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行歌忽觉心里有些异样,看着她痛苦,他似乎有种想为她分担的冲动。
此时的燕行歌,还不知这种情绪,叫做“心疼”。
琅玥虽然烧已经慢慢退了,可脸色还是很苍白。燕行歌遣散了屋子里的婢女,亲自坐在她床榻边,拧干了毛巾擦拭着她脸上的汗。
在她惊慌乱叫的时候握住了她胡乱拍打的手,轻声安慰:“玥儿,别怕,本宫在这里,没有人能伤害你,别怕。”
轻缓的语气中暗含了他自己都未曾发现的温柔缱绻。
在他的安抚之下,琅玥渐渐安静了下来,呼吸也渐趋平顺。
临近卯时,天边已露了微光,折腾了一天一夜后,燕行歌也有些支撑不住,便握着她的手,靠在床边睡着了。
先前,琅玥只觉自己处于水深火热之中,一边是凛冽寒冬,一边却是炎炎夏日,体内两种极端的感受将她折磨地生不如死。
可渐渐地,寒冬化成春风,夏日变为凉秋,身体舒服了,却还是提不起力气。她听到了有人嘈杂的脚步声,却怎么也睁不开眼。
迷迷糊糊中,她感觉自己又回到了十五年前,那个血雨腥风的夜晚,锋利的剑刃,嫣红的血,凄厉的叫喊声,一遍又一遍地在她眼前重演,欲将她心神击溃。
而这时,一道低沉轻柔的声音仿佛划破长空而来,将所有喊杀声驱散,眼前地狱般的场景消失了,思绪一阵昏沉,她又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天边已然大亮,她被那刺目的阳光给逼得闭上了眼,缓了好一会儿之后才睁开。
那俊美恍若天人的脸毫无预兆地撞入眼底,琅玥愣住了,呆呆地看着他,那如绸缎般的墨发垂下,划过掌心,轻微的痒。
琅玥动了动手,却发现小手被一只大掌紧紧握住,骨节分明的手指,修长而白皙。
在他手指的映衬下,琅玥忽觉自己粗粝干瘦的手很丑。
她一咬牙,用力抽回自己的手,放入了被子里。
感受到掌心的缺失,燕行歌醒了过来,见琅玥睁开了眼,他恍惚间以为是在梦中。
“你……醒了？”
心中似乎有许多话想说,可最终只说出了这三个字。
“嗯。”琅玥应声,微垂了眉眼,避开了他温柔溺人的目光。
“醒了便好。”
燕行歌微笑,站了起来,揉了揉有些发酸的脖子,说:“我去吩咐膳房做些早点,你再休息一会儿。”
说罢,他迈步便走。
“那个……”琅玥忽而出声,叫住了他。
燕行歌回眸,淡笑,“何事？”
“谢谢。”
她郑重其事地道谢。若不是他的话,可能她这条命真的要追随将军府数百亡灵而去了。
燕行歌勾唇,一双眸子深邃似海,“你是我的人,你的命,也是我的。”
琅玥心中一动,眼底涌上了几分潋滟水色,她微阖了眼,往被子里缩了缩,将所有情绪都掩盖住。
燕行歌的眼睛,真的会勾人,她不能再看了,再看的话……会忍不住,深陷其中。
……
“姑娘,身体可好些了？”
一身着浅蓝色衣衫的婢女一面替琅玥擦脸,一面问道。
琅玥点了点头,微笑道:“好很多了。”
在太子府住的这几日,因燕行歌特意吩咐过,整个府里的丫头几乎都将她当作半个主子服侍。
琅玥起先觉得很不自在,可渐渐地,便也习惯了。
“太子殿下又命厨房做了新点心,姑娘要尝尝吗？”
婢女问。
琅玥点了点头,不好意思地说:“好,麻烦你了,崔蕊。”
那名为崔蕊的婢女亦是浅浅一笑:“不麻烦,都是殿下的吩咐,奴婢们只是照做而已。”
“那……他去哪儿了？”
除了第一天醒来见过他之外,到现在,已经三天了,他连看都未曾来看她一次。
所有有关他的事,都是从婢女们口中听来的,她本不想多问,可到底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
崔蕊见琅玥面色羞赧,掩唇一笑,说:“听管家说,殿下这几日在处理赈灾的事宜,一直都住在宫里。但是殿下虽然忙,却还是不忘每天遣侍卫过来询问姑娘的情况,吩咐府中的人好生照看姑娘,殿下对姑娘的这份心意,可是别人羡慕都羡慕不来的呢……”
燕行歌对她,确实很好……好到,让她觉得很不真实,超乎了她的预料。
也不知道,这究竟是好事还是坏事。
安南王府内。
燕晴柔侧躺在贵妃椅上,闭目养神。
忽而,门外传来了脚步声,紧接着,有人交谈了起来。
“银霜姐姐。”
“嘘……郡主醒了没？”
“还没。”
“那我再等一会儿。”
燕晴柔睡得很浅,听到了声音,缓缓睁开了眸子,朝外道:“银霜回来了？”
“郡主。”银霜唤了声,推门而入,至燕晴柔身前,“奴婢见过郡主。”
燕晴柔朝她抬手,问道:“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一说起这个,银霜抬头偷瞄了燕晴柔一眼,一副很为难的样子。
“你且说实话,我不会责怪你。”
燕晴柔道。
银霜这才将事情说来。
“太子殿下将琅玥带回了太子府,之后便请了太医为她治病,她清醒过来之后,就让府里的奴仆们好生照顾她,据说,现在太子府里的丫鬟都将她当作是未来的太子妃。”
“砰！”
燕晴柔身侧的杯盏被扫落在地,摔成了碎渣。
她猛地从贵妃椅上站起,脸色阴沉难看,“太子妃？呵……就凭她一个低贱的婢女也配？！”
“琅玥自然是不配的,但是……听说,太子对她十分恩宠。”
“砰！”
又一个花瓶应声而碎。
银霜身子一抖,战战兢兢地站在一旁,再不敢开口说话。
“那个贱人！她何德何能得到太子哥哥的宠幸？！”燕晴柔嫉恨地整张脸都扭曲了,浑身上去都散发着戾气。
“不行,我不能让那个贱人得逞！”燕晴柔赤红着眸子,径直往外走。
银霜赶忙拦住她,“郡主,您这是要去哪儿？”
‘啪’地一声,燕晴柔一巴掌挥在了银霜脸上,她怒吼道:“给我让开！”
银霜莫名挨了一巴掌,脸上火辣辣地疼,却不敢有半点怨言。
燕晴柔带着一众家丁前往太子府,一些看热闹的老百姓不明所以,也跟在了他们身后,上百号人堵在太子府门口,场面着实壮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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