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琅玥似乎听到了什么东西掉落水里的声音,她疑惑地皱起没,将推车停下,凝神细听。
“救命……救命……”
微弱的呼救声从不远处的湖里穿来。
初秋的早晨,清风带着浓浓的凉意,湖水有些冷,但琅玥不曾顾及许多,奋不顾身地跳了下去。
掉下湖中的是一个小男孩,琅玥没费多大劲就将他捞了上来,但他被水呛到,晕了过去。
这小男孩生的极好,眉目精致,睫羽长而卷曲,就像一把小扇子,鼻梁高挺,嘴唇薄厚适中。
也不知道是谁家的小娃娃,小小年纪,便如此妖孽,长大了怕是更不得了。
‘哒哒’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人数还不少。
琅玥抬头看了过去,就见一堆宫女太监冲了过来,其中一个宫女大喊着:“有刺客！有刺客！”
刺客？琅玥疑惑地左右看了看,刺客在哪儿？看那宫女手指指着的方向,是她？琅玥看了看自己,一身粗麻布衣,她是怎么看出来,她是个刺客的？
很快,一大批侍卫被那宫女的尖叫声吸引了过来。
他们手里的刀剑已经拔了出来,直直对着琅玥,“大胆奴婢,竟敢谋害十五皇子！还不快束手就擒！”
琅玥无奈,只得先放下手中的孩子,她倒是没有想到,这个孩子竟然是十五皇子。只是,她刚刚明明是跳下湖去救他,怎么就成谋害了？
“各位侍卫大哥,你们是不是误会了什么？”琅玥苦笑道,“你们看看十五皇子,再看看我……”
众人的目光在二人之间徘徊。
琅玥解释道:“刚刚十五皇子落水了,我恰好路过,跳下来把他捞了上来,怎么就是谋害他了？”
“她撒谎！我明明看到是她将十五皇子推下水的！”适才尖叫的那个宫女厉色道。
刀刃泛着寒光,直逼琅玥脖子。那群宫女太监立即手忙脚乱地将十五皇子抱起来,“宣太医,快宣太医！”
风刮来,琅玥只觉遍体生寒,她看到那宫女神色中的异样,便知此事不是巧合,而是有人蓄意陷害她。
她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说:“你们不能凭借她的一面之词就定我的罪,我没有推十五皇子下水,我是见到他落水之后,才跳下去救他的。”
侍卫们见琅玥目光坦然,不似撒谎。再看那宫女,她却又一口咬定是琅玥将十五皇子推下水。
侍卫们为难地互相看了看,最终还是将琅玥押了起来,不过不是送入大牢,而是被抓到了太后面前。
十五皇子是皇帝最小的儿子,母妃因生他难产而已,太后怜惜他,便将他养在了身边,对他格外疼爱。
一本听说十五皇子落水昏迷,太后勃然大怒,太和殿内跪了一群宫女太监,个个都战战兢兢的,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参见太后娘娘！”侍卫们将琅玥带到了太后面前。
“太后娘娘！”那指正琅玥的宫女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跪在太后面前哭诉道:“奴婢亲眼看到,就是那个女人将十五皇子推下水的！”
太后年事已高,但气势却依旧很足,华衣锦服加身,那双盛满了岁月痕迹的眼眸里,是浓浓的怒火。
“把这个贱婢给哀家拖出去斩了！”她甚至未听琅玥的说话,就直接定了她死罪。
琅玥看着凤椅之上高高在上的太后,突然放声大笑,笑中带着浓浓的讽刺。
太后只觉她那笑,碍眼地很,“你笑什么？”
“奴婢笑的是,太后忠奸不分！”她目光灼灼,无所畏惧地望着太后。
太后凤眸一瞪,戴着护甲的手往桌上一拍:“放肆！”
底下的人全都瑟瑟发抖,琅玥却浑然不惧,“太后不分青红皂白便要杀了奴婢,难道不是忠奸不分？您只听信她的一面之言,就定了奴婢死罪,难道这就是所谓的天家王法吗？！”
“皇后娘娘到！”
宫殿外传来太监尖细的声音。
“臣妾见过母后。”皇后闻讯而来,她知道太后对于十五皇子的宝贝程度,看向琅玥时,目光也带了无奈。
怎么十五皇子落水,就恰好被她碰上了呢？
太医也在这时赶了过来,太后顾不上审问琅玥,与太医一同入了内室。
十五皇子身上的湿衣服已经换下来了,他躺在床上,通红的一张小脸,嘴唇却又苍白干裂。
“快给十五皇子诊治！”太后催促道。
太医立即上前,探脉查看,片刻后,他说:“十五皇子落水着凉,现在发烧了,微臣开两道药方,只要把烧给退了,就无大碍了。”
听太医的语气,病不是很重,但太后还是止不住地忧心。
这孩子自小就养在她身边,情分本就更重一些,而他又是个乖巧可爱的,格外讨人喜欢,太后对他,宝贝地不得了。
“母后且放宽心,小十五是个有福气的孩子,肯定会没事的。”皇后安慰她道。
太后看着床榻之上昏迷不醒的十五皇子,幽幽叹了口气,回头看向皇后,目光里带了丝欣慰:“你特意过来看望他,也是有心了。”
“虽然十五皇子不是臣妾亲生的孩子,但臣妾乃是他的母后,对他上心也是应该的。”
太后闻言,神色更是满意了。
皇后装作不知,问道:“殿内跪着的宫女,犯了何事？”
“十五身边伺候的宫女,指证是她将十五推下水去的。”太后此时冷静了许多,声音也平和了些。
“那她可有何说辞？”
“她倒有辩解,说是见十五落水,才跳下湖去救她…...”
