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住。”身后突然传来一声低喝,燕晴柔停下步子,身体本能地抖了一下,然而还不待她细细思索那声音里的熟悉是怎么回事,他再度开嗓。
“你是何人？怎么会在这儿？”他声音沉淡,一如记忆之中那般,令她无比怀念。
燕晴柔眼眸一红,差点落下泪来,她握紧双手,指甲掐入了肉里,疼痛让她清醒了些。
“民女见过太子殿下。”她转过身,朝他行礼。
燕行歌眉头微蹙,目光自上而下在她身上扫过,“你是哪个宫里伺候的？怎地穿成这样？”
这条路是去御书房的,她又穿着如此暴露,燕行歌免不了想歪了,以为她是哪个宫里伺候的宫女,想去勾引皇帝……
燕晴柔怔楞了一瞬,她解释道:“民女是刚才献舞的舞女,因身体不适,昏倒了过去,醒来之后,周边无人,就出来想找一同跳舞的姐妹们。”
“舞女？”她这么一说,燕行歌便有了些印象,他出来,就是为了找送舞女去休息的琅玥的。
燕晴柔听出了他语气中的迟疑与冷淡,心有些刺痛,她刚才那一舞,赢得了无数人的掌声与青睐,难道……他一眼都未曾看么？
“这条路是去御书房的,御花园应该朝那边走,你在路上不曾问宫女太监么？”燕行歌直觉她神色有异,查问道。
燕晴柔有些慌乱地避开了他的视线,颤声道:“我迷路了,一路都没有看到宫女太监,不知不觉就走到了这儿。”
“是么？”燕行歌忽而冷笑起来,抬步朝她靠近,颀长挺拔的身形带着一股压迫感,让她不自觉便往后退。
“太……太子殿下……”她低垂着脑袋,不敢与他对视,“既……既然御花园,是往那边走,那民女……”
燕行歌却打断了她的话,沉声道:“抬起头,看着本宫。”
不……不能抬头！燕晴柔心里愈发地慌乱,紧握着拳头,身体不断颤抖,冷冽的冬天,她额头上竟然沁出了冷汗。
而她越是胆战心惊,燕行歌越是怀疑,就在他要命人抓住她的时候,燕枫夙突然走了过去,一把抓住了燕晴柔的胳膊,冷喝道:“你怎么还在这儿？！”
燕晴柔一看到他,就像看到了救星一样,抖着嗓子道:“五……五皇子。”
“五弟。”燕行歌冷凝的目光看向燕枫夙,眼底有询问。
“哦,太子殿下。”燕枫夙像是才看到燕行歌,有些惊讶,“你怎么在这儿？”
“她是？”燕行歌看向瑟缩着身子的燕晴柔,问燕枫夙。
燕枫夙有些不悦地瞪了燕晴柔一眼,目光看着她,话却是对燕行歌说的。
“她是刚才领舞的那个舞女啊,哎！”他一拍脑袋,看向了燕行歌,继续道:“你看我,忘了和你说,刚才的那个舞蹈,是我特意安排的,怎么样,是不是很惊艳？我看到大家都非常满意呢！”
他说得眉飞色舞,似是极为得意。
燕行歌点了点头,目光自燕晴柔身上略过,虽有疑惑,但没再追究,只淡声道:“管好你的人,本宫还有事,先走一步。”
说罢,他便转身离去。
他一走,燕枫夙便甩开了燕晴柔的手,恶狠狠地捏住她的下巴,语气阴冷,“你到底想做什么？”
燕晴柔使劲掰他的手,却因力量悬殊太大,怎么也掰不开,“你……你先放开我！”
“你是要去御书房？”燕枫夙朝御书房的方向看了一眼,冷笑道:“你想去找父皇伸冤还是求情？你以为,就凭你能够说动父皇么？”
他语气里的不屑惹怒了燕晴柔,她耿着脖子,怒道:“我不用你管！”
“不用我管？呵呵……”燕枫夙松开手,好整以暇地看着她,“不用我管为何又要来求我带你入宫？燕晴柔,过河拆桥也不用这么快吧？”
燕晴柔咬了咬下唇,不甘地望着御书房的方向,没有说话。
“怎么？你真以为你真的可以为安南王求情？”燕枫夙冷眼睨着她,“就你现在的模样,别说见父皇了,连御书房的门都进不去。”
他的话,让燕晴柔心底猛地一震,身躯亦是僵硬了,她慢慢低头,看了眼自己,舞女的装扮,魅惑却也……低贱。
她如今的身份,怎么可能见得到皇帝？为今之计,只有紧紧依附燕枫夙,跟在他身边,总会有机会的。
燕晴柔想明白了之后,脸上扯开了一抹笑,抬起头,看着燕枫夙,撒娇道:“枫夙哥哥,柔儿知道错了,刚才就是一时鬼迷了心窍,才会想去求皇上,但是听你这么一说,柔儿已经想明白了。”
“想明白了？”燕枫夙微挑了眉梢,玩味儿地勾了唇角,“那你告诉我,你刚才见到燕行歌,有什么感觉？你看他的眼神,似乎很不一般啊……”
一听到燕行歌的名字,燕晴柔便心中一紧,喉咙也有些发干,刚刚压下的情绪再度翻涌而起。
那是自小便倾慕的男人,怎么可能会没感觉呢？只是,此刻的她,已经没脸去面对他了,她太脏了……
“能有什么感觉？”她扬唇笑了起来,那双美丽的眸子里迷了层水雾,好在夜色很浓,看不分明,“不过还是很怕的,要是被他认出来了,枫夙哥哥没有及时来救我的话,那我就惨了…..”
