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崔蕊上前,英勇地挡在了琅玥面前,“公主,太子说了,你要是想撒泼的话,就回你的西凉去。”
其实,燕行歌的原话是,若她撒泼,便让她滚回西凉。
但,‘滚’这一个字,崔蕊却是不敢对挞拔达迩说的。
崔蕊将燕行歌搬了出来,挞拔达迩就算有火,也不能在此刻发。若是她在太子府殴打太子府之人的事被传了出去,燕行歌肯定会借此机会取消与她的婚事……
挞拔达迩容易冲动行事,但却不傻,意识到这一点之后,她压下愤怒,放下鞭子,狠狠剜了琅玥一眼后,带着人离开了。
她一走,崔蕊顿时泄了气一般,长舒了一口气,拍着胸口庆幸道:“还好把殿下搬了出来,压住了她。”
琅玥对着她温和地笑了笑,崔蕊刚才奋不顾身挡在她面前,就算是燕行歌的吩咐,对她琅玥而言,也是一种善意的维护。
她这十八年,接触的善意不多,就算只有一点,她也会小心呵护,珍藏起来。
太子大婚,红毯从宫门口直扑倒了庆云殿,殿内宫女太监手捧珍馐,鱼贯而入,尽管行色匆匆,却井然有序。
谈笑声伴随着丝竹声响彻了整座大殿,皇帝坐在首座,望着底下热闹之景,满意地浅饮杯中酒。
琅玥本是留在太子府的,然,敏锐公主突然造访。
“公主殿下。”琅玥行礼。
敏锐公主微笑着走了过去,拉住琅玥的手,“玥儿总是这么多礼,我和你说过的,我们是朋友,你见了我,大可不必行礼。”
琅玥推辞,“规矩不能坏。”
敏锐公主撇了撇嘴,有些不高兴,不过她看着琅玥,还是慢慢地扬起了笑脸。
“玥儿,我一个人在宫里怪无聊的,不如你陪我一起去宫中玩吧？今天可是太子哥哥第一次纳侧妃,我们一同去观礼,如何？”
即便不是正妃,就凭挞拔达迩西凉公主的身份,大燕也不会怠慢了她。
燕行歌大婚的场面,应该是风光无限的吧？可是,她却不敢去看。
“公主,我还是不去了……”
“玥儿,你就陪我一起吧,我在蓟都城里就你一个朋友,那些宗室贵女们都成群结队的我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琅玥看着敏锐公主,目光有些探究,她不知道,敏锐公主是真的懵懂无知,还是别有所图。
她与燕行歌之间的事,几乎在整个蓟都城都传了开来,她竟然还能若无其事地邀请她去宫中观礼……
朋友？朋友就是这么不顾对方的感受,只图自己快乐的吗？
但公主的请求,她是没有拒绝的资格的,哪怕她是她所谓的‘朋友’。
“是,公主。”
琅玥应声,态度依旧恭敬,不亲昵,却也不至于疏离。
“宫中今日很热闹,你肯定会喜欢的。”敏锐公主一路拉着琅玥,絮絮叨叨地说个不停,“太子哥哥大婚果然不一样,整个皇宫就跟焕然一新一样,到处挂满了红绸,那西凉公主太幸运了,能与太子哥哥成婚。”
琅玥笑着点头,时不时应答一声,表示自己在听。
“玥儿,若是她嫁到太子府,肯定会欺负你吧？”敏锐公主说着,深深担忧了起来。
琅玥笑了笑,说:“公主不必多虑,日后,我躲着她点便是。”
见琅玥如此油盐不进,敏锐不由得有些郁闷,她本还想刺激一下琅玥,让她与出手对付挞拔达迩,看来这招是不行。
琅玥与敏锐公主达到庆云殿时,大礼已毕,燕行歌用红绸牵着挞拔达迩朝坐回了位置上。
燕行歌本是面无表情的脸,在看到琅玥的那一瞬,微微变色,有些不自在,就像做了什么对不起她的事一样。
琅玥看到他那一袭大红的喜服,眸色微动,随后低下了头,任由敏锐牵着她走,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晚宴之时,敏锐公主跑到了太后跟前,与她说了几句话。
太后立即笑着点头,朝随侍的太监吩咐了两句,那太监立即扬高了音调传话:“有请,敏锐公主献舞！”
闻言,琅玥有些诧异,她看向敏锐公主,却见她目光偷偷瞥向了燕行歌。
见状,琅玥心中便有几分明了,嘴角勾了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丝竹声一起,敏锐公主便翩翩起舞,她的动作,柔美中带了一丝刚烈,似是未曾被驯服的野马,透着一股野性的美。
琅玥看得出来,她在这方面下了很大的功夫,比起她的半吊子水,敏锐公主的舞蹈,才是真的别有一番风味。
看在场大多数人陶醉的神色便可知,她跳的着实吸引人。
