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颅们无情嘲笑:
“多年前,你苦心孤诣将作为强盗的我们弟兄几个抓住,告知村中众人。可是百姓们不愿意相信桃树成精的你,转身就偷偷将我们放了。”
“可怜你啊,桃花妖,百年修为在身,只因要为惨死的桃源乡人报仇,将我们兄弟几个做成灯笼,扒皮抽经告慰百姓。可是天道不容你!”
“哐啷当!好大一声雷啊!天道降下天雷,将你根基全毁,功德尽散,落成这个模样,到头来你还要来阻止我们?”
“哈哈哈哈,可笑还真是可笑,百年拉锯的日子要结束了,桃花妖!”
那头颅声音骤然变响,似风雷鼓鼓回荡在耳边。
少年恨的双目通红,最后却只能自嘲又绝望的萎顿在地,妖力他早就没有了,能苟且偷生到现在,都是侥幸。
“要杀要剐随你们,你们的怨恨冲着我来,放过这个姑娘就是,你们都已经吞了她的道侣。”
头颅们在黑雾中上下翻腾,搅弄的空气中那种腐臭的味道更浓。
桑伶紧紧捂住了自己的鼻子,眉头嫌恶的皱地死紧。
才这么点时间,她不信就能伤到谢寒舟的根本。这些头颅就这么轻易的放过了谢寒舟,怕不是贪心不足,担心她和少年趁机跑了,想着先捡软柿子捏捏!
“瞎逼逼什么!弄的这里臭死了,我对你们的纠葛不感兴趣,要是懂事点,就给我滚远点,不然我就一把火烧了你们的灯笼,看你们还嚣
张的起来不!”
她方话落。
陡然间。
那方半空中的灯笼已鼓胀而起,灯面开裂,爆出了五只纠结作一团、怨气滚滚的头颅,口吐黑烟,劈面盖脸朝地面袭来!
少年首当其冲,被一阵黑漆阴风刮过,似乎是被榨干了最后一点精气神,瞬间像坨面团般软倒下去,生死不明。
头颅来势不减,结成一团,用长发互相打结连接在一起,奔腾呼啸着又冲桑伶而来!
桑伶冷笑。
她跟着邪修可不是白混的。
右手手指飞快掐诀,左手从储物袋里飞快取出一颗凤凰果用力一掐,灵火加上果汁,两厢叠加,“铮”然后,火焰冒出一人多高,烧着泛黄红焰脱手而出。
熊熊烈火猛地向上劈开,头颅们溃乱四散隐在黑雾之后四散逃开,发出凄厉的鸣叫。
“呼——”
黑雾凝成的阴气沾到火焰的刹那,迅速消弭。
桑伶不屑,凤凰果阳刚正气最浓,灵火又专克鬼物,这些头颅休想动她分毫。
桑伶忽的感应到胸口原本灼热的月石渐渐冷却——谢寒舟正在慢慢归顺体内的灵气?
她也是发现了,每次谢寒舟受到那连接的影响,她的月石或多或少都有点反应。
思虑再三,她还是转身进屋将谢寒舟扶了出来,移步到了屋外,大咧咧的出现在头颅的眼下。
“谢寒舟?你不会真歇菜了吧?你可是修真界新秀第一人啊,最近怎么这么弱,时不时晕倒发疯,现在还被这种低
级邪物给伤着了,要是被陆朝颜知道了,估计下巴都要合不上了。”
嘴上嫌弃又似乎是在关心,姿势亲近自然,眼睛却是一错不错的死死盯住对方的脸孔,不放过任何一丝异常。
谢寒舟却还是一动不动,双眼紧闭,眉目深锁,似乎是真的状态不好,受伤严重。
但桑伶不确定这些是不是表像,万一谢寒舟解决完体内乱窜的灵气,及时苏醒,那解决纸灯笼,都不过瞬息而已。
但又或者,谢寒舟清醒不过来,那就将他推出去供那头颅们吸食,自己就在最后出手,只留住他一口气,不也更是两全其美的法子?
心念电转,桑伶决定不管如何,必须做戏做全。面上作出一片担忧,快速扶住人继续向院外快步离开。
果然不出所料,那原本被桑伶手段烧的灼痛,对桑伶产生了害怕情绪的头颅们顿时坐不住了。
“不能,不能让她将那个男修带走!”
“我们刚才只吸了一点,就感觉实力大涨,要是将那个男人吸干了,我们不是就能厉害到想干嘛就干嘛吗!”
“那就不能让他走!”
