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行歌目光深深地看着琅玥,那双如墨的眸子,晦暗深邃,似深海。
琅玥被他看得心中一悸,总觉得,被看穿了伪装一样,她慌乱地避开他的视线,随意扯了几句其他的话,转移话题。
燕行歌知道她的小把戏,却没拆穿,既然一开始就决定纵容,那就再等等吧……
燕子晟被押送前往皇陵,即日就启程,燕晴柔没了办法,也只好跟着一起去了。
萧如氏见到神色颓靡的燕子晟之后,又哭成了一个泪人。
“王爷,是妾身没用……”她哀哀地看着他,又是自责,又是伤心。
燕子晟怕她哭坏了身子,只好打起精神安慰她,“没事的,清者自清,我是被冤枉的,真相总有一天会大白于天下,暂且,就委屈你们娘俩跟着我去受苦。”
燕晴柔坐在一旁,神色晦暗,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到了皇陵之后,生活比他们想象中还要艰苦,吃穿用度比一般老百姓还不如,更别说看守皇陵的官员们对他们格外刁难。
他们似乎忘了,此刻站在他们面前的,是皇上的亲弟弟……大燕曾经的安南王。
燕子晟一直默默忍受,然而燕晴柔却受不了了。
望着已经馊掉了的饭菜,她终于忍不住爆发了,将饭菜都扫落在地,大吼道:“父王！难道你要这么一直忍下去吗？！”
燕子晟面色沉凝,不悦地扫了她一眼,“不要胡闹。”
“我胡闹？！你看看我们过的什么日子？！”燕晴柔满腹委屈与愤恨,“我不想在这儿待下去了,我要回蓟都,我要回王府！父王,你带我回去吧！”
萧如氏看着这一幕,偷偷抹起了眼泪……
‘啪！’
燕子晟一巴掌打在了燕晴柔脸上,那张沉肃的脸上布满阴霾,“别再让我听到你说这种话！”
说完,他怒气冲冲地走了出去。
萧如氏心疼地看着燕晴柔,伸手想摸摸她的脸,却被她挥开,“别碰我！”她愤怒地盯着她,眼底竟然有恨意。
萧如氏心口被她的目光刺痛,颓然收回手,又坐回了远处,独自抹眼泪……
入夜后。
燕晴柔独自在院子里闲逛,突然听到燕子晟房间里传来谈话声,不是母妃的声音,那父王是在跟谁说话？她有些好奇,便走了过去。
然而燕子晟一句‘挞拔太子’,将她震惊在了原地,西凉国姓‘挞拔’……燕晴柔感觉心凉了一截。
“太子的意思是,我们合作？”燕子晟将信将疑地看着挞拔琏岐。
后者微微一笑,一张异域风情很浓重的脸,任谁都不会将他当作大燕人。
“当然,王爷可能不知道,上次咱们都是被算计了,要想找到幕后的人,你只能和我合作。”
燕子晟沉默了,没有说话,似乎在考虑。
挞拔琏岐趁热打铁道:“只要你与我合作,我便可以帮你离开皇陵。”
这个条件,对于燕子晟来说,是非常大的诱惑。
沉吟片刻后,燕子晟抬眸,开口道:“给我时间考虑……”
‘砰——’房间的门被大力推开。
燕子晟眸色一凝,朝门口看去,挞拔琏岐眼底也有一丝慌乱。
在看到来人是燕晴柔后,燕子晟神色稍缓,却还是厉喝道:“出去！”
燕晴柔没有理会他的话,目光放在了挞拔琏岐身上,眼中有冷意:“原来你是西凉太子……”
挞拔琏岐微微一笑,温润爽朗,“晴柔姑娘,好久不见了。”
燕晴柔说不出心底是个什么滋味,她怎么也没想到,那个翩翩公子哥一样的‘李青玄’,竟然是西凉太子！
更令她难以接受的是,她敬爱崇拜的父王,竟然真的与西凉有勾结！
“父王！你是大燕的王爷,怎么可以和西凉的人勾结？！看看咱们现在过得是什么日子？这一切都是因为你！难道你到现在还要执迷不悟吗？”燕晴柔大声质问,眼底泛起了泪花。
燕子晟被女儿如此指着鼻子控诉,面子上有些挂不住,更何况,还被她撞破了此时……神色顿时很难看。
“谁让你进来的？给我出去！”他怒喝道。
燕晴柔却哭闹起来:“父王,你太让我失望了！你怎么可以和西凉的人勾结？？你忘了自己是大燕的王爷了吗？”
燕子晟眼中怒火已成燎原之势,他大步上前,抓住燕晴柔的胳膊往外拉,一边走一边警告道:“今日你看到的事最好让它烂在肚子里,否则,你一辈子都别想出皇陵！”
他将燕晴柔扔到了门外,‘砰’的一声将门给甩上。
燕晴柔望着紧闭的门扉,脑中回响着燕子晟刚才的话,心口涌上阵阵凉意,她打了个寒颤,目光空洞地往回走……
见燕子晟脸色极为难看,挞拔琏岐也没再多留,只道:“那王爷便好生考虑,本太子过几天再来叨扰。”