皇后道:“既然如此,何不让她二人对峙？孰是孰非,应该很容易就能分辨出来。”
太和殿内,琅玥与那宫女一同跪在殿中。
“琅玥,你既然说自己不曾推十五皇子下水,那你可有证据证明自己的清白？”皇后淡声道。
琅玥见状,便知皇后这是在给她机会,心中对她多了些感激。
她扭过头,看向一旁的宫女,问道:“既然这位姐姐说,亲眼看到我推十五皇子下水的,那姐姐不妨仔细说说,我是如何推十五皇子下水的？在推十五皇子下水之前,我在做什么？将他推下去之后,我又做了什么？而且,这么多宫女太监都在场,不可能只有姐姐一人看到我推了十五皇子吧？”
“这……”那宫女面色渐渐苍白,额头上沁出了细密的汗,“我就看到,你从一旁冲了过来,把十五皇子推了下去,然后自己又跳下去,把他救了起来。”
琅玥冷笑,“你那时又在哪个方位？我是左手将他推下去的,还是右手将他推下去的？”
“我……我就在你们身后,我看到,你左手将他推下去的。”那宫女声音开始哆嗦起来。
“姐姐真是好眼力,在我们身后,你也能看到我左手将十五皇子推下去。既然你就在我们身后的话,那你不妨仔细想想,我在推十五皇子之前,在做什么？”
“你……你在……”那宫女满头的汗,面对琅玥的质问,她脑中一片空白。
凤椅之上,太后与皇后的目光都集中在了她身上,她只觉浑身冰凉,止不住地颤抖。
琅玥知道,这一场对峙,她轻而易举地就赢了。因为对方根本没想过太后会给她解释的机会,所以根本没有准备充足,她的回答漏洞百出,又如何能瞒得了太后和皇后？
“让我来告诉你吧。自卯时起,我便从承乾宫开始收夜壶,一直到庆云殿,那些太监都可以为我作证。
而我下一个要去的地方,就是太和殿,途中要经过十五皇子落水的那处院子,院子里除了湖之外,还有一处假山,我的推车就在假山旁。而你,和那群太监宫女是从假山背面的凉亭里一起跑出来的,隔了一座假山,你根本就看不到我的动作！是你,在撒谎！”
琅玥一席话,条理清晰,只要太后派人去打探,便可知,人证物证都有。
然而,看那宫女苍白着脸,浑身颤抖,无可辩驳的模样,真相已然分明,不需要派人去探查了。
“母后,看来事情已经明朗了。”皇后扭头,对太后道。
太后点了点头,看向那已经快瘫软在地的宫女,重重冷哼一声,凤眸凌厉,“胆敢欺骗哀家！来人,将这奴婢拖下去,杖毙！”
那宫女一听到‘杖毙’两个字,浑身一抽,晕了过去。
皇后本想提醒太后,这背后是否有人指使,但转念一想,此事若真查出了什么,太后必然震怒,若是再让皇帝知晓……牵连甚广,还不如就此息事宁人。
“母后,这婢女,你看？”皇后看向了琅玥,也没再多说,一切,太后心里自有定夺。
太后看了她一眼,“先让她待在哀家寝宫,等十五醒了之后再说。”
皇后明白,太后对琅玥还是心存了疑虑,不过只要等十五皇子醒来,她的罪名自然会被洗清。
“多谢太后！”琅玥跪拜下去,她浑身湿漉漉地,还淌着水。
皇后说道:“母后,先让她去换身衣服吧,若她真是十五的救命恩人,该好生赏赐才是。”
琅玥心中惊讶,皇后这是在为她说话？前不久,不是还想一杯毒酒赐死她么？怎么突然变了态度？
太后点了点头,对身边宫女道:“带她下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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