傲薇真人被捆仙绳牢牢捆缚,头发凌乱眼神疯狂,比之在地上打滚惨叫的玄诚子也没好到哪里去。
可她的笑声却是越来越响亮,像是来到了人生尽头,要无尽狂欢的模样:
“千年冰层之中寻来的冰蚁,微小如尘埃,能轻易穿透皮肤深入内里。我用我自身作饵,亲自饲养,如今这世间只有我一人可以操控,你怎么可能挣脱得出来,玄诚子你就好好领受吧!”
桑伶看了她一眼,发觉了不对。再结合傲薇真人刚才所说,便明白这冰蚁也让她付出了极为惨痛的代价。可能是理智,亦或是修为,寿命等等。此次即便是杀了玄诚子,傲薇真人也难逃一死。
可即便如此,傲薇真人还是选择咬出了舌尖血来,一时间迅速苍老了十几岁,将那挣扎如猛虎的玄诚子变得一个踉跄摔倒在地上,再难反抗。
傲薇真人欣赏着眼前人的惨状,像是在看一出喜剧,然后又不知使了什么法子,竟是让玄诚子一时间能痛得毫无形象在地上打滚。
从来都是自恃天下第一的天道宗宗主,如今也成了疯癫无状像是个疯子乞丐老头,不可谓是不大开眼界。
同时傲薇真人只感觉身体里的寒意越来越多,灵气又散不开,一时间竟是诡异得像是死气,她突然明白是自己大限将至,手中立即狠狠一捏,打算直接了结了那玄诚子的性命!
玄诚子只感觉心脏像是快要被捏爆,口
中的惨叫声霎时间变了调子,竟是痛楚到了极致,眼看着就要立马断了气了!
傲薇真人眼睛里露出一抹狰狞畅快,一时间手中动作竟然舞成了残影,而她的脸色也是肉眼可见的全是死气,也要命丧当场。
不想,谢寒舟突然动了,一个瞬息间,傲薇真人只感觉体内灵气一顿,想要掐诀施法的手顿时被那捆仙绳直接锁住,再难动作。
此时,玄诚子从那疼痛里脱身,瘫软身子躺在地上,猛地喘过了一口粗气,才感觉自己活过来一般。
傲薇真人知道自己功败垂成,看了谢寒舟一眼,见对方没有阻止的意思,便明白时机未到,可还是忍不住开口质问道:
“玄诚子,这么多年,对于小师弟你竟是半点都不知道悔过?”
玄诚子看向远处像是个疯婆子一般的傲薇真人,脸色忽青忽白,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却又不得不隐忍下来,最后化为一种勉强维持的平静。他犹豫开口:
“当年,是我不该阻止那次任务,其余,我该悔恨什么?”
桑伶冷笑插刀,提醒道:
“锁情丹,这东西你对傲薇真人也用过吧,她如今可是都想起来了。”
玄诚子彻底怔住,心底那个可怕的猜想在此时化作了现实,全部压了过来,顿时心头一慌,可也仅仅如此。
傲薇真人定定看了他很久,像是要从他那张虚伪的表皮里寻找到更多关于愧疚或者悔恨的情绪,可那么久的时间
里,她却是什么都没有看出来。
她忽然笑了,是歇斯底里的大笑,声音盘旋在院内,凄惨诡谲得像是个被负心人沉塘的女鬼:
“玄诚子,你还真是恬不知耻!当年,明明小师弟被你所害,你害怕我的报复,竟是给我下了洗清丹,让我为宗门出生入死,为你鞍前马后,成就你的宗主之位!如今,你竟是半点悔恨都没有?无耻!无耻!”
同时,院中狂风大作,怒到极致的傲薇真人竟是能一下越过捆仙绳对灵气的限制,隔空操纵了那冰蚁。
一瞬间玄诚子痛得几乎是惨叫连连,最后他勉强找回了理智便对着谢寒舟嘶吼一声:
“谢寒舟,你去将傲薇给我杀了!我要让她死!啊——啊!”
谢寒舟袖手旁观,闻言却问了另一件事:
“我刚才寻过了,却未发现长明灯,这东西在哪?”
长明灯,上古神器,存放着生者一缕生机,能明断生者生死,锁定凶手气息,天涯海角都不放过。从古至今,皆是宗主待遇。今朝,玄诚子却将此特权让给了陆朝颜。
如今,陆朝颜死了重新复活,长明灯本该再无效用,重新放回到藏天阁,如今却突然消失,唯一的可能性就是玄诚子藏了起来。
玄诚子眉眼闪烁一瞬,却是冷笑:
“那东西都没用了,你找来做什么?是想要登上宗主之位后,自己去用?谢寒舟,你就死了这条心吧,只要我在,这天道宗的宗主之位
我永远都不会给你!”
