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她很早便起了床,这是她这几天第一次踏出望月居。燕子晟回来之后,王府里的人似乎找到了主心骨,背脊都挺直了许多,一切,似乎又回到了之前。
燕晴柔看到这一幕,心情也舒畅了许多。
王府外有重兵把守,燕晴柔只是想碰碰运气,看能不能出去,没想到他们竟然真的让她出去了。
走出府外,燕晴柔不太敢相信地回头看了一眼,那些士兵手握长矛,神色肃然,却眼神都没往她这儿瞟。
燕晴柔这才确定,她是真的可以自由出入王府。
呼吸到府外自由的空气,燕晴柔深深吸了一口气,又将重重吐出了一口浊气,似乎要将连日来积压在心底的阴郁都散发出去。
“秋儿,咱们逛街去。”燕晴柔脸上久违地扬起了笑。
秋儿神色亦是放松了不少:“是,郡主。”
燕晴柔来到了之前经常去的那家成衣坊,里面挂了许多时下流行的衣裙款式,她看上了一件水粉色的襦裙,正要伸手去拿,却被另一只手给抢先了。
燕晴柔不悦地皱起了眉,扭头看了过去,只见刑部尚书之女闫灵芝手里拿着衣裙,一脸高傲地看着她。
“我当是谁呢？原来是晴柔郡主啊……”她开嗓,声音倒是好听,只语气却阴阳怪气的。
燕晴柔当下冷了脸,“闫灵芝,你什么意思？”
闫灵芝面上笑嘻嘻地,一派天真,“我没什么意思啊？只是刚刚看到郡主的背影,觉得很熟悉,走近一看,原来真的是你啊。郡主,算来,我们也很久没见了呢……郡主近来,过得可好？”
她身后还有几个小姐妹,都是曾经被燕晴柔看不起欺压过的官家小姐。
安南王府之事,曾闹得蓟都城满城风雨,平常百姓都知道一二,她们不可能半点不知情。
燕晴柔算是明白了,她们就是故意的,想看她笑话,奚落嘲笑她是吗？！
真当她燕晴柔好欺负？！
“闫灵芝。”燕晴柔美艳的小脸上布满了阴霾,“我劝你,不要太得意忘形！”
闫灵芝掩唇而笑,她回过头与众贵女们对了眼神,都笑成了一团。等她回头看燕晴柔时,眼神里已盛满了不屑:“你还真当自己是原来的晴柔郡主？哈哈……安南王府与西凉勾结之事,已经传遍了蓟都,你不过是个叛贼之女,若不是皇上仁慈,你以为你还能站在这儿跟我们说话？”
“放肆！”燕晴柔抬起了手,正要打下去。
闫灵芝却冷喝道:“燕晴柔！想想你自己现在的身份！叛贼之女,还想跟我们动手吗？这时候,安南王府可维护不了你,皇上也不会护着你,至于太子殿下……他心里根本就没有你,哈哈……”
其余人也跟着笑了起来,不留情面的嘲讽,就像当初燕晴柔对她们那样,以牙还牙。
燕晴柔气得双眸通红,那一巴掌正要落下去,却被秋儿拦住了。
秋儿抓着她的胳膊,哀求道:“郡主,算了,王妃还在等咱们回府呢,咱们先回去吧。”
燕晴柔狠狠甩袖,秋儿被甩退了好几步远,她站稳后,担忧地看着燕晴柔,还想说些什么,却又不敢再开口。
燕晴柔愤恨地盯着闫灵芝等人,对方也不畏惧,全都看好戏一般地看着她。
“你们都给我等着！”放下狠话之后,燕晴柔转身出了成衣坊,步伐又急又快,浑身充斥着怒气。
“哼！难道我们还会怕她……”
“就是,就是……”
以闫灵芝为首的贵女们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凑在一起小声嘟囔了几句,又三三两两地散开,各自逛街去了。
燕晴柔回到王府之后,径直去了燕子晟的书房。
“父王！”还未进门,她便大喊道。
燕子晟停下手中的笔,不悦地看着她推门而去,冒冒失失地样子。
“咋咋呼呼地,成何体统？”燕子晟皱起了眉。
燕晴柔咬住嘴唇,眼泪流了下来,“体统？女儿如今还有什么体统？现在随便哪个人都能欺负到我头上！父王,你什么时候能洗脱那个通敌卖国的罪名？我实在是受够了！”
“放肆！”燕子晟冷喝。
“我就放肆了！”燕晴柔哭诉,“自从您背叛大燕的消息传回来,我和母妃受了多少人的白眼？又受了多少委屈？您知道吗？！为什么会这样？您不是王爷吗？不是主帅吗？怎么会成为叛国贼？您告诉我啊,为什么？！”
‘啪！’
燕晴柔哭声顿时止住了,她捂住脸,不可置信地回过头,看向燕子晟,“父王,您……打我？”
