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如氏不敢置信地看着琅玥,似是不相信她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琅玥没什么表情地看着她,继续道:“我早就说过的,我会让燕子晟付出代价,他灭我将军府满门,我不会轻易地放过他！”
“玥儿……”萧如氏摇着头,泪水似断了线的珍珠,‘簌簌’地往下掉,“事情都过去十五年了,你又何苦如此？放下仇恨吧,仇恨会毁了你的！”
“放下？哈哈……”琅玥就像是听到什么笑话一样,大笑起来,眼底不知为何,泛起了泪光,“这血海深仇,你让我放下？萧如氏,你到底有没有心？！”
萧如氏掩面,泣不成声。
“我不该这么问……”琅玥冷笑,“你当然是有心的,只是你的心都给了燕子晟！所以你才说得出口那种话！死了爹爹的人……不是你,被灭满门的人……不是你,就像一条丧家之犬一样苟且偷生的人,不是你！所以你可以毫无所谓甚至是正义凛然地劝我放下！”
琅玥的话,凌厉地仿若刀子,切开萧如氏胸腔,直直插进她心窝里,痛得她几乎站立不稳。
“萧如氏。”琅玥眼角有晶莹的泪水淌过,“将军府的仇,我是一定要报的！哪怕拼了我这条命。”
说完,琅玥转身离开。萧如氏望着她决绝的背影,痛哭流涕,目光里满是哀戚与绝望。
命运似乎和她开了一个巨大的玩笑,引着她走向了没有退路的悬崖,而她现在就站在悬崖边……
太后休憩了小半个时辰后便醒了,她放不下燕子晟的事,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去御书房找皇帝。
“扶哀家去御书房。”她对身边的宫女道。
门口侍候的太监拉长了音调喊:“摆驾,御书房！”
御书房外,守在门口的侍卫见太后前来,立即行礼:“参见太后娘娘。”
“起来吧。”太后步入了御书房。
皇帝站了起来,迎接,“母后,您怎么来了？”
“我要是再不来,你就能把你的亲弟弟给杀了！”太后目光含了厉色,看向皇帝。
皇帝面色讪讪,挥手让宫女太监都下去,“母后,您这说的什么话？安南王的事,您又不是不知道……他与西凉勾结,证据确凿,朕……朕实在是痛心！若是不处置他,如何封住悠悠众口,又如何对得住列祖列宗？”
太后神色软了下来,眼中一抹痛色,“再怎么说,他也是你的同胞弟弟,皇帝,就当是哀家求你了……”
皇帝面露为难之色,沉重地叹了口气,“朕也想对他从轻发落,可是满朝文武大臣,都拿十五年前护国将军府灭门一事来逼迫朕,朕……朕实在是无法包庇他！”
“皇帝,难道你真的忍心看着哀家白发人送黑发人？”太后眼中已泛起了泪光。
皇帝沉默了许久,最后沉沉一叹,“朕也不愿,手上沾染亲人的血……就将他押去皇陵圈禁,此生不得回。”
“那安南王妃和晴柔怎么办？”
“一同去吧。”皇帝道,“妻子女儿在身边,他在皇陵,也能好过一点。”
太后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对于这个处罚,她算是接受了。
太后走后,皇帝就下了谕旨,就算有人对此不满意,帝王谕旨一下,也没有回转的余地了。
萧如氏得知消息的时候,大大地松了口气,只要人还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然而燕晴柔却对她要陪同去皇陵一事非常不满,她不想去那个荒无人烟的地方。
于是她去了莫府,想找莫将军,让他从中周旋一二,可却被莫府家丁挡在了门外,连他的面都没见到。
燕晴柔不甘心,又去了五皇子府。
皇子府的人让她进去了,她却没想到,会在燕枫夙身边看到林锦绣。
“枫夙哥哥！锦绣！”燕晴柔朝两人跑了过去,她抓住燕枫夙的手臂,急急道:“我不想去皇陵,枫夙哥哥,求求你,和皇上求求您……我不想去那个鬼地方！”
燕枫夙看着她,眼底闪过一抹嫌恶,就像在看什么脏东西一样。
“父皇谕旨都下了,我可帮不了你,要不,你去找莫淮吧？”燕枫夙拉开她的手,笑得很阴冷,也很诡异,“他应该会帮你的,是吗？”
燕晴柔一听他提起莫淮,脸色顿时就白了,她看向林锦绣,对方却一脸无辜地看着她。
她心在颤抖,却还要装作若无其事地,“枫夙哥哥你在说什么啊？什么莫淮？蓟都城里,能帮我的就只有你了啊！”
说着,她故意往燕枫夙身上蹭,却被他一把推开,并拍了拍自己身上被她碰到过的地方。
