琅玥到达大殿时,皇后与燕行歌聊得正欢,说是在聊,其实也就皇后在说,某太子在一旁听着,时不时点头‘嗯’一声而已。
“奴婢参见皇后娘娘,太子殿下。”琅玥走了进去,行礼道。
燕行歌一听到她的声音,立即扭头看了过来,沉淡如水的目光中添了些许暖意。
“起来吧。”皇后微笑着看她,“昨夜睡得可好？”
琅玥点了点头,“奴婢睡得很好,多谢皇后娘娘挂念。”
“你这丫头,这么客气做什么？”皇后摇了摇头,她指向燕行歌身侧的位置,道:“坐吧。”
琅玥微楞了一下,就算皇后有言在先,会许她侧妃之位,可现如今……她也只是个婢女而已,坐在太子身边,显然不合规矩。
她微张了唇,“皇……”
“玥儿,过来。”燕行歌似是看穿了她的意图,不待她将话说完,便直接打断,并朝她招手。
琅玥有些踟蹰,她这十五年来,在安南王府小心谨慎惯了,为避免惹人注意,她一直都循规蹈矩,甚至到了忍气吞声的地步,也不会有半点逾越。
可自从遇见了燕行歌……她似乎一步步,朝着一条不曾预想过的路,越走越远。
路的尽头,是燕行歌,可他身侧,却是无尽深渊。只要走错一步,她便会陷入深渊之中,直至万劫不复。
她看着燕行歌,目光里有忐忑,有不安,也有……不易察觉的卑微。
燕行歌接触到她的目光,心不由得一滞,眸光微缩,针刺入里。
“玥儿……”他薄唇轻启,温和的声音里透着鼓励,他修长干净的手朝她伸着,坚持且期待。
琅玥无奈地撇了撇嘴,走了过去,她看到,随着她的走近,燕行歌狭长的凤眸里笑意愈发明显。
她至他身侧坐下,手被他握在掌心,那不安与彷徨渐渐他掌心温度驱散,似乎有他在身边,就算离经叛道也无不可。
“太子。”皇后微笑着,开口道,“本宫决定花灯会之后,将琅玥赐予你为侧妃,你意下如何？”
燕行歌微怔了一下,他看向皇后,波澜不兴的眸色里终于有了几分情绪流转,牵着琅玥起身行礼:“儿臣多谢母后！”
琅玥也再次谢恩:“多谢皇后娘娘恩典。”
看着相携的二人,皇后神色甚是欣慰,调侃道:“本宫就盼着你二人早些成婚,给本宫生个大胖孙子。”
琅玥闻言,双颊微红,低垂着头,没有说话。
燕行歌却煞有介事地郑重回道:“儿臣定不负母后所望。”
“呵呵……”皇后轻笑,又道:“太子这么早前来请安,在府中可用了早膳？”
“不曾。”他老实回答。
皇后便命宫女前去准备早膳,让太子带着琅玥一起,前往膳厅。
早膳备好,皇后让琅玥坐下用膳,琅玥却是一惊,忙摆手道:“娘娘,这样不妥,奴婢……怎么能与您一同用膳？”
“你们都退下吧。”皇后与一旁伺候的宫女道。
“是,娘娘。”宫女们都走了出去。
皇后这时扭头看向琅玥,温声道:“现在这里没了外人,你就当与太子一块,陪我这个做母亲的吃顿饭,如何？”
燕行歌对皇后的安排极为满意,若是他坐着吃,而让琅玥在一旁伺候的话,他如何吃得下？
“玥儿,坐。”他拉着琅玥直接坐了下来。
琅玥拗不过他,看向了皇后,后者则微笑着看她,道:“坐吧,今日没有那么多规矩。”
心,似乎淌过一阵暖流,她抿了抿嘴,眼眶微涩,嗓音也带了丝哽咽,“多谢皇后娘娘。”
对于皇后与燕行歌来说,不过是一顿早膳而已,可于琅玥而言,却有着非同一般的意义。
被人接纳,被人看重的感觉,无比陌生,却也令她感觉到温暖。
用了早膳后,燕行歌便去上早朝,皇后将琅玥留下了,理由是让琅玥陪她说话。有皇后在身后撑腰,敏锐公主等人没有来找过麻烦。
然皇后要将琅玥赐给燕行歌为侧妃的消息不知怎么地就传了出去,挞拔达迩知道后,勃然大怒,当即就摔碎了一套上好的紫砂茶具。
一屋子的奴婢都跪了下去,瑟缩着身子往后躲.
