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伶霎时间只感觉脖颈一寒,像是被猛兽盯住撕咬一般!
在电光石火间,她猛地一侧,同时抬剑格挡,“铮”的一声巨响,双剑相继,嗡嗡细鸣声不断,震声未绝,已是剑光霍霍,接连不断相击,眨眼间已是连拆七招,招招凶险。
桑伶只感觉胸腔血气不住上涌,血液不住地从嘴角流出,浑身剧痛,手心麻木,体内镜能疯狂消耗,已是很快就要见底!
可她的眼睛却很亮,战意涛涛,江河般奔腾之下,手中灵剑越舞越快,近乎划出了残影。
玄诚子更加心惊,几百年了,在他成为第一之后,从未有人能在他手下撑过这么长的时间。不过,已经够了,时间太久,此子不能留了!
他手中灵剑一动,只砍向桑伶顶门。桑伶侧避一让,矮身回转,左手掐诀施法,引雷珠被召出,快如闪电射向了玄诚子的后背。
玄诚子嗤笑一声,避也不避,浑身灵气灌体,硬生生受了那珠子的雷暴之力,口中一腥随意咽下。同时手中灵剑募地转圈,刷刷刷接连三剑,“砰砰砰”三声后,无数剑风凌冽霸道已是冲到了桑伶周身。
桑伶立即回身,脚下数点,想要在这杀机中躲避开来,不想她身形浮光掠影般,那剑风更是快如闪电,转瞬之间,就是半边身子一麻,依然中剑,她脚下一个踉跄,长剑撑地,竟是直接半跪在了地上。
她握紧手中的剑,还想再斗。
玄
诚子已是收剑入鞘,不屑笑了:
“你已是灵气断绝,伤势严重,还有一战之力?”
桑伶猛然一怔,才发现自己努力半天,身子竟是没有半点反应。她低头一看,浑身焦黑,处处都是伤口,大大小小遍布了全身,而刚才就在发麻的半边身子竟是炸出了无数血洞,正在咕咕往外冒着血肉,经脉齐断,模糊间已能看到白骨。
经脉空荡,灵气全无,而她的镜能已经全部用完,溯洄之镜彻底休眠,她现在已经没有任何力量可以用了。
玄诚子捻动了一下胡须,微微一笑,继续说道:
“你身上的东西是什么?这股能量有上古之气,是妖族的东西?是它让你改了修士的身躯,转生成了妖族,却还能对着灵气如臂使指,全无限制?倒是个好东西啊。”
言语之间尽是贪婪之色。
桑伶的脸上不带任何情绪,她抬手摁住那流血最多的伤口,蹙着眉狠狠摁下,想要将那血流止住。
玄诚子见她不说话,还有心思止血,更觉得可笑。
“马上就要死的人,还在乎那些血?好好回答我的问题,倒是可以给你留条全尸。”
桑伶的眸子散发出一种淡淡的锋芒:
“这般好奇,等我死了,你自是可以破膛开腹自己去找。何必找我一个将死之人问来问去,聒噪得像只苍蝇。”
玄诚子的脸上顿时浮出无限怒意:
“林伶!你莫不是以为老夫没什么法子问出这些,天道宗的
戒律堂如今手段更多,就是一个死人也能撬开嘴巴,说出我想要知道的东西!”
桑伶抬头看他一眼,并无多余的惊恐,而是一种嘲讽,这种眼神就像是在看一个说不清道理的村头大妈:
“无能狂躁,要杀就是,何必问来问去。果然年纪大了,就是话多。”
玄诚子彻底被激怒,其实从一开始他看待林伶不过是一个当年天道宗弃徒,知道她敢杀了陆朝颜时,更多的除了愤怒外还有不屑。只是这种情绪,在打斗中,越来越变成一种心惊和慎重,除了修为高深以外,他还发现林伶如今心性强大,坚韧似竹,根本不会被打败。
如今,在他将这个女子狠狠碾压在地,打得毫无反手之力,可她的眼神还是炙热夺目,没有半分被摧毁的模样,也不如那些失败者痛哭流涕一般。
她彻底成了一个强者,不仅是修为上,还有心理上。千百年来,他也慢慢清楚了一个道理。只有在心理上成了强者的人是永远不会被打败的,除非死亡。
而鲲仑大陆从古至今,都是优胜劣汰,人高妖轻,妖族可不需要一个强者。
玄诚子面色彻底阴沉下来,那眼神如同一只凶兽,没了任何耐心,准备将猎物吞吃入腹。
“你嫌弃老夫话多,那现在你就好好受死吧!”
他一掌挥出,空气中爆发出雷鸣般的嗡鸣声,转瞬间桑伶的身影已被那掌风彻底吞没。
“当啷”一声,灵剑
坠地!
没了支撑的人影已是猛地跪爬在了地上,大股大股的鲜血不要钱的似的吐出来。
玄诚子笑容森然,然后又给那掌风加重了七分力道,就听女子一声惨呼,显然已是撑到了极致。
此时的桑伶只觉得眼前越来越模糊,身上剧痛深入骨髓,耳畔那骨骼碎裂的声音不绝于耳,身子早已是没了知觉。
她只感觉身上那力还在不断地往下压,像是要将这副身躯压进漫天黄沙,压成血泥才会停止。
这堪比一场酷刑啊——
可在这种极致的折磨中,她慢慢看到从身下竟浮出一道光芒来,那光芒光华璀璨,缓慢流动间竟编成了符咒,缠绕上她的身子。
一圈,两圈,然后就是更多。
在周身被玄诚子掌风搅起的沙尘中,隐秘进行。
很快,在她感觉脊骨都要马上承受不住玄诚子的力量快要折断时,就听“嗡”的一声!
