摊子大咧咧的放着,轻易就瞧见上面展示的东西,大小不一、缠着妖气鬼气的玩意瞧着就古怪邪性。
那血淋淋的似乎是刚挖出来的器官也被无数摊主拿在手上兜售,分不清是什么来源。
更遑论还有数不清的妖物鬼物被大小笼子关着,随意售卖。
“走一走看一看啊,男人吃了会回心,女人吃了会专情,只要三百灵石!三百灵石!”
“练气吃了变金丹,手打老怪,拳踢世家,过来看啊!”
。。。。。。
撇去卖的东西古怪些,此处看上去就像是个大城街市一般繁华热闹。
但桑伶知道不一样。
这里的每个人,每个人的脸上都戴着诡异的山鬼面具,赤眼獠牙下是一双双贪婪的眼睛,见有人来,刷的一下全看了过来。
好奇,打量,评估,恶意。。。。。。目光中包含的东西绝对不善。
身上的白毛汗忽的炸起,桑伶将头一低,用帽檐盖住了整张脸,扯紧兜帽迅速隐在了谢寒舟的身后。
谢寒舟感觉到了她的动作,身子一侧将身后的人盖得更紧了。
“跟紧我,往前走,鬼楼在最里面。”
桑伶小声的“嗯”了一声,伸手拉住了他的袖子。
谢寒舟并不制止她的靠近,抬眼目光沉沉的扫视过一圈人,见那些人转开了目光,才带着桑伶继续向前走。
鬼市越走越深,鼻尖味道变得纷杂,臭气和香气杂糅在一起,全盖在了身上让人闻得不舒服,她忍不
住又靠近了些前面的人。
这人身上有一股冷香,浅浅一吸,就能抵挡开空气中那难闻的气味,冷香入肺,就连之前那躁动的残存惶恐好似都淡了一些。
两人一前一后在人流中走了近乎一盏茶的时间,此时才算是来到了鬼市中心。
桑伶兜帽盖得太低,只能从有限的视野里看见半截路面,路旁的店铺是清一色的白墙黑瓦,门口挂着幡子,还有店小二在引客。
一下子变得高档多了,就连光顾的顾客也大多像他们一般身披兜帽,不再是简单的木质面具了。
她松了手里谢寒舟的衣袖,那袖子在手里攥了一路,望去像是臭酸菜般皱在了一起。
桑伶赶紧用两手去扯了扯,可几道深印子还是在,她还想再去扯两下,谢寒舟已经感觉到了手边的动静,转身看来。
“怎么了?”
桑伶立马收回了手,抬头露出一双无辜的美目来:
“无事。”
应得极快,桑伶那点儿几不可见的小心思,被谢寒舟捕捉到了。
他抬手想看袖子,桑伶却一把压了下去,指了指对面道:
“无事无事,仙君,你看,前面那处高楼就是鬼楼哎。”
一截玉指从黑漆漆的袍子里伸了出来,轻轻在昏暗的街道向前一点。
宛如蜻蜓落荷尖的婉转诗意,转瞬又收进了袍子,但这倏忽动静还是引了不少人的注意。
谢寒舟并没有发现这些,他的注意被街道尽头那处高楼吸引了过去。
楼高共五
层,涂以黑漆,周身三十六根圆柱拔地而起,支撑稳健;
楼角有七十二根翘角翻折翘起,宛若鹫鸟凌空腾飞。
鬼楼上挂“鬼楼”二字牌匾,屋面用无数黑色琉璃瓦覆盖,细密铺叠似蛇蛟。在周身浓白雾气、无光天幕的映衬下,鬼楼阴森诡异,幽暗恐怖。
无意间,目光轻忽掠过了前方热闹的人群,不知看到什么,他猛然顿足,眼底带着一缕诧异,目光不错地盯住那处。
桑伶疑惑,顺着谢寒舟的视线展目望去,却只看到黑压压的人海:
“仙君,你是看到谁了吗?”
始料未及,桑伶忽然被人一把推开了。
谢寒舟紧紧地盯着前方,仿佛已经忘记了桑伶的存在,不管不顾,一头扎进了人流中,反身追了上去。
桑伶毫无防备,向后倒去时后背撞到了路人,又不知被谁踩到了兜帽斗篷一角,脚下一跘狠狠又向前栽了下去。
之前在密林摔倒能有恃无恐被好好接住,现在转脸就只能狼狈摔在地上,手掌被擦出火辣辣的疼。
张望一圈,已经寻不到谢寒舟的影子了。
她懵在原地,愣了好一会儿才爬了起来。
地上的黑石板正正好碎了一个角,手掌因着起身的姿势全力摁了下去,又渗出了一小片的血。
动作间,手上流下来的血液像豆腐花一样,在她干净的裙子上洇开了,像是泪珠,小小的一颗,却很明显。
脚踝有点不适,之前摔过一次,这次又摔
得不轻,身边都是摩肩接踵的人,为免再次伤到,桑伶觉得自己该先找人流少的地方躲避。
一瘸一拐的走向街旁的石阶,脚踝的伤势开始发作,变成了隐隐作痛,一个不注意被路过的人肩膀擦到,兜帽被撞掉了。
黑色的兜帽缓缓从发顶滑落,那撞人的路人见到兜帽下是一张荏弱艳丽的脸,还有那不再被遮蔽的气息,满意得笑了。
“果然没有看错,你是高级傀儡。你的主人走了,现在你就要归我了!”