敏锐公主见状,不悦地皱起了眉,“挞拔公主,注意你的身份。”
“身份？”挞拔达迩冷笑,如琥珀般的眸子蒙了一层阴霾,“你也听到了不是吗？皇后娘娘要将琅玥那个贱婢赐给太子殿下为侧妃？！侧妃？呵呵……”
她笑着,眼眶渐渐红了,有愤怒,也有委屈,“那个贱婢她凭什么和我平起平坐？我是西凉公主,她呢？一个奴婢而已！皇后娘娘到底是中了什么蛊,才会有这样的决定？”
“挞拔达迩！”敏锐公主冷喝,制止她继续说更过分的话,“当今圣上最厌恶蛮疆蛊毒之术,就连提都不让提起,在宫中妄议蛊毒,你可知是何罪？”
挞拔达迩自知失言,不甘地咬着下唇,“你真的不在乎么？琅玥若是成了侧妃的话,你以为,太子会不想让她继而成为太子妃？上次你我商议的事,你忘了么？”
“我当然在乎！”敏锐公主眼睛渐渐眯了起来,一股狠戾的气息自她周身蔓延,“你放心,我绝对不会让她成为太子妃的,那个位置,只有我才能坐上去！”
“那我呢？”挞拔达迩怀疑看着她。
敏锐公主回头看她,微笑道:“等我成为了太子妃,自然会让太子哥哥封你为平妃,你放心,只要除掉琅玥,我们就可以平起平坐,我不会让你屈居我之下的。”
听了她这一席话,挞拔达迩才满意地点了点头,只是沉醉于幻想之中的她,并未看到敏锐公主眼底一闪而过的诡谲之光。
“公主,林姑娘来了。”门外宫女通传道。
敏锐公主道:“让她进来。”
不多时,林锦绣便步入了二人视线之中,她身着一袭青色襦裙,外披白色大敞,手里抱着一个汤婆子,俏丽的小脸冻得通红,行礼时声音都带着寒颤之意:“锦绣见过敏锐公主,见过侧妃娘娘。”
“起来吧。”敏锐公主与她道:“过来炕上坐吧,外面太冷了。”
“是。”她走了过去,解下大敞坐在了敏锐公主身侧。
宫女将门关上,阻挡了寒风侵入。
“公主,侧妃娘娘这是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林锦绣见俩人神色不太对,不解地问。
挞拔达迩冷哼道:“皇后想将琅玥赐给太子做侧妃！你说,我能开心得起来吗？”
“什么？”林锦绣惊讶地张大了嘴,大家闺秀的修养让她及时回过了神,抬手掩在唇边,“皇后娘娘怎么会这么做？”
“肯定是琅玥给皇后娘娘灌了迷魂汤,那个女人,惯会用这样的伎俩！”挞拔达迩一脸不忿。
林锦绣见状,转移了目光,看向敏锐公主,后者用眼神示意了她一下,她立即会意,与挞拔达迩道:“皇后娘娘这么做,不是打西凉的脸么？”
挞拔达迩本就一脸不忿,闻言面色更为难看,双手紧握成了拳头,‘嘎吱’作响。
林锦绣装模作样的叹了口气,“她一个奴婢成了侧妃,不仅西凉没脸,侧妃娘娘,你日后在蓟都城内怕是很难再抬起头来了。”
敏锐公主也适时开口道:“若是真让她成了侧妃,那你在太子府内,就更没地位了！”
‘腾’地一下,挞拔达迩从炕上站了起来,拿起披风往身上一裹,就往外走。
“哎！侧妃,你要去哪儿？”林锦绣问道。
“凤鸾宫！”挞拔达迩阴沉地回了一句,转眼间便消失在了俩人视线之中。
“她还真是一点激将法都受不得。”林锦绣掩唇,眼底一抹轻蔑的笑意。
敏锐公主看了她一眼,掀了半边唇角,一抹阴冷的笑:“她若是有你一半心思机敏的话,也不会落到今时今刻这般境地。”
林锦绣心口一紧,敏锐公主的语气让她头皮一阵发麻,她干干笑了两声,谄媚道:“我就算心思机敏,在公主面前也不过是班门弄斧而已。”
她敢嘲笑挞拔达迩,却不敢在敏锐公主面前有半点放肆,前者不过是个有胆无脑的蠢货,可敏锐公主,却心悸深沉,手段更是毒辣。若是不小心得罪了她,那她说不定也会和那个李嬷嬷一样,死于非命。
“你不必如此害怕,眼下,我正是用人之际,只要你够乖巧懂事,本公主不会亏待你的。”敏锐公主看似安抚的话,暗地里却藏了警告之意。
林锦绣听了出来,立即低眉垂眼道:“锦绣明白。”
“呵呵……”敏锐公主意味不明的笑了两声,眼底飞快掠过一抹精光,“咱们便等着看吧……”
挞拔达迩一路气势汹汹地前往凤鸾宫,就算到了皇后面前,她依旧怒瞪着眼,在看到皇后与琅玥有说有笑后,语气更是冲:“皇后娘娘,您就不打算给我一个解释吗？”
皇后见她不曾请安,也不曾行礼,直接上前质问,脸色沉了下来。
“嬷嬷教你的礼仪你都抛诸脑后了？”
挞拔达迩忍着气,不情不愿地福了福身子,“参见皇后娘娘！”
“说罢,什么事？”皇后神色有些不耐。
“听说皇后娘娘要将琅玥赐给太子做侧妃,这是真的吗？”
皇后目光沉沉地看着她,“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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