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里,燕行歌让下人们将贵妃椅搬了出来,放到树下,阳光穿过叶子,落下斑驳的树影,就像光圈一般。
他将琅玥抱至贵妃椅上,自己则坐在她身侧的石凳上,握着她的手,问道:“玥儿,今日感觉好点了么？”
琅玥望着头顶茂密的树叶,笑了笑,“好很多了。”
有阳光穿过树叶,落在了她眼睛里,让她眼睛里仿佛也有了光,璀璨耀眼。
燕行歌静静望着她,低头在她眼睑上亲了亲,“玥儿,那天究竟发生了什么？你为何会中毒？”
“殿下。”琅玥侧目看他,神色柔和,“事情都已经过去了,算了吧。”
“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是谁？挞拔达迩还是敏锐？”
琅玥叹了口气,她费力地抬起手,摸了摸燕行歌的脸,“现在追究这些也没什么意义了,就算我知道又如何？殿下,没有证据,便什么都证明不了。”
燕行歌目光深深地看着她,“玥儿,你仍是不信我？”
“不,我相信殿下,只是,我不想让殿下为难。”琅玥微微笑道,“殿下你应该把精力放在更多的大事上,不要再为了我与皇上置气了,我命大得很,不会这么容易就死的。”
不知为何,看到琅玥如此乖巧懂事的模样,燕行歌只觉心更疼,他宁愿她任性一些,胡闹一些……让他真真切切感觉到被需要。
“玥儿……”他摸了摸琅玥消瘦的脸,凤眸里闪过一抹失落与忧伤。
琅玥强撑着精神说了这么多的话,已然是极限了,没一会儿就睡了过去。
她再次醒来的时候,是在房间里,燕行歌不在,只有桃儿在一旁侍候。
见琅玥睁开眼睛,桃儿立马上前,道:“姑娘醒了？渴不渴？饿不饿？”
琅玥摇了摇头,这时,一个小厮从门外走了进来,他抬头看了琅玥一眼,端正清朗的一张脸,额角有一道疤痕。
是荆无措。琅玥眼眸微闪,对桃儿道:“桃儿,你先下去吧。”
“是,姑娘。”
桃儿往外走,经过荆无措时,疑惑地看他了眼,心下奇怪,这小厮好面生,新来的么？
见桃儿走了后,琅玥看向荆无措,眉头皱了起来,有些担忧,“荆大哥,你怎么来了？”
“我是来给你送解药的。”荆无措说,“你中毒昏迷之后,兄弟们都很担心,四处找解药,好在皇天不负有心人,我们在与一个西凉商人交易的时候,问了此毒,他正好与一位西凉药师交好,便带着我们去找药师,配了解药出来。”
琅玥有些歉意地抿了抿嘴,“辛苦你们了。”
“姑娘客气了。”荆无措将药递给琅玥,而后道:“太子羽林卫令牌被撤一事,你可知道？”
“不知。”琅玥摇头,“他未曾与我说过。”
荆无措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将打探到的消息与她说了,半晌后……
“你是说……他是为了我顶撞了皇上才……”琅玥神色微震,眼底染了抹异色,她慢慢低下头,将情绪掩饰。
荆无措点了点头,“这样更好,趁着他对你有几分情意,咱们行事便会更方便。”
“是么？”琅玥低喃了一声,她抬头看着荆无措,欲言又止……
荆无措精锐的眸子盯着她,似是看穿了她内心所想一般,“姑娘,你是不忍心了么？”
不忍？琅玥勉力扯了扯嘴角,她早就不忍心了……
他为她牺牲了这么多,可她却一心只想着利用他,这样的债,她该如何偿还？
“姑娘别忘了,当初护国将军府满门被灭,太子亦是其中的受益者！你身上肩负着的,是将军府几百条人命的仇恨！怎能被儿女情长蒙蔽了眼睛！”
荆无措冷静沉稳的声音将琅玥的思绪拉了回来,她怔怔地望着他,半话。
荆无措叹了口气,眼底是晦涩的暗芒,“姑娘,太子将来是要登基为皇的,眼下他就已经娶了西凉公主为侧妃,不久就会迎娶太子妃,他的身边,从来不缺女人……你当初入了他的眼,便是用了计谋,这种算计来的感情,又能维持多久？”
琅玥闻言,心中剧震,荆无措的话,犹如一柄锋利的剑刃,直直插入她的心脏,将所有她想要掩藏的东西都曝露了出来。
她深吸了一口气,嘴唇微颤,说不出话来,眼眶亦是酸涩难当,她低下头,眼泪流下,‘啪嗒’打在手背上……
“姑娘,我说的话,你好好想想吧……”荆无措也不想逼她太紧,有些事情,还需要她自己想通。
院子外,挞拔达迩埋在琅玥身边的眼线发现一个小厮走了进去之后,桃儿便被赶了出来,出于好奇,他装作在院子里扫地,目光却紧盯着琅玥房间。
