体。
他一袭墨色长袍,领边是一圈毛茸茸的狐裘,修长的身形在烛火的映照下在地上投射了长长的影子。
琅玥站了起来,朝他走了过去,隔着木栏,望着他略带倦容的脸。
“你怎么……”她伸出手,摸了摸他下巴,胡渣子有些扎手。
燕行歌伸手握住她小手,眼底有一瞬失措,“玥儿,那个宫女……死了。”
“我……”刚说了一个字,琅玥就闭了嘴,挤出了一个别扭的笑,“没关系啊……”
她本想说‘我知道啊’,好在打住了,不然的话,就要露馅了。
琅玥看着燕行歌明显消瘦了的脸,抬手在自己肉肉的脸上掐了一把,暗自腹议,怎么自己这个吃牢饭的反而有圆润了的趋势？
“玥儿,你掐自己做什么？”
琅玥干干地笑了两声,挣脱燕行歌的手,随后掏出钥匙开了门,就像个邀请别人进屋子的主人一样,道:“外面冷,进来说话吧。”
燕行歌错愕地看着她,还不待他问话,就被琅玥拖了进去。
“去坐吧。”琅玥示意他坐床上去,又将火炉给拖近了些。
“其实吧……我在这儿过得,一点都不糟糕,反而是太闲了,没什么事干……”琅玥又开启了安慰模式。
燕行歌有些无奈,伸手将仍在喋喋不休的小女人揽入了怀里,叹息道:“就算你在这儿过得不错,不在我身边,我依旧不会心安。”
琅玥抿了抿唇,回抱住燕行歌精瘦的腰身,脑袋埋在他胸口,忽然便觉得鼻头有点酸。
似乎燕行歌一来,她心底用坚强建立起来的堡垒,瞬间倾塌,从什么时候开始,她竟然这么依赖这个男人了？
“玥儿,再给我一日时间,就算找不到证据,我也会将你带出去的。”
“可是这样的话……”
“没有可是。”燕行歌打断了她的话,低头在她额头上轻吻,“那些都不是你需要思考的,你只要安心待在我身边就好。”
就像他曾经说过的,她所需承担的,他一同承担,她所不能承担的,便由他来扛么？他现在,在用实际行动向她证明他的诺言,绝不是虚妄。
琅玥微红着眼眶,吸了吸鼻子,道:“燕行歌,你确定要这么纵容我么？万一一不小心把我宠成了祸国殃民的妖女可怎么办？”
“呵呵……”燕行歌轻笑出声,抬手轻抚她发丝,笃定道:“你不会的。”
琅玥心下奇怪,他为何这么笃定？便问道:“为什么不会？”
“玥儿,历史上哪个祸国殃民的妖女没有与倾国倾城的美貌挂钩？”他在她耳边低笑道,“玥儿可是觉得自己容貌倾城？”
听他这么一说,琅玥瞬间闹了个大红脸,她也就是开个玩笑而已,不带这么欺负人的！
她一把推开燕行歌,澄亮的眸子‘恶狠狠’地瞪着他,一字一句道:“燕、行、歌！”
“呵呵……”燕行歌见她羞恼,笑得更是愉悦,神色更是难得的轻松。
这几日,他一直紧绷着神经,太累了,只有在她身边,才能放松下来。
精神一懈怠,倦意随之而来,他重又将琅玥搂入怀中,低低道:“玥儿,别动,让我抱一会儿,就一会儿……”
他语气中的疲倦太浓,琅玥不忍心将他推开,便任由他将沉重的脑袋压在她肩膀上。
没过多久,耳畔便传来平稳的呼吸声。
琅玥有些无奈地撇了撇嘴,堂堂太子殿下,竟然在牢房里睡着了,也算是前无古人了吧？
虽是这么腹议,她还是小心翼翼地扶住燕行歌的身子,缓缓将他放倒在了床榻上,盖好被子。
她本想起身离开,燕行歌的手却紧紧握着她的,她微微挣扎,他纹丝不动。琅玥怕太过用力将他惊醒,索性躺在了他身边,闭上双眸,就当陪他睡个午觉得了。
琅玥醒来的时候,燕行歌已经走了,她怅然若失地抱着被子,发起了呆。
“琅玥姑娘,你醒了。”门外有狱卒叫她。
琅玥回过神,循声望去,“怎么了？”
“这是太子殿下特意命人送来的果子,叫什么……樱桃,说是稀罕物,给姑娘尝尝鲜。”狱卒看着手里这一盆红艳艳的果子,有些馋涎地咽了咽口水。
琅玥起身,走了过去,捏了一个放入口中,味甜汁多,口感极好。
她抓了一把,用锦帕兜住,对那馋涎欲滴的狱卒笑道:“剩下的你与他们分了吧,不过不可以声张啊……”
燕行歌对于她的事,格外小心眼,要是让他知道他特意送来的东西,她给分了别人,他定然要与她闹别扭的。
可那厮也不想想……这么一大盆,她一个人能吃的完么？再好吃的东西,吃多了也就腻了。还不如分给他们,大家一起吃多开心……
“多谢姑娘！多谢姑娘！”狱卒捧着樱桃,嘴角都快咧到耳根了。
“好了好了,去吧去吧……”琅玥挥了挥手。
“得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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