“师父说得对。”
谢寒舟眉眼淡淡,看了他一眼,语声沉沉:
“前几日洒扫弟子被你所杀,不过是他看见了陆朝颜在复活后,床头前摆了那盏长明灯。我翻看了宗主日志,才已知晓师父你用了天道宗历来被封存的禁术,如今,师父你若有悔改之心就该将东西交出来,徒弟才能将此事隐瞒,否则长老诘难,你的宗主之位也会荡然无存。”
从未被人如此顶撞的玄诚子简直是被气得鼻子都歪了,又气又怒道:
“我有何错!就算是长老找上门来,想要一起罢免我,我也是这天道宗的宗主,永远都不可能改变!你放任傲薇动手,是想要将我杀了,你自己可以取而代之?我告诉你,你就是在做梦!”
谢寒舟早就知道他不肯悔改,却是故意这般开口去问。如今见他字字句句都是权力之事,没有半分涉及那盏长明灯,便也肯定了心中所想。
玄诚子复活陆朝颜用的禁术一直被封存在宗门内,以往无数任宗主都不敢用,便是因为这极高的代价后,复活之人还存在着很大的副作用。他们即使重新活了过来,也会被那纽带钳制。
而陆朝颜的纽带就是那盏长明灯,现在,长明灯就在玄诚子的手上。
只要毁了那灯芯,陆朝颜这具肉身必死无疑。对于那股力量来说,是灭顶的打击。
这也是桑伶离开邙山雾林,前来天道宗涉险的原
因。
桑伶喟叹一声,直接告诉了玄诚子真相:
“玄诚子,其实陆朝颜早已经死了,你如今复活出来的不过是个怪物,难道你就一直没发现她身上的异常吗?”
玄诚子的眼皮都没动上一分,是不到黄河心不死的倔驴样。
谢寒舟直截了当:
“师父,看在师徒之情,我愿意留你一命,只是长明灯,我必须摧毁。”
玄诚子一怔,不敢置信地看了谢寒舟一眼,在巨大的痛苦折磨下,他还是反应过来,谢寒舟想要做什么。
“谢寒舟,朝颜是你的救命恩人,白眼狼你竟然恩将仇报!”
“救命恩人?五百年前真正救下我的是林伶,陆朝颜不过是抢占了别人的功劳,打着救命恩人的旗号,予取予求罢了。”
谢寒舟看也不看他,回答迅速。
桑伶吃惊地去看谢寒舟,她从未讲过,他怎么知道这件事?
谢寒舟立即捕捉到这道视线,微微蹙眉,暗恨自己嘴快。
如今,桑伶还不知道她返回五百年前时,自己因为曾将神识附在小黑猫身上意外被拉去了灵魂,所以对于过往的误会全部厘清,自己自然清楚陆朝颜不是他的救命恩人。
可这事并不光明正大,不能被桑伶发现。
他目光飘忽了一瞬,难得有些心虚,立即住了嘴。
玄诚子却将他不过多解释的意思当成了被那个妖女迷惑得糊涂,被气得身子几乎都在颤抖,大呼道:
“朝颜亲手救下的你,怎么不是!谢
寒舟你就是忘恩负义,你也不想想当初是谁将你带到我的面前。林伶不过就是一坨烂泥,还是卑贱的妖族,竟是将你迷得三魂忘了七魄,竟然敢来算计你的师父!你狼心狗肺!”
谢寒舟不欲多说,只怕自己掉马甲,冷笑一声嘲弄道:
“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师父都要翻出来,是为什么?是想要混淆视线,还是想要趁机逃脱?”
被人点破,玄诚子藏在袖中想要反抗的手立即停住。
谁料!
下一秒,一道犀利灵气猛然刺来,刷的一下他那手腕的手筋竟是被猛然割断。同时,绝灵符隔空画上,竟是隔断他想要自行修复的灵气。
玄诚子难以置信,只感觉那手半点都使唤不到。电光石火间,竟是选择用上另一只手,不管不顾就要反抗。
措手不及间,另一只的手腕也被谢寒舟同样切断,再难感知。
一时间,竟是双手皆废,再无反抗的余力。
玄诚子恨得目眦尽裂,咬牙切齿。他像是彻底绝望,下一秒便发出更多的咒骂,吵嚷不休。
与此同时,腰间的通讯玉佩,忽然闪烁出一道微茫,不过一瞬,与反射出的刺眼阳光别无二致。
远处,傲薇真人眉眼一动,余光扫向了桑伶和谢寒舟的位置,却是嘴角一扯,没有多言。
此时,场中一时间是喧闹嘈杂至极,都是玄诚子不绝于耳的肮脏咒骂,活像个乡下村子里被逼急的老头,躺在闹市撒泼的样
子,简直与从前还算仙风道骨的模样,大相径庭,不忍直视。
听着这比号丧还要难听诡异的声音,桑伶搓了搓双臂,实在是鸡皮疙瘩起了一堆。
不过,她却没什么心软,今日要不拿到长明灯杀不了“陆朝颜”,她和妖族就再无明日。
那东西知道自己戏耍了祂,接下来的手段只会更加狠绝,自己可软不了心肠!
片刻后,玄诚子已经是进气多出气少,可他即便是捂住胸口,痛得惨叫连连,可依旧没有开口的意思。
桑玲见他痛到晕厥过去了三次,被自己用冷水浇醒,却还是继续忍受,不肯说出长明灯的所在,便明白他这个人心性坚韧,绝不服软。
场面一时僵持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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