燕子晟看了他一眼,神色莫名有些颓然,他点了点头,算是默认。
出了皇陵之后,挞拔琏岐一行人忽然就被一群黑衣人给围住了。他想起了多日之前的那场围剿,目光顿时凌厉了起来。
“又是你们！”他冷喝一声,“今日,我定要你们血债血偿！给我杀！”
在这时,侧面突然跑出来一人,同样是一袭黑衣,脸蒙黑布,他压低了嗓音和那群人说:“殿下有令,撤退！”
黑衣人闻言,并不恋战,纷纷往后撤,跑入了夜色里。
留下挞拔琏岐一脸深思地站在原地,殿下……
在蓟都城,被尊称为‘殿下’的人,就只有皇帝儿女吧？其中,只有太子燕行歌和五皇子燕枫夙成年了,接触朝堂政事。
燕枫夙,还没那么能力与他抗衡,那就只有……燕行歌了。看来,事情又要生变,还是早做准备的好。
见挞拔琏岐等人离开后,躲在暗处的荆无措现身,刚才就是他故意与手下的人说‘殿下有令……’,目的就是为了让挞拔琏岐以为是燕行歌。
“大人,我们接下来怎么办？”他身后的人问道。
荆无措掏出一封信递给身后一人:“你把这信送给琅玥姑娘,务必要亲自交到她手中,我还有要事要办,咱们分头行动。”
“是,大人。”
……
太子府内。
今夜月亮很圆,琅玥便主动邀了燕行歌过来赏月饮酒。
皎然月色下,庭院似是披了一层银霜,有种神秘而圣洁的美。
“看不出来,你还很会喝酒。”燕行歌望着面前,颊生嫣粉的小女人,调笑道。
琅玥撑着下巴,笑望着燕行歌,眼底似乎有清辉般明亮的东西在闪烁,“我爹爹最喜欢喝酒了,我还很小的时候,他就经常带着我喝酒……”
“你爹？”燕行歌神色顿了顿,这还是他第一次听琅玥提起她的父母。
“是啊……我爹爹。”琅玥笑着,低下了头,语气带了三分怅惘,七分伤怀,“他是个英雄……可惜,却死得太早了。”
燕行歌沉默了,静静地看着她,目光里流出了心疼。
片刻后,琅玥又无所谓地笑了笑,“不过没关系,我会给他报仇的……”后一句话,琅玥说得很小声,近似呢喃。
燕行歌凑了过去,想听清楚,琅玥却忽然抬起了头,带着些许酒水的唇,恰好亲在了他脸上。
画面在这一瞬定格,琅玥听到自己脑海里,‘怦然’一声炸开了花,心也乱了节奏。
燕行歌的眼睫毛……真长啊……她眨巴着眼,望着眼前放大了的俊脸,忍不住想到。
回过神来后,她急忙往后退,却被燕行歌捧住了脸,柔软薄削的嘴唇覆了上来,琅玥甚至尝到了酒的味道,可是明明他们喝的是同一壶酒,为什么她在燕行歌口中却尝到了甜意？
微凉的唇,在她唇瓣上辗转研磨,却并不深入,似是在温柔地安抚她的情绪。
琅玥脑子一抽,突然就张开了嘴,伸出舌尖舔了舔……是真的,有点甜……
她脑子里还在想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可这一行为,却刺激到了燕行歌。他本来温柔如水的动作蓦地一顿,下一瞬卷住了琅玥小舌,吮吸啃噬,似是要将她吞入腹中一般。
“呜——”琅玥一惊,本能地想要挣扎,却被他扣住了后脑勺,两唇贴地严丝合缝。
渐渐地,琅玥挣扎的力度小了下来,她只觉空气都被掠夺了一般,心跳如擂鼓,呼吸急促紊乱。
过了许久,燕行歌终于放开了她,琅玥此时身体有些发软,双眼迷离地看着他,樱唇泛着水渍,色泽嫣然。
燕行歌眸色一深,呼吸顿时一沉,他强迫自己移开视线,将琅玥搂入怀中,抬手轻抚着她乌黑长发。
“呼……”琅玥埋首在他怀里,仍有些微微地喘息,刚才的感觉太迷乱了……心跳至今没有平和。
“玥儿。”燕行歌开嗓,声音带了丝暗哑。
琅玥‘嗯’了声,静待他的话。
“你还未与我说过你娘,你娘是个什么样的人？”燕行歌问道。
闻言,琅玥眸子里浮上一抹痛色,随即又压了下去,她轻吸了口气,说:“我不知道,在我很小的时候,她就抛弃我和爹爹,走了。”
燕行歌疼惜地在她额头上亲了亲,说:“没事了,都过去了,以后,我会陪在你身边。”
“嗯……”琅玥环抱着他的腰,想起荆无措送来的信,正要找个机会提起,却听得燕行歌继续道:“皇叔他们已经去了皇陵,晴柔也走了……”
燕行歌的意思琅玥明白,也就说,燕晴柔离开了,不会再来找她麻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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