小半个时辰过去了,那小厮还没出来,他眼眸倏地一亮,觉得自己立功的时候到了,立马扔下扫把就往西院跑。
“侧妃娘娘……”绿叶附在挞拔达迩耳边说了几句话。
挞拔达迩越听,神色越是兴奋,“走,绿叶,带上人,咱们去抓奸！”
“公主。”绿叶觉得有些不妥,便劝道:“若不是皇后娘娘下了谕旨,您还在柴房关着呢,琅玥那边的事,咱们便别管了,反正那人说的,是不是真的都不确定。”
“怎么会有假？他要是敢骗我,那他妹妹就死定了！”挞拔达迩一脸阴狠,她看向绿叶,眸子眯了起来,“你若是不敢去,就别当我的道！要不是看在你是哥哥送给我的人的份上,本公主早就一鞭子把你抽死了！”
绿叶眸子闪了闪,眼底盛满了忧虑,沉吟了片刻后,她还是妥协了,无奈道:“公主,奴婢随您一起去。”
“呵呵……”挞拔达迩满意地笑了笑,“不过你那番话倒是提醒了我,琅玥那贱婢诡计多端,我就这么贸然前去,就算看到了人,也会被她狡辩过去,我们去将此事告诉殿下,让殿下亲自去抓奸！我就不信,殿下都亲眼所见了,还会相信那个贱婢！”
绿叶无奈,只能跟着她一起,前往燕行歌所在的书房。
“站住！”书房外守着的侍卫拦下了挞拔达迩,复又行礼,“见过侧妃。”
“知道我是侧妃,还不快让开！我找太子有事！”挞拔达迩说着便想冲进去。
侍卫却纹丝不动,面无表情地说,“没有太子的吩咐,任何人不许进去。”
“你……你们？！”挞拔达迩抬手指着他们,气都眉头都皱成了川字,“绿叶,把他们都给本侧妃赶走！”
绿叶为难地走上前,“公主,这……不太好吧？他们都是太子身边的人。”
“让你赶就赶,那么多废话干什么？！”
挞拔达迩没好气地吼道。
绿叶看了眼站得笔直门神一般的侍卫,心中叹了口气,挥掌便朝二人打去。
挞拔达迩见那俩人被绿叶缠住,趁机朝书房跑了过去。刚推开门,里面突然射出了两支利箭,直逼她面门,挞拔达迩大惊失色,仓惶后退,利箭从她脸侧飞过,她甚至感觉自己听到了箭矢破空而来的‘咻咻’声。
“公主！”见挞拔达迩差点受伤,绿叶也没了缠斗的心思,朝她跑过来。
挞拔达迩怔怔看着那扇打开了的门,刚才……她离死亡,那么近……近到她似是闻到了血腥味。
“公主,你脸受伤了！”绿叶掏出锦帕,擦拭着挞拔达迩脸上的血渍。
挞拔达迩这才回过神来,眼神却还是没有焦距,她脸色苍白地,惊慌道:“绿叶,有人要杀我！有人要杀我！”
“公主,不会的,这是在太子府,没人敢杀你,别怕！”绿叶安抚着她。
这时,一道修长的身影从屋子里走了出来。
“何事如此吵闹？”淡漠的嗓音,带着一丝不耐。
侍卫与婢女们立即行礼:“参见太子殿下。”
挞拔达迩听到声音,转身就朝燕行歌扑了过去,“殿下,有人要杀我！快救救我！”
燕行歌看到了她脸上的伤口,远处箭矢在阳光下反射着森冷的寒光,他看了眼那离弦的箭,侧身躲过挞拔达迩的飞扑,冷声道:“本宫已经说过,没有本宫的吩咐,任何不得进入书房,你偏要闯,怎么,是不将本宫放在眼里？”
“殿下,我没有……”挞拔达迩被吓得,此刻后背仍有些发凉,她咽了口口水,终于想起了自己的来意,遂大声道:“我是来请殿下去琳琅院的！”
“琳琅院？”燕行歌眸色微凝,“你又在玩什么把戏？别以为有母后谕旨本宫便不敢动你,你若是伤了玥儿,本宫定要你十倍奉还！”
“呵呵……哈哈……”挞拔达迩见他如此维护琅玥,放声大笑,讥诮又讽刺,“殿下你可知,你心心念念的玥儿,此刻正在琳琅院里和男人私会！”
“住口！挞拔达迩,别挑战本宫的耐性。”
挞拔达迩浑然不惧地回视着他,“怎么？殿下敢跟我一起去看看吗？看看到底是我在骗你,还是琅玥一直在骗你！那个贱婢,和一个男人单独待在屋子里半个时辰,殿下你猜,他们在做什么？呵呵……”
燕行歌负在身后的手渐渐握紧成拳,他冷冷地盯着挞拔达迩,神色愠怒,他低头,靠近挞拔达迩,嗓音沉冷:“好,本宫同你前去,不过,本宫还是要告诉你,本宫之所以如此做,并不是因为本宫不信任玥儿,而是不想府中传出任何不利于她的流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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