看到这儿,燕晴柔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定是林锦绣将她与莫淮的事和他说了！
“为什么？”她扭过头,看向林锦绣,眼中是隐忍的恨意。
林锦绣却笑了,一如既往的温柔,“晴柔你在说什么？什么为什么？”
燕晴柔冷笑,她看了看林锦绣,又看向一脸厌恶的燕枫夙,心中满是屈辱和愤恨。
“看到我这样,你们很开心是不是？”她一边说,一边往后退,目光似淬了毒的刀刃一般射向林锦绣,她怒吼道:“林锦绣,我不会放过你的！”
说完,燕晴柔转身就跑,眼角似乎有温热的液淌过,等流到脸颊时,已然冰凉。
除了林锦绣与燕枫夙,她在蓟都城……根本就没有朋友,现在,连他们也……
已经无路可走了么？燕晴柔在心底问自己,她抬起脸,让阳光照在她脸上,却感受不到一点温度,周身仍旧很冷。
脑中突然闪过燕行歌的脸,她心一阵抽痛,已经多久没有见到太子哥哥了？如果去求太子哥哥的话,他会帮忙的吧？
这么想着,燕晴柔不自觉朝太子府走去。
太子府前的石狮子威严肃穆,燕晴柔步伐迟疑地走近,往里看去,朱红色的大门敞开着,门口站了几个侍卫。
她上下打量了一下自己,将有些乱的衣服整理好,再理了理头饰,这才往里走。
“站住,什么人？”侍卫拦下了她,冷喝道。
燕晴柔挺直了身体,下巴微抬,仍带着郡主的高傲,“我是晴柔郡主,找太子……”
她话只说了一半,就见琅玥在一众丫鬟的跟随下如众星捧月般从里走出来,话音顿住,眼中崩出强烈的恨意,直接朝琅玥扑了过去。
琅玥被她突如其来的动作给吓了一跳。
“姑娘小心！”侍卫出声提醒,并及时抓住了燕晴柔。
“放肆！你们放开我！我是郡主！我是郡主！”燕晴柔疯了似的叫嚣着。
在看清楚是燕晴柔之后,琅玥无奈地摇了摇头,看着她狰狞扭曲的面容,眼中闪过一丝同情。
“贱婢！快让他们放开我！”燕晴柔尖叫道。
琅玥没有理会她,而是对侍卫道:“把她赶出去。”说完,她转身往里走,今日她本想出门逛逛的,但看燕晴柔这架势,还是不出去的好。
“你敢！琅玥！我要杀了你！你给我出来！我要杀了你,杀了你！”
燕晴柔被两个侍卫驾着,走下台阶,她疯狂地挣扎,眼眸爆睁,赤红地像是染了血一般。
‘砰’地一声,她被扔到了地上,背部一钻心地疼。但她还是不死心,强忍着痛意站了起来,叫道:“我要见太子！你们走开！”
侍卫堵在她面前,没有动,“太子去了皇宫,并不在府内。”
“不可能！你们骗我！是琅玥那个贱人让你们这么做的,是不是？！我要见太子哥哥,我要让他杀了你们！”燕晴柔对着那两个侍卫拳打脚踢,和个疯婆子没什么两样。
侍卫不堪忍受,又推了她一把,将剑拔出,泛着寒光的剑锋对着她,“再上前,就休怪我们不客气！”
燕晴柔再度摔倒在地,浑身疼得跟散架了一样,她看到冷锐的剑刃,瞳孔一阵瑟缩,到底是怕了。
忙不迭从地上爬起来,转身跑了。
午后,燕行歌回了太子府,听到管事的跟他汇报今日之事,急忙去找琅玥。
“姑娘,太子殿下来了。”
琅玥正在屋子里学习烹茶,就听得崔蕊道。
她微微挑眉,放下茶壶往外走,见到燕行歌,行礼道:“见过太子殿下。”
燕行歌上前一步,将她扶起,上下打量了她好几眼之后眉头才舒缓开来。
“太子？”琅玥不解地看着他。
燕行歌挥手,让丫鬟们都退下,他长臂一捞,就把琅玥揽入了怀里,“日后要是出门,记得一定要带几个侍卫,丫鬟们不会武功,万一有什么危险,保护不了你。”
琅玥笑了笑,“青天白日的,哪儿会有什么危险？”
燕行歌却是一脸肃然,“晴柔性子执拗又极端,她不敢对我做什么,却会报复在你身上。加之……觊觎那个位子的人,很多,我虽是太子,但万事皆有变数,我不希望你被牵连。”
“你说这话我可就不爱听了。”琅玥抬起头,不满地看着他,“我是太后亲赐给你的人,我们……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你已经身处这个旋涡之中,我又如何能独善其身？”
燕行歌闻言,又是无奈又是感动,这个小女人……似乎总能轻易地就撩动他的心绪。
可是,他明明能感受得到她对他也有感情,却总觉得中间阻隔了许多东西……她还是不曾对他完全敞开心扉,适才那一番话,也不知是真情多一些,还是假意多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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