阴风一吹,那几颗头颅又卷土重来。
桑伶扶住谢寒舟的身子,一边又回身与那几颗头颅缠斗在了一起,不过十几招后,在头颅分开默契作战,前后夹击,桑伶好像堪堪只能护住怀里的谢寒舟。
谢寒舟在昏迷中又受了几次不大不小的伤,将原本的状态又拖累了三分。
桑
伶看上去实力不济,很快,她就左右难支的败下阵来。
又是一阵强劲黑风扫过,飞沙走石间,桑伶躲闪不及,一个踉跄就带着谢寒舟倒在地上,狼狈不堪。
桑伶紧捂住胸口,又气又怒,最后竟吐出了一口血:
“你们可知他是谁吗!他是天道宗弟子,修真界第一大宗门掌门亲传弟子!要是被天道宗知道你们将他残害,你们绝对是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头颅们疯狂大笑,笑声嘲讽不屑,高挂于半空,猖狂至极。
桑伶捂住心口,似乎是伤的不轻,在吐出那句话后便倒地不起了。
事情已成定局。
头颅们向下俯冲,如秃鹫扑食,势不可挡,发出“桀桀桀”的反派必备笑声,山崩海啸般,自然而然首先冲向最吸引他们的谢寒舟,似要将他剥皮拆骨,吞进腹中。
“你们还真是残忍至极啊。”
状似一声痛斥,桑伶一副不忍目睹的样子,微微侧脸屏住呼吸了。
心中却在倒数,如果数到最后谢寒舟还没清醒,她再……
“咔——”的一声。
那是头颅张开了大嘴,骨骼发出的摩擦声。
可。
意料之外,也是预料之中。
就在桑伶垂眼,静静等待那边浓烈的血腥味传来时。
一道雪色剑光,寒光乍起,清亮灼目到眼皮都被刺痛,就这么轻松划开了黑雾,一剑挡开了鬼怪的吞噬!
五个头颅一阵呕哑痛叫飞远。
……
得,不用她出手了。
谢寒舟执剑缓缓起身
,薄唇紧抿,睁开了眼睛。
眼神清明冷漠,微微蹙眉,扫视身周,显然已经解决了那旧症,毫无枷锁沉疴的模样。
最后,他平静的望向还倒在地上的少女。
而桑伶,虽说有所准备,但还是被那极清极亮的一剑变故惊到胸腔的月石都骤然跳动,如同牛皮大鼓被人拿锤子咚咚接连的敲响——
还好!
还好她向来谨慎,还好她将戏做了全套,还好身上的伤可都是实打实的挨着了。
只是作壁上观,又只是暗中推了谢寒舟送入鬼口的设计,现在看来毫无破绽。
平息心潮,桑伶面上已转为极是惊喜开心的模样:
“仙君!你真的没事!我就知道,我就知道。”
好看的裙子早就被黑雾腐蚀的乱七八糟,连着嫩白的脸肉上都有血污,显然受伤不轻。
谢寒舟的眼神在那道血污上盘桓很久,面前少女眼眸里倒映着一片水色,惊喜意外里带着几分委屈,正气鼓鼓的一眨不眨地瞪着他——
似乎是受了天大的委屈,想要让他撑腰。
他思及意识混沌前,那句古怪的关切,她是真的没想要置他死地,意欲逃跑?
她竟然一力保护,不惜自身?
他垂下眼帘,谅她刚刚为救自己受了伤,刻意收敛了眼里的怀疑:
“无事。”
没想到下一秒,就被馨香柔软抱了个满怀。
桑伶两只如白藕般的手臂紧紧搂住了他的腰上,胸腔相合,似乎将所有的身体全都交给了他,哽咽出
声道:
“都怪我太没用了,仙君……本只是不想拖你后腿,所以打算躲远点,谁知仙君你旧伤复发,我又怎能丢下仙君……自是护仙君左右,全力对敌,我、我一直等你苏醒。。。。。。我刚才对战的好辛苦,又是受伤又是流血,幸好,幸好你真的能醒过来。。。。。。”
说话似乎语无伦次、磕磕巴巴。
但该说的都说完了,该解释的也都解释个清楚。
谢寒舟:“。。。。。。”
你真的盼望我无事?
他来不及应答,就感觉到领口处上一阵热乎乎的潮气,伴随着一股眼睫被擦过的麻痒,湿意遍布衣襟。
桑伶哭了?
他伸出手想要将她推开,指尖在乍然触到一抹光滑如暖玉的肌肤时,才恍然想起她的衣服在刚才的对战中划破了不少,还有密集腐蚀的血口子。
他这个动作好像太过不近人情,最终那只手中途转换改成了轻轻的落在脊背,透着安抚。
应该是自己多心了。
贪吃好色的傀儡,纵然会逃跑,心思或许没那么重。
谢寒舟见桑伶哭完了,便提剑专心应对那重新飞到半空,隐藏在黑雾中蓄势待发的头颅。
桑伶见终于把谢寒舟糊弄过去,虽推谢寒舟重伤的打算落空,心里十分可惜,但面上也只能口不对心的作出笑模样,躲到了安全地方观战。
那边厢。
谢寒舟在桑伶磨蹭的功夫里,已经一剑挥散了那遮天蔽日的黑雾,头颅彻底暴露,
几张之前就已被烧的焦黑的半张脸全部暴露,仓皇之下正想逃脱。
兔起鹘落间。
手下之剑如灵鸟翩飞,直接以剑意划成白色灵光,重重抖动几下,像被撒开的灵鸟,骤然朝四面八方飞去。
顿时,头颅所在位置宛若冰瀑倒灌,实则被遮天蔽日的剑光笼罩,只余这一小块的天地。
头颅们左突右撞,见根本无法突破这层剑光,吹鼓起呼啸黑风,在谢寒舟的要害位置倏地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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