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醒来,我无奈的看到手腕上又泛出一圈青紫。昨晚他拽我的力气太大了,当时不觉得什么,现在却是一碰都生疼。
子越也睁开眼,看着我手腕上的伤,没有吭声,甚至脸上没有一丝愧意。我对他的这个反应也早已习以为常。
洗漱完毕,他忽然站到我身边:“伸出手来。左边。”
我迟疑着伸出左手,他拿出了一串红色的手链放到我手心:“也该换换了。”
我将原先的翡翠珠串解下,系上了这串。
他看着我,淡淡的笑了,似用目光垂询着我是否喜欢。
这串手链,想说不喜欢都难,中央五颗红色的宝石,边上镶着碎钻,主体宝石旁边是颗粒较小的红宝石,也是这个造型,难得的是较小宝石都缀着一串短短的流苏,这样不论是主体宝石在手腕里,还是小宝石和流苏在手腕里侧,都可以将我手腕上的疤痕遮住,而且今天,还能将手上的淤青遮上。
只是虽然喜欢,但是看着价格就不菲,我想摘下去:“太贵重了。”
他一皱眉:“别扫兴。你连这个都不值?”转身出去。
我抽抽嘴角,心想值不值的,不都你说了算么?今天你说值便值,昨晚那么生气,估计恨不得把我卖了换条这个。
快到公司的时候,他看了看我,叮嘱道:“我下午出去开会,过两天回来。你辞职手续办好了给我个电话。”
我的心一紧,昨晚只是随口应着,真的辞职我还是有些舍不得。毕竟这份工作能学一些东西,又难得周亦是个好脾气的老板。
我哀求的看向他:“可不可以再做一段时间。我刚刚适应。”
他的眸子向我冷冷一扫:“你说呢?”
我噤声了,鱼与熊掌不可兼得。总要去放弃些什么。只是这份放弃,包含了太多我的自尊与不舍。
到了公司,却发现大家今天的状态都有点不对,纷纷交头接耳着。似乎全都无心工作着。
我有些好奇,有心问问怎么了,但是八卦的确不是我的强项,不知如何去开口。而且即使我去问,也不见得有人会告诉我。
到了门口,随口问着外间坐的小崔:“周经理来了吗?”
“来了,不过去了周总的办公室。”小崔答着,神色却有些不自然。
我进屋收拾好,顺带打开周亦那边的办公室看了一眼,电脑都没开。拿起水杯去茶水间接水,心里有些犹豫待会该怎么向周亦开口提辞职的事儿。最近太累想休息?还是身体有佯需静养?唉,不论是什么样的理由,想来都是对周亦很邵琦很抱歉。白白辜负了他们的期望。心里愈发的不是滋味。
迟疑着路过周川的办公室,忽然听到里面周川的咆哮,声音很大,我不觉放慢了脚步。
先是几句:“不能乱说”“惹麻烦”什么的,然后声音低了下去。
忽然迎面走来了人,我也不好继续待着像听门似的,正要迈步,周川又是一句咆哮:“我替他养不起二奶。”
我的心一颤,这是在说我吗?手开始抖了,养二奶,这说的就是我了吧。自己还在搜肠刮肚辞职的理由,生怕伤害了别人。原来全是多虑了呢,自己已经是别人眼中钉了还浑然不觉。既是这样,就更好了。那声“我要辞职”也不用说的那么尴尬。
回到办公室,静静的等着周亦回来。打回的水却一口也不想喝,“二奶”这个词原来真的会让人痛的。
好容易听到那边的门响了,我突的站起来,硬生生的便去敲门。
传来了周亦有些疲惫的声音:“进来。”
我推门进去,周亦坐在椅子上,手扶着额头,样子很是憔悴疲惫。
“周亦,”我艰难的开了口。
周亦抬起头,眼睛里全是血丝,我那声“辞职”忽然有些说不出口。看他盯着我询问的目光,半晌,转了句:“你怎么了?”
他叹口气,目光转看向窗外,嘴唇紧紧抿着,似乎承受着巨大的压力。过了足足有两分钟,他开口:“你没听说吗?张萌,走了。”
我一愣:“张萌?”这个名字有点儿耳熟,记得是个圆圆脸庞,爱笑的女孩子。哪个部门的忘记了,只是入职的时候人事部门的同事带我认识过,后来在楼道里见面打过几次招呼。是个看起来很好相处很乖巧的女孩。
“走了?离职了吗?”我有些不知所措。
“去世了,昨晚,车祸。”周亦低下头,双手无力的扯着头发。从来没见过周亦这个样子,在我的世界里,他是个阳光的男人,沉稳,有力,最多有时有点小颓废。但是这种憔悴痛苦的神色,还是第一次看到。
我的心有些疼,一个美好的生命,就这么忽然去了。虽然我和她只是几面之缘,但是内心的震动却是那么强烈。
”怎么会-----“我有些失声,不觉哽咽了。
“昨晚打车的路上,出租车和一辆逆行的车撞了。当场就不行了----“周亦的声音越来越低沉,一拳砸在了桌子上。
我的心随着他的拳头也是一颤,捂住了嘴,眼泪已经流了下来。
半晌,我擦擦眼泪:“那公司-----”看周亦这么痛苦的反应,不知道公司会怎么处理。
周亦长叹口气,闭上眼挥挥手:“我想静一静。”
我早已把辞职的事情抛到了九霄云外,帮他接了杯热水,静静的退了出去。
却是再也无心工作,盯着电脑发呆。生命原来是如此脆弱,一个转身,也许就已经是魂归天外。昨夜红绡帐里卧鸳鸯,今朝也许就黄土陇上看天长。
过了一会儿,想起有个报表向小崔要数据,不知道好了没有。便走到门口。小崔把数据表给我,我随口问起:“你知道张萌是哪个部门的吗?”
小崔一愣,眼圈也有点红了“销售部的。”小崔年纪比我小几岁,公司其他的人都觉得我是周家的心腹,很少和我聊天,也只有她心无城府,有时会和我聊两句。她看了看四周,压低了声音问我道:“你也知道了?’
我点点头,咬了咬嘴唇,不知道该说什么。
小崔的眼泪掉了下来:”我和张萌一年来的公司,她就这么倒霉----为了工作,把命都搭上了。“
我一愣:”工作?“
小崔也愣了:”赵姐你不知道吗?她们都说张萌是见客户路上出的事儿。可刚才人事经理让我们都别瞎嚷嚷,让弄清楚了再说。“
小崔还要说什么,旁边一个大姐过来,冲她使了个眼色。小崔抹抹眼泪:”赵姐,我去忙了。“
我的头有些晕,不知道怎么回去的座位。一直以来,总觉得没有什么事能大的过生死,什么曲折离奇都是故事里的事。可是眼前就这么一个活生生的花样的女孩子的消失,竟然连她的死因,都不得而知。是人们总要在简单的真相背后做联想?还是事情本就没那么简单。瞬间,我的手脚变得冰凉。
却是手机忽然响了,我无力的接起,冯子越强硬的声音:”辞职办好了吗?“
我颓然答了句:”没。“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这个原因。因为公司出事了?这事在他的眼里,会是事儿吗?我忽然有种强烈的愿望想告诉他,想和他说说生命的脆弱,说说我的兔死狐悲物伤其类。
却是我的满腔好容易攒起来的冲动,还没有说出下句话,他已经挂了电话。
我麻木的放下电话,已是茫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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