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咱们回去吧。”老嬷嬷不无叹息地说。
“嬷嬷,我这个当娘的,是不是很失败？”萧如氏苦笑道。
老嬷嬷安慰道:“王妃的苦心,她终有一日会明白的。”
“是吗？”萧如氏神色愈发苦涩,“我真希望,那一天早点到来。”
“会来的。”老嬷嬷扶着她,慢慢往回走。
琅玥回了婢子房,崔嬷嬷又站在院子里等她。望着老人佝偻的身躯,琅玥只觉心里暖洋洋的。
“嬷嬷,您怎地又在外面等？现在入秋了,晚上天气冷,可别着凉了。”琅玥走近,有些埋怨地说。
崔嬷嬷笑了笑,目光慈祥地望着她,“不看着你回来啊,嬷嬷这颗心,就不怎么放得下,你放心,嬷嬷身体好着呢,不会生病的。”
琅玥吸了吸有些发酸的鼻子,扶住了崔嬷嬷,“嬷嬷,我送您回房休息吧。”
崔嬷嬷拍了拍她的手,“好。”
将崔嬷嬷送回房后,琅玥回了自己房间,洗漱完毕,便准备睡觉。
然而,她一闭眼,就会想起萧如氏,她看着她时,温柔又关切的目光,带着丝丝歉疚,琅玥翻了个身,努力将她的脸从脑海里赶出去。
不要再想那个虚伪的女人了！她不过是在你面前做戏而已！琅玥,她要是真在乎你的话,怎么可能把你扔在王府里当婢子,自己却心安理得地当着王妃,又和仇人生下女儿？！
她是愧疚了,心有不安,才会想求得你的原谅,可那种人,根本不值得原谅！
许是睡前心境太过烦躁,琅玥竟然又做了很久没有做的那个梦。
火光四起的夜里,刀剑寒光凛冽,沾染了无数鲜血,哀嚎声打杀声喧嚣成一片。
她从瓮中爬出来,颤巍巍地跑向即将离开的萧如氏,紧紧地抱住她的腿,“娘,您要去哪儿？您不要玥儿了吗？”
身体被猛地推开,她愣愣地望着自己的娘亲,那张平素温柔美丽的脸上布满了嫌恶之色,脸突然被甩了一巴掌,火辣辣地疼。
她怔住了,捂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她,眼泪‘扑簌簌’地往下掉。
别哭！不要哭！
琅玥在心里呐喊,可还是阻止不了,那个小小的她,哭着说:“娘,玥儿可是做错……”
然而她话未说完,就被萧如氏喝止了。
“住口！谁是你娘！一个下作的婢子,也妄图攀龙附凤！”
那个女人,她为了保全自己,竟然说你是下贱的婢子,琅玥,你看得还不够清楚么？
心,似乎被割裂了一道口子,血肉模糊,痛的她禁不住全身痉挛。
“王爷,这小婢子不分尊卑,还请王爷务要与她计较。”
她身侧的男人,就像是地狱里归来的恶魔,轻轻一抬手,纵然一挥间,就断送了将军府一百多条人命,尸横遍野,血流成河。
他派人抓住了她,她想逃,可怎么也挣脱不了……
“娘,救我……不要……娘……救我！”
琅玥哭喊,撕心裂肺……
“啊——”
她猛然惊醒,坐起身来,呼吸急促,好半晌才冷静下来。
琅玥深吸了一口气,感觉到异样,她抬手在脸上摸了摸,一头的汗,满脸的泪。
她记得,最后她喊得是……娘,救我……
原来,你还在期待那个女人会来救你么？还真是痴心妄想,她怎么可能会来救你？
琅玥自嘲一笑,往后一躺,用手挡住眼睛,泪水从眼角滑落,沁入鬓角发丝,消失不见。
此时已是半夜,可她经过那一场噩梦后,一点睡意都没有。
索性便爬了起来,穿上衣服,去院子里走走,也好平复心情。今晚的月亮,很圆,月色皎洁,倾泻于地,似是为其铺了一层银霜。
琅玥没有走出院子,只在树下的石凳上坐着,看着皎洁月光,心境渐渐平和了许多。卫诺走过来时,琅玥愣了好一会才反映过来。
他依旧是那副清秀少年的模样,一身小厮穿的麻布衣裳,穿在他身上,却一点没掩盖他自身风采。
只是,似乎,已经很久没见了。
她朝他笑了笑,“怎么这么晚了还没睡？”
“等你。”
卫诺在她身边坐下,俊秀温和的一张脸,沐浴在月光下,更显温柔。琅玥愣了一下,不解地看着他,“等我做什么？”
卫诺却没有回答,只抬头看向夜空,神色里有几分琅玥看不懂的复杂。不过琅玥也懒得去深究,只要他不妨碍到她,就算他有再多秘密,她也不会去理会。
“琅玥。”
卫诺忽然开口。
琅玥侧目看他,“怎么了？”
少年清澈的眸子映着月色,忽而便有了种神圣的感觉。
“不管你想做什么,我都会帮你的。”
琅玥眉头微微蹙起,随即笑了笑,“我只想好好地活下去。”
卫诺也笑,一脸温柔,带笑的眸子似乎看穿了她的心思,却没有戳破。琅玥愈发觉得他很奇怪,难道他真的察觉到了什么？
“我知道,你不信我,不过没关系,时间会证明一切。”他轻声说。
琅玥疑惑地看着他,“你到底什么意思？”
“我是燕晴柔的人。”他笑着说。
琅玥面色微变,眼中已生了警惕之意。
卫诺却又接了句:“表面上是。”
“她将我买回王府,命我接近你,然后,让你爱上我,和我私奔……”
他轻笑,朝她眨了眨眼,似乎很高兴看到琅玥惊异的模样。
琅玥眼角抽了一下,她已经无法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
“所以,之前,你每次出手帮我,都是燕晴柔吩咐的？”
卫诺点了点头,随即又摇头,“是她故意设计,可那也是我想做的。”
他站了起来,修长的身影在月光照射下投射了一道长长的影子。
“她让我故意接近你。”卫诺倾身,靠近琅玥,微勾了唇角,“可她不知道,那也正是我所希望的。”
琅玥莫名其妙地看着他,直到他离开了,她还是没弄明白,他究竟想说什么？
将自己的身份表露出来,就不怕她日后防着他,让他无法近身么？
他就这么确信,她会相信,他是站在她这一边的？
琅玥微眯起了眼,还真是个怪人,不拿出诚意就想让她相信他？她又不是三岁小孩子,怎么可能被他三两句话就糊弄过去。
在院子里待了一会儿,琅玥觉得有些无聊了,就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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