只是……她心底在意的那个人,目光却始终不在她身上。敏锐公主看着燕行歌,他却始终盯着她身后,敏锐知道,那是琅玥在的方向。
一舞毕,众人鼓掌叫好,皇帝亦是开怀,当下便赏了她许多东西。
敏锐公主跪下谢恩,她仍有话想说,刚抬起头,却收到了太后警告般的目光,她瞳孔微微瑟缩,眼中有苦涩的光芒,默然退下。
“公主舞姿,翩若惊鸿,妙哉妙哉……”
“此舞只应天上有,人间难得几回见呐！”
“……”
那些夸赞的声音,敏锐一一抛在了脑后,她目光执拗地看着燕行歌,却终未曾换的他回眸一顾。
那个婢女,为何就如此惹你怜爱？她到底,有哪里好？
身份低微,软弱无能,甚至不敢为了你与别的女人争锋相对,只知道一味地忍,太子哥哥,你为何偏偏喜欢她？
燕行歌专注的目光,挞拔达迩自然也感受到了,当她看到琅玥的那一刹,嫉恨地几乎要扯碎身上的喜服,她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
“听闻,琅玥姑娘舞姿亦是倾城,不如也舞一曲,给大家助助兴,如何？”她微微笑着,烈焰般的红唇在晕黄的烛火下一张一合,她目光看向琅玥,眼底有无法掩饰的恨意。
燕行歌不悦地沉下了脸,“胡闹什么？！”
“怎么？妾身不过是想让朗悦姑娘舞一曲而已,殿下何必这么小气？”她掩唇而笑,美艳且娇俏。
然燕行歌却并没有与她说笑的心思,气氛有些尴尬。
皇后见皇帝眉头皱了起来,立即出来打圆场,“既然挞拔公主有这个请求,琅玥便跳一段,如何？”
她将挞拔达迩故意找茬的话,解释成了请求,也算是成全了琅玥的面子。
琅玥难以再推辞,便起身走了出来,福了福身子,“是,皇后娘娘,奴婢献丑了。”
琅玥的舞蹈,是偷学来的,之后又加上自己瞎琢磨,与当下流行的舞姿不太一样,可以说是自成一派,胜在新颖。
她的每一个动作,每一次旋转,都恰到好处地将她柔美的身段表现出来。
与其说是欣赏舞蹈,不如说是欣赏她这个人,从眼神到动作,美而不俗,媚而不妖,仿佛清水中的那一朵芙蓉,妍丽却并不妖艳。
当最后一个音调落下之时,琅玥也停下了舞蹈,盈盈福身,随后退至一旁。
皇后看得高兴,正要行赏,挞拔达迩却率先出声,“跳的这是什么东西？不伦不类的,一点都不正经,该不是从什么不三不四的地方学来侮辱我们眼睛的吧？”
皇后神色一滞,面容之上已有些不悦。
挞拔琏岐此刻恨不得将自己那个没脑子的妹妹嘴巴给缝起来！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琅玥被如此羞辱,也没吭声,她立在大殿之中,垂眉敛目,神色极为平静,似是被骂的人不是她一样。
本是欢乐的气氛,被挞拔达迩一席话搅得一团糟,大殿内静得只剩下众人收敛的呼吸声,此起彼伏。
“琅玥,回去吧。”
皇后打破了这尴尬的沉寂,目光看向挞拔达迩,眼睛里是未曾掩饰的不满。
挞拔达迩看到挞拔琏岐一个劲儿地朝她使眼色,她丝毫不觉自己说错了什么,反而撇过脑袋,冷哼一声,活脱脱一个不曾教化的草原刁蛮公主。
叹息声不知从何处响起,紧接着,便是一阵阵长叹声,众大臣们都在惋惜,太子殿下竟然娶了这么个侧妃回去……
还好只是侧妃,若是太子妃的话,将来一国之母这么副德行,真是一国之不幸！
晚宴结束。
琅玥被燕行歌叫了过去,跟着他一同出宫回太子府。
宫门外,一辆挂满了红绸的马车停在那儿,琅玥识趣地没有凑过去,默默地往一旁走,却被燕行歌拉住了手。
“殿下？！”
两个女人异口同声,琅玥是疑惑,挞拔达迩则是愤怒。
挞拔达迩上前,强硬地挽住了燕行歌的手臂,质问道:“殿下难道想让这个贱婢与我们一辆马车？”
燕行歌皱起了眉,挣脱了她的手,“别碰本宫。”
挞拔达迩震惊地往后退了两步,她不可置信地望着燕行歌,眼眶中渐渐蓄满了泪水,“我便这么招你厌恶么？”
燕行歌无一丝怜悯的望着她,“本宫以为已经表现地很明显了,公主此刻才感觉到？”
“那你为什么还要娶我？！”挞拔达迩心如刀割,浑身止不住地颤抖,眼泪掉下来,花了脸上的妆容。
燕行歌嘴角似有若无地勾了一丝弧度,“本宫不愿娶,你忘了么？是你要嫁,你的兄长逼着本宫娶,现在你成功嫁入了太子府,不应该开心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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