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寒舟似乎是从什么东西里挣脱出来,他周身一轻,直腰起身。
修为在此时一节节地攀升,最后近乎到了一个恐怖的程度。
然后,他一步靠近了桑伶,几乎是面贴着面看着面前的人,想要试图去看清她眼眸之中的东西。
桑伶一惊,下意识想要退开,可身后忽然紧扣过来的手将她死死摁住,摁进那个冰冷泛着香气的怀里。
悬墨唐刀直接抽出,冷冷削向了谢寒舟的位置:
“放开尊上!”
谢寒舟眉梢都没动上一分,袖子一翻,转瞬间捆仙锁脱手而出,刷的一下就将准备躲开的悬墨直接捆缚扣住。
周身符光一亮,妖气被封,手中唐刀掉落在地,“当啷”一声,像是一道巴掌甩在了悬墨另外半张脸上。
他目光愤恨,立即挣扎,不想那符光更亮,他闷哼一声,竟是一下被抽走了气力,直接倒在了地上。
同时,一张符咒飞来,封住了他嘴,只留下无数被堵住的叫骂之声。
一切都发生在瞬息之间,桑伶眼瞳微缩,重伤的她如今根本阻止不了。
不过,谢寒舟如今怎么已经这般厉害?
难道他在从前,就一直都在隐藏实力?
隔音罩出手,照在悬墨四周。
谢寒舟开了口,声音低哑干涩,像是要说出一直藏在心里的东西,抱住了怀里那个想要挣脱的人,喃喃低语靠近了她的耳畔:
“从前,我问过乐散真人,这世间除了大道真理,还有什么是能拥有
控制人的行为的能量。他当时只说缘分未到,让我离开,最后却送给我一份早已经失传的玉简和古籍。在那书中,我看到了真相,也在后来历练探访中,终于找到了你两世皆亡的真正原因。”
桑伶浑身一震,一时竟忘记了挣脱:
“你什么意思?”
他又在笑,半点不似从前明月高悬清冷默然的模样,眼神阴鸷肆骨:
“我在三百年前,不受控制地拿剑捅了你,将你推向了献祭法阵。四年前,又是重蹈覆辙,第二次被那股力量控制,要我杀了你,可我没有听从,那力量便借用陆朝颜亲自动手,直接将你推入禁忌之地。”
桑伶的眼眸中,出现了难以描述的诧异,不敢置信地看着谢寒舟。
刚才从天枢口中,她听出了对方发现了她穿越成为林伶的事情,如今第二次在谢寒舟的口中,听到了他杀了自己的真相。
“你杀我两次,是因为那种力量的原因?”
短短时间,所有的过往均被推翻重置,一时间她竟是大脑一片空白,只能听见茫茫白音。
同时,一种血气,从胸腔内迫不及待地想要升起来。
而谢寒舟的声音还在继续,像是惊雷般不断穿破她眼前的黑幕,一个劲地往她脑袋里钻。
“那力量很强大,等到了第二次逼迫我,我才粗粗摸到了它的存在。可我依旧反抗不了,所以我拼命修炼,又在拼命压制隐藏,我小心翼翼根本不知道那种东西
是什么。如今,我终于等到了乐散真人说的时机,我刚才听到了那东西碎裂的声音,它终于有了裂缝。而我也能将所有的因果全部吐出,再不用受它限制。”
他的声音是清扬轻快的,甚至在尾音时带着几分颤抖。
桑伶的脑子迟钝地转上一刻,便明白谢寒舟口中“它”的存在是什么了。
那是原剧情!
是剧情迫不及待想要铲除自己这个外来者,想要维护原本该有的剧情。让“林伶”献祭禁忌之地,让男主谢寒舟和女主陆朝颜成为一对修真界人人称羡的道侣。
只是她的任务却是攻略谢寒舟,破坏剧情,将既定的结局打破,就像是个bug一般,影响着整个剧情程序的运行。
为了秩序,为了回归正途,自己必须被铲除。
不过,第二世?
她苦笑,即使是已经在大结局之后,剧情为何还不放过自己?
还有,原剧情中根本不存在的鬼市阴谋也在慢慢被披露出来,所有的一切都像是一匹脱缰之马,向着不受控制的未来奔去。
难道,铲除了自己,剧情就能回归原点?
可是原书的剧情不是只写到了三百年前,在她身死之时吗?
所有的东西都开始似是而非起来。
桑伶抬手捂住了心口,沉闷的窒息感下,她有一种直觉,会不会她所理解的剧情,根本就不是“剧情”,而是一种躲在了系统之后的东西。
当初,她穿书攻略谢寒舟,真的是那么简单吗
?
察觉到怀中桑伶的沉默,谢寒舟低头看她,一只手却是小心翼翼地去摸了摸对方的头顶。
手下还是记忆中的那种柔软和温暖,他脸上慢慢带出了笑,了然地开了口:
“你猜到了,是吗?”
他抬头,慢慢看向了天空,不像是在看天气,而像是在看一个仇敌,一个压迫控制自己的厌恶存在:
“我也猜到了,今日它的破碎不外乎是因为鬼市。鬼市的阴谋摊开在了阳光之下,让它时刻保持的秩序被彻底打破,所以它终于承受不住因果循环,终于被攻破了一条缝隙。”
“所以,那种力量有了减弱?”
