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一杯右一杯,琅玥已经不记得给银雪斟了多少杯茶,她的手背上被烫出了大小不一的水泡,她像是不知道疼似的,将刚刚烹好的茶,递到了银雪的面前。
银雪阖了阖杯盖,轻轻地吹了吹碧绿的茶汤,轻抿了一口,然后将茶盏搁在了一旁的桌案上,满意地朝着琅玥点了点头,“勉强能够入口。”
琅玥闻言,松了一口气,倘若再继续折腾下去,只怕自己的手都要烫烂了。
“行了,今儿晚宴,只怕郡主会很晚才回来就寝,你先下去吧。”银雪颌了颌首,淡然道。
“是。”琅玥应声,躬身退出了西暖阁。
她走在抄手回廊下,耳畔丝竹、箜篌之声不绝于耳,琅玥倏然眼前一亮,唇角微微上扬,扯出了一抹浅薄的笑。
琅玥极目远眺,寻着喜庆的奏乐声方向望去,微微地眯了一下眸子,快步地朝着晚宴所在的别院快步而去。
她已经成功得引起了燕行歌的主意,那么现在……
她唇畔笑容更甚,待走到了别院外,她倏然驻足,将袖口卷了起来,露出了被热茶烫红的手,然后举步跨过了别院的门槛走了进去。
琅玥低着头,青丝垂下遮住了她的半张脸,她绕过了人群,走到了燕晴柔的身后,不做声响地站定了身子。
站在莺莺燕燕的婢子中,琅玥并不起眼,可还是成功地吸引了燕行歌的目光。
燕行歌双眸微眯,澄澈的目光在琅玥的身上扫了扫,最终凝视着她被烫得红肿的手臂上,他微微地蹙了一下眉,将目光挪到了燕晴柔的身上,眉心皱得愈发深邃,然后继续望着琅玥。
燕晴柔无心宴会之中的歌舞,一双漂亮的眸子,始终都在看着燕行歌,当她注意到了燕行歌看着琅玥时,她的面色骤然一变,她猛然侧目,耳畔的耳坠子盈盈欢动。
当她看见了站在身后的琅玥时,倏地皱起了眉,恶狠狠地剜了她一眼,“怎么又是你！？”
琅玥闻言,屈膝道:“奴婢奉命伺候郡主。”
“这里没有你的事儿了,滚下去！”燕晴柔余光瞥了一眼燕行歌,压地了声音呵斥琅玥。
“是。”琅玥抿了抿唇,躬身朝着院在退去。
燕行歌见琅玥欲要离去,唇角划过了一抹浅薄的笑,他放下了手中的酒盏,一挥衣袖,起身欲要离去。
倏然,燕枫夙一把拉住了燕行歌的手臂,他双眸弯如月,笑盈盈地说:“太子殿下可是要去寻美人儿去？”
燕行歌抬手指了指燕枫夙,笑着道:“看透别说透。”
话落,他便离开了席位,快步朝着琅玥追赶而去。
“太子哥哥！”燕晴柔见燕行歌欲要离开,连忙起身轻唤了一声。
“嘘！”燕行歌将莹白颀长的手指竖在了唇间,做了一个禁声的动作。
“你要去哪？！”燕晴柔眉黛微蹙,急声问道。
燕行歌淡淡一笑,道:“歌舞太闷了,本宫出去走走。”
“我也要去……”
燕晴柔的话还没有说完,倏地被萧如氏的一个目光给止住,她微微蹙眉,朝着燕晴柔摇了摇头。
无奈之下,燕晴柔只好坐了下来,嘟起了一双桃唇,目光被燕行歌所引,她瞧见了燕行歌跟在琅玥的身后,登时,她的面色一变,下意识将水袖之中的双手紧攥成拳。
燕晴柔侧目,朝着身后的婢子银霜打了个眼色,银霜俯耳上前,燕晴柔在她的耳畔耳语道:“跟着那个贱婢,看看太子哥哥都跟她说什么了,一举一动如实报备。”
“是。”
琅玥用余光看见了紧跟着自己走出来的燕行歌,她的唇角闪过了一抹让人不易察觉的笑,她加快了脚步,并没有着急让大鱼上钩。
当她余光瞥见了银霜也跟了出来的时候,她倏然放缓了脚步,抬手擦拭着眼角,像是刚刚被燕晴柔责备而无声的啜泣。
燕行歌快步走到了琅玥的身后,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肩,待琅玥刚欲回头时,他转身绕到了琅玥的身前。
他的笑容给人如沐春风般的感觉,一双眸子弯成弦月,瞧着琅玥试着眼下的泪,微微蹙了一下眉,问道:“怎么了这是？”
琅玥屈膝,“太子殿下。”
“你的手……”燕行歌皱起了眉,他拉起了琅玥的手,“这是怎么了？！”
琅玥双唇紧抿,忙不迭地从燕行歌的手中抽回了自己的手,她垂下了眼眸,颀长的睫羽上缀着晶莹的泪珠,“没什么,奴婢奉郡主之命,要回去干活。”
“你已经是我的人了,怎么……”
不待燕行歌把话说完,琅玥抬起了眼皮儿,澄澈的眸子像是一个不谙世事的小女孩,“太子殿下,奴婢谢过您今日的救命之恩,可奴婢只怕这一辈子都没有机会在离开安南王府了。”
“我可以跟王叔要了你。”
燕行歌凑到了琅玥的面前,他见过琅玥不肯妥协的一面,这会子功夫,又见到了梨花带雨的她,竟觉得眼前的这个小丫头的身上好像有很多面等待着他去发掘。
琅玥用余光瞧见了银霜躲在不远处的槐树后,她心中一笑,屈膝的腿突然像是有些不稳,稍稍地晃动了一下。
燕行歌倏然一把扶住了琅玥,皱着眉问:“你没事吧？！”
琅玥摇了摇头,“太子殿下,您还是赶紧回去吧,若是被人瞧见了,只怕奴婢又要吃一顿板子了。”
言毕,琅玥起身,挣开了燕行歌的手,身姿踉跄地朝着望月居而去。
银霜将一切收入眼中,待琅玥离去之后,连忙折返而回,她俯身在燕晴柔的耳畔,将刚刚所见所闻的一切,如实地转告给了燕晴柔。
闻言,燕晴柔用力地握紧了手中的酒盏,双眸用力地一眯,侧目看向了身旁的银霜,沉吟道:“可是真的！？”
银霜颌了颌首,“奴婢不敢欺瞒郡主。”
“哼！”燕晴柔冷哼了一声,情绪激动下,打翻了酒盏,溅了满身,她站了起来,朝着燕子晟和萧如氏欠身一福,“父王、母妃,女儿被酒水侵湿了衣裳,想要回房更衣。”
萧如氏含笑颌首,“去吧。”
“女儿告退。”燕晴柔撩起了莹白的纤手,递到了银霜的面前,她扶着银霜的手,快步离开了宴会厅。
望月居。
琅玥堪堪跨过了门槛,身后忽地传来了一道尖锐的女声,“贱婢,竟敢勾引太子哥哥！”
闻言,琅玥转身屈膝,刚欲说话,却见燕晴柔怒气冲冲地走到了自己的面前,“给我跪下,银霜掌她的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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