身下法阵彻底被启动,一股巨大吸力从那光芒中传来,“哗”的一声,黄沙震开。
她只觉得眼前一花,传送法阵那特殊的眩晕感席卷全身,转瞬间就已经将她带走了。
等玄诚子发现不对时,原地只剩下一道残影。
他眼疾手快就要出掌,一掌轰向了那地上的符咒。不想,却是打进了黄沙,捞了个空。
符文消失,满地只剩黄沙,再无刚才那重伤不起,即将受死的女子。
“砰!”
掌风又现,狠狠打向了那处。
玄诚子恨得咬牙:
“竖子!长
明灯在,你以为你跑得了!”
袖子一挥,一盏灯似的符光从袖中跃出,他掐诀施法,调动气息锁定,只见那灯芯几下闪动,最后竟然是熄了下去。
他难以置信,又试三次,却都是一样的结果。
天地之间,竟是再无林伶的气息?
可长明灯还在,说明此女未死,那她是逃去了哪里?
陆朝颜死在妖祖手中的消息,风一般在鲲仑大陆上流传,所有人都在惊讶——
“这人胆子怎么这么大,陆朝颜啊,那是天道宗的高徒,玄诚子的爱徒,她怎么敢杀?”
“妖祖!她可是妖祖啊。继几百年前踏雪死后,这是妖族又一个妖祖。天道宗罪行昭昭,怎么就不敢杀了?”
一个身着素衣的医修,闻言不屑出声。
那议论的几人都是泽州一个中等世家的弟子,午后偷懒不想修炼,便找了家族内的医馆闲磕牙消磨些时光,没想到这从来都是沉默寡言的医修竟然如此说话,立即出声阻拦了下来。
“嘘!那是天道宗,再如何都是修真界第一大宗,现在虽说中州停战,可我看啊,没多久,我们这些人还是要和天道宗议和,不会再打下去了。”
另一个却是懵懂不解:
“之前斗得那么厉害,怎么还要停战?玄诚子现在一心悲痛,谢寒舟只打理宗门之事不参与其他,这不是大好时机啊。”
“笨!”
一个年长些的弟子恨铁不成钢:“平日里叫你多修炼,少思考,一说
话就让人想笑。”
旁边众人也是纷纷忍不住笑出了声,医修一人远远站在书桌旁,正低头整理药材,刚才的话似乎只是无心之言,剩下的便不再参与了。
众人也知他不搭理俗世更不多话的性子,平常便爱往这里钻,许多话也不避他,自顾自地往下说下去:
“中州的战,谁都不想打了,如今三方平局就是各自为政,不越雷池,泽州这些世家自然不会再参与了。再说,整个天道宗现在只想要去寻那妖祖的踪迹,哪里有什么心思打仗。”
“可你们有没有发现一件事?”
“是什么?”
医修耳尖一动,放药材的动作一顿。
屋子里其他人都盯着那要吊胃口的弟子,并无人发现医修的异常。
那弟子吊了一会,见众人急了,才慢慢地压低了声音,小声说道:
“陆朝颜死了,天道宗为何不挂丧?如今,已是半月有余了吧。”
此言一出,满室皆惊。
医修手中的药材被掐的一断,转瞬掩在了袖中,无人察觉。
冬日里,天光很快暗了下来,还在酉时,夜色便已经彻底黑下,白日里发生在药馆里的消息迅速汇总,传递了出去。
大毛在夜半时接到消息,他叫来了悬墨,满脸沉重:
“可还有消息传来,尊上到底去了何处?”
中州停战,天道宗大肆搜捕,大毛带领一小撮妖也赶紧回了邙山雾林。同时加派人手,暗中搜寻尊上的下落,同时紧盯医修医馆,
若是有人购买了大量上药,定有可能是暗藏了尊上。
可接连几次查探,都是一无所获,这也让他的心慢慢焦灼起来。
“瓜州一战后,便再无消息。”
悬墨回答得很肯定,他声音沉沉,面容冷寂,眼神之中还有一种被隐忍强制下去的杀意。
天道宗欺人太甚,不仅要杀了尊上,还在大肆搜捕妖族,手段残忍,见之即杀,根本就是在故意逼迫他们妖族出手,逼迫尊上出现。
大毛稳坐邙山雾林,剩下的便只能交给他去做,兵团在手,他调度截杀,几番对战后,已是暗中救下了几次幸存妖族,与天道宗交锋不少,彼此已是恨透了对方。
门扉一动,是阿染亲自端茶过来了。他如今统管邙山雾林内部之事,又教授调度灵药医修,已是目光坚毅,成熟许多。
在听闻有消息传来,便直接过来,拦下了绿腰手中的茶盘,亲自端了进来。
只是,屋中气氛凝滞,便知这消息不好。
他蹙了眉,将茶盘放下,有些担心道:
“如今,是来了什么坏消息?”
悬墨闷着脸不说话,大毛反而接过茶水一口灌下,开口道:
“泽州世家似是统一了想法,不再开战。天道宗不挂丧,陆朝颜似是没死。”
都是两个似是而非的消息,可是消息内容绝对是细思极恐。
阿染面色一凝,全无主意,下意识想到了尊上。
“若是,尊上在,定会告诉我们该如何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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