那我是不是可以有回到现代的可能了?
桑伶心头一喜,心脏在短暂停掉后,一时间竟是回光返照般,越跳越稳,毫无半分异常。
只有她感觉心口有什么东西上不去也下不来,死死地堵在了喉咙口,呼吸间那股不散的血气越来越重。
她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
可在外人看来,更多的却还是像沉浸在震惊之中。
被谢寒舟施了隔音罩的悬墨这般以为,近在咫尺的谢寒舟也是这般。
他太苦了,那种力量像是挥之不去的阴影时刻盘旋在他的头顶,像是高悬在头顶的大刀,随时都可能挥下一刀,让他身首分离,痛不欲生。
他开口,脖子始终牢牢仰着,看着那天,目光却变得冷然,像是伺机而动的兽:
“玄诚子如今一心只想复活陆朝颜,长明灯被他
悬于陆朝颜的头顶,想要维续那一抹本就消失的生机。可笑,陆朝颜是受控于那力量的傀儡,爪牙,如今已经身死,它也自身不保,陆朝颜再如何,都不可能打破生死,死而复生。”
桑伶瞳孔微缩,才反应过来剧情更加偏爱陆朝颜的事情。
所以一开始,控制谢寒舟的力量更多地是让陆朝颜去推波助澜。想到第二世,若是谢寒舟拒绝对抗了那股力量的控制,那剧情的媒介就成了陆朝颜,她成了那股力量的代言人。
她苦笑,原来,自己与陆朝颜的针锋相对,竟也是受剧情的影响。
所以,陆朝颜对她的围追堵截,百般迫害,不过是出于剧情对于bug的反感和清理?
来往纷纷俱在眼前清晰,她从往事抽身,下一秒才感觉到头顶的触感。
可她还是不习惯谢寒舟的触摸,偏了一偏,想要将脑袋从他手下挪出。
可浑身上下早已经没了半分力气,如今能做的,只不过是依附于谢寒舟的力道,勉强站着。
她感觉到自己的伤势已经严重到了一种可怕的地步,而且这种趋势,让她根本就不能开口,她担心先出来的不是话,而是无数的鲜血。
她闭紧了嘴巴,不想在谢寒舟面前示弱,一边吩咐溯洄之镜抓紧时间检查修复心脏,一边将那种想吐血的感觉放在了谢寒舟的话上。
他说,鬼市如今阴谋粉碎,所以剧情力量减弱,出现了缝隙?
所以,刚才
那突然响起来的“咔嚓”声,便是因为这件事?
那今后,这世间的事情便可以控制,再不用被剧情左右了?
仿佛是一锤定音的事情终于在此时真相大白,桑伶前两次的死亡真相被彻底披露。
可她的脸上除了一片惨白,没有半分多余的情绪。镜能如潮水般开始维系起那脆弱不堪的心脉,桑伶才感觉那窒息的感觉好上许多。
一会,溯洄之镜见心脏恢复了正常,便将镜能用到其他重要的地方去。
桑伶终于缓过了气,她做的第一件事便是伸手推开了谢寒舟。
谢寒舟沉默推开半步,可手臂依旧像是铁箍,将人牢牢禁锢着,不想放开。
桑伶忍不住蹙起了眉,尽管伤势让她的声音没多少威胁力,其中的冷漠和陌生却是呼之欲出,她说:
“谢寒舟,你觉得那股力量是什么?”
谢寒舟一时没有声音,将她的表情尽收眼底,看着那眼眸空空没有多余的痛苦或者是欣喜,涌上心头的便是一种失落感。
从前那力量强大,他根本无法亲口告诉桑伶真相,如今他能说了,他能解释了,却还是一样的结果。
一种期盼已久的事情彻底落了空,涌上心头的却不是失落和挫败,而是一种比身上的伤口更深更痛的不甘心,那种掺杂着痛苦悔恨还有嫉妒的情绪在疯狂撕裂着他的身体内部。
几乎是撕成两半。
他的眼神中沉默翻腾着无数铅云,黑压压的一片,仿佛即
将到来的暴风雨一般压抑窒息。
那箍在桑伶的手慢慢上移,顺着耳畔,沿着下颌角捧上了她的脸。
也就在此刻,他终于看清桑伶的脸色。
那是一张发白透明的脸,连同唇色都是青色惨白的,呼吸微弱,像是个死人。
他瞳孔一缩,想要做的事情立即被强烈的感情压下,他直接扣上了桑伶的手腕,指下心脉快到近乎像是摁上了不断弹跳的皮球。
“阿伶!”
“嗯?”
桑伶此时只觉得自己还好,看着谢寒舟眼瞳中难以掩饰的震惊和惊慌,反而被吓了一跳。
“我是怎么了?”
谢寒舟抿紧了嘴唇,一张脸迅速冷静下来,气息却在此刻变得强大惊人起来,他在强压住情绪。
只有这时,谢寒舟才突然有了几分从前的样子,静默冰寒冷静自持,不过一切都是外人看到的表象。
他其实在发怒,还是盛怒。
桑伶蹙着眉,想要去问自己身体到底是出了什么事情。
不想,下一秒,谢寒舟腰间的通讯玉佩猛然亮起,接起后,一道惊慌失措的声音从里面传出:
“谢师兄,陆朝颜陆师姐竟然起死复生,活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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