萧如氏此时也赶了过来,见状,连忙挡在燕晴柔面前,“王爷您这是做什么？就算柔儿有什么不对的地方,您说说她就行了,为什么要动手？”
燕子晟身体微僵,他收回手,紧握成拳,眼中有一丝悔意,“本王只是……”
“我不用你管！”燕晴柔一把将萧如氏推开,然后捂着脸跑了出去。
萧如氏被她推得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在地,还好燕子晟手疾眼快地扶住了她。
“燕晴柔！”燕子晟怒吼。
萧如氏却拉住了他胳膊:“王爷,算了,柔儿这些日子受了很多苦,让她发泄一下也好,我就怕她一直憋着,把身体给憋坏了……”
“如氏……”燕子晟歉疚地看着她:“这些天,委屈你了。”
“王爷说得什么话,既然咱们是夫妻,就是一体的,没什么委屈不委屈的,只要您没事,我也就放心了。”
燕子晟动容地看着她,将她拥入了怀里,微微叹息。
安南王府这边气压低沉,而太子府却是一派悠然和谐的氛围。
燕行歌自被皇帝责备之后就闭门不出,整日里缠着琅玥与他下棋品茶,好不逍遥。
这让一众观望的大臣们都摸不着头脑,太子殿下的差事被五皇子给顶替了,他为何一点生气的迹象都没有？
燕行歌有午睡的习惯,琅玥待他睡着之后,让崔蕊好生照料,她自己找了个借口,独自去了后门。
到了院子里,琅玥躲在梁柱外,吹了个三长两短的口哨,不一会儿,一道身影便从墙外翻墙而入。
琅玥走了过去,来人正是荆无措,她笑了笑,说:“看到你没事,我就放心了。”
在军营之时,燕子晟率军出走,他的亲信被燕行歌斩杀了不少,她一直没见到荆无措,还以为他出了事,直到回京之后,无意中看到他留下的联络的几号,才放下心来。
“让姑娘担心了。”荆无措略带歉意的说。
琅玥摆了摆手,“你没事就好,对了,你此次找我,是有什么事？”
“燕子晟一直试图联络外面的人,我已经截断了他几次通信,他已有所察觉,再次传信,定然不会用之前的方式……”
琅玥眉头渐渐蹙起,心中已有不好的猜测,“你是说,若是让他联系到了人,他还会有翻身的可能？”
荆无措点了点头。
“那你们必须加紧行动,必须尽快搜集燕子晟确凿的罪证,这样,即便是那些来往书信被证实是假的,也让他逃脱不了制裁。”
“是,姑娘。”荆无措应下。
琅玥道:“此地不宜久留,你先走吧,有事咱们再联系。”
“好,姑娘保重。”
荆无措三两步便飞身而起,消失在了墙外。
琅玥沿路返回,她刚回到院子里,就看到燕行歌躺在贵妃椅上,手中拿了本话本子在看。
“去哪儿了？”见她走近,他随意问了句。
琅玥心中一凛,斟酌了一下措辞之后才道:“感觉有点闷,就随便逛了逛。”
“嗯……”燕行歌拿了杯茶,浅浅抿了一口,又放回去,没再说话。
琅玥疑惑地看了他一眼,摸不准他这一声‘嗯’究竟是何意。
“过来,给我捏捏肩,刚才睡得好像有些落枕了,不太舒服。”燕行歌将话本子移开了些,看向她。
“哦。”琅玥走了过去,拖了个小凳子,本想坐他身边,却被他拉住了胳膊,整个人往下一倒,直接倒在了他身上。
那话本子已被他丢在了地上,院子里的婢女们识相地退了出去。
“你……”琅玥脸色微红,挣扎着要起来,却被他紧紧禁锢住了腰身。
“别动。”燕行歌制止了她的动作,修长的手指穿过她的发丝,轻柔抚摸,“十五托皇祖母与我说了好几次,问你何时去宫中看望他？”
“啊……”琅玥发出了一个感叹似的单音节,她有些羞愧地低下了头,这几日一直想着燕子晟的事,倒把十五给忘了。
燕行歌继续道:“那小子,一天到晚地觊觎你……”
‘觊觎’两个字用的真的是……
琅玥无奈地笑了,“殿下,为何每次您一与十五皇子遇上,心智就变得比他还小了？”
“不是与他遇上本宫心智便变小了,而是……”他低头亲吻着她额头,叹息道:“只要有关于你,我便会格外地小心眼,就算是十五,我也不愿和他分享你,任何方面都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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