说话间,一只大手狠厉抓来。
桑伶侧身躲开,指尖一掐,一簇灵火被甩出,直扑那人面部而来。
那人猝不及防间慌忙扑灭那火,转瞬,桑伶已经跑出几丈,如游鱼般钻进了人群。
那人气急败坏,却也没放过刚才桑伶反击时那并无牵丝戒的手,他张嘴就喊:
“这里有个无主的高级傀儡!强行戴上牵丝戒就是我们的了!”
附近人群惊呼,很快大家就发现一个慌忙奔跑,腿脚受伤的人。
十几脚步声沉闷响起,顺着桑伶方向追来。
桑伶害怕极了,感觉心脏都快要从喉咙口蹦了出来,脚下不停,拼命向前跑去。
身后是窃窃私语,贪婪抢夺的人群,前方人流茫茫,毫无谢寒舟的身影。
很快,她就看到一处隐在鬼楼背面的暗巷,狭小阴暗,人流不多。
没有多想,她一个蹿身就钻了进去,将将躲进一处暗角,一阵密集的脚步声就从暗巷直直擦
过,并没有发现桑伶竟躲在这里。
又静待了一盏茶的功夫,那些人还没有回转,桑伶才敢舒出一口气,缓步出了暗角。
脚踝实在痛得紧,她摸索着墙面正欲出来,一只手从对面伸来,凌厉破风,势不可挡。
桑伶反应极快,抬手挡开,脚下一错向后疾点,算是避了第一个回合。
那人啧了一声,语气玩味从巷外走了进来。
看身形和听声色,正是刚才那撞破自己兜帽之人!
那人也似乎十分胸有成竹,亦掀开兜帽,露出了真容。
他三十岁上下,身长八尺,高大健壮,眼神狭长阴鸷,是个邪修。
桑伶心下一沉,谢寒舟不在,这人修为绝对金丹,只凭自己不好对付。余光一扫身后,暗巷尽头是一堵墙,没有出口。
她抿了抿唇,面上讥讽警告道:
“我有主人!你是想要明抢吗!”
男人无所谓的点了点头,上下打量起此时有些狼狈的桑伶,眼神痴迷贪婪:
“傀儡没有牵丝戒怎么还算有主人?我有牵丝戒,直接给你戴上,牵丝启动,你就是我的傀儡了不是?你放心,我对傀儡很好,绝不会亏待你。”
“我的主人只是有事,他会马上就回来寻我,你要是将我随意抢去绑定,我的主人不会放过你!”
桑伶才不信这人的鬼话,手段低劣卑鄙,恐怕比自己前任主人还要不堪。
男人不屑:
“我动作快点,出了鬼市,他还找得到我?”
说话间,男人已
经抬手攻来。
桑伶调动灵气,起手反抗。
男人不紧不慢的接下桑伶几招,刚才那灵火偷袭的措手不及,才让桑伶逃了,现在他全力应对,桑伶自然不是他的对手。
十几个回合后,桑伶受了那人一脚,被飞踢出了暗巷,侧趴在地。男人紧随其后,狞笑伸出了手。
暗巷外,正巧一队身着黑甲的人马巡逻经过,来往行人纷纷避让行礼,引起一阵骚动。
桑伶眼珠轻轻一瞥,就明白这队人马必是鬼市的巡逻侍卫。
自己被那男人强抢,打又打不过跑也跑不掉,最后的下场不过就是被人强行绑定,当做猪狗使唤。
为今之计,只能引狼驱虎,借这队巡逻侍卫挡一挡了。
利弊已出,桑伶慌慌张张的就从地上爬起,直冲那巡逻队伍而去,身后男人始料未及,猛地停手戴起兜帽站回了暗巷,阴骘观望,不敢动作。
桑伶能感觉背后如有实质的一道视线被人群隔开,她见距离稍远,人群渐密,就欲调转身形错身离开。
男人发现桑伶意图,也抬步追了过来,就在那手要抓到桑伶肩膀时,另一只手拦住了他。
那队巡逻侍卫早就发现桑伶两人的异常,一侍卫拦住了男人,另一领头侍卫长臂一伸,也拦住了桑伶的退路,打量一眼,便掀起眼皮道。
“无主傀儡,带走!”
领头侍卫发话,几人直接将桑伶扣住,向着鬼楼压去。
推搡间扣在喉间的衣结一松,兜帽
掉在了地上,和着尘沙,被巡逻队的鞋子碾踏而过。
桑伶满脸苍白,等她发现自己直接被丢进一处鬼楼下的地牢时,那害怕惶恐的情绪是再也压制不住
鬼市是明抢,想要自己直接抢占卖掉!
果然是贪婪吝啬的鬼市主,丝毫不放过任何一点便宜。
这个猜测很快就得到验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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