“就这样？”燕枫夙显然不信。
“枫夙哥哥……”燕晴柔抱住了他的腰,头埋在他胸口,娇嗔道:“难道枫夙哥哥还不知道我的心意么？”
寒凉的夜里,她只一件单衣,冷意似乎渗入了骨子里,她身体在颤抖,脸上却是笑着的。
“枫夙哥哥,柔儿冷,你能抱抱柔儿么？”她故意在他脖子上呵气,脸上的笑,接近谄媚。
经历了这么多事,她早已不是那个骄傲自大的晴柔郡主了,在生死面前,自尊与骄傲都可以抛弃。
燕枫夙嘴角勾起了一抹笑,将她抱起,步入了假山内。
突然,枯枝被踩断‘咔擦’声惊醒了二人,燕枫夙快速反应过来,将燕晴柔放下后,贴着石壁,悄无声息地往外走。
假山外,绿叶懊悔地看着脚下断了的枯枝,她听了一下,感觉到里面没了动静,暗道不好,直觉危险在朝她靠近。
她转身就要跑,却在抬腿的那一瞬被抓住了胳膊,她来没来得及大叫就被捂住了嘴,往假山里拖。
“她都看到了？”身后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气息略有些不稳。
“嗯。”抓住她的男人应道,“我出去的时候她正打算跑。”
“唔——”绿叶奋力挣扎,可抓在她肩膀上的手却纹丝不动,她很想解释,什么都没看到,可他们,连解释的机会都不给她。
“那就杀了吧。”那个女人轻描淡写地说。
绿叶从她的语气中听出了杀意,眼眸里渐渐染上了绝望,紧接着,她感觉到脖子一痛,温热的血喷涌而出,‘刺’的一声,有什么东西从脖子里抽了出来,凉意阵阵。
‘砰——’地一声,她被扔到了地上,她捂住脖子,想大喊,却发出了‘咕噜’声,她勉力睁着眼,望着那个将簪子插入她脖子里,又面不改色拔出来的女人,眼底满是恨意。
只这恨不曾维持多久,随着血液的流失,将她的体温也带走了,很快,她就没了呼吸。
“这人就丢在这儿？”燕晴柔慢条斯理地将簪子上的血擦干净,插回发髻之中。
燕枫夙眉头皱了起来,也有些为难,想了想后,道:“丢到湖里去吧。”
“湖里……”燕晴柔眼底飞快掠过一抹精光,拦住了燕枫夙,“别扔湖里,这人,也不能白死了,是不是？”
“你想做什么？”燕枫夙看着她,不解问道。
燕晴柔低头看着绿叶,嘴角勾了抹阴冷的笑,“有些人,太自以为是了,不给她一点教训,她还真以为自己是回事了！”
……
琅玥宫里闲逛了一会儿后才往御花园走,正好碰上了从另一侧而来的燕行歌。
他一身银白色锦袍,在皎然月色下,犹如谪仙下凡,透着股高贵圣洁的美。
也许用‘美’来形容一个男人不太合适,可琅玥实在找不到其他的词了,她呆呆地看着他,嘴角不知何时勾了起来,连自己都未曾发觉。
“我去偏殿找你,他们说你早就走了,好在我走得快,赶上了。”他走近,狭长的凤眸倒映着她痴痴相望的面容,眼底一抹愉悦的笑。
“玥儿？”他轻唤,故意逗她,“玥儿看什么看痴了？”
琅玥回过神来,见他一脸调侃,顿时闹了个大红脸,福了福身子,声音低若蚊呐:“见……见过太子殿下。”
“原来玥儿是看我看痴了。”某太子恬不知耻地凑近了她,坏笑道:“玥儿若是喜欢看的,抬起头大大方方地看便是,我绝不会说你什么。”
琅玥感觉脸更烫了,恼羞成怒,抬头狠狠瞪了他一眼,咬牙切齿道:“燕行歌,你别太过分了！”
见小女人真是恼了,燕行歌急忙赔笑道:“好好好,是我过分了,玥儿不生气,不生气。”
说着,他牵起她的手,心疼的揉了揉,她身子骨向来不好,这么冷的天,小手冻得和个冰渣子一样。
他将她的手放至心口的位置,琅玥有些害羞,想抽回手,他握得很紧,不容她抽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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