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桑伶无知无觉的对着发愣的谢寒舟打了个招呼:
“仙君?你早起练剑啦?”
对面的谢寒舟已经脱去了清透外衫,只穿着一身贴身劲装。
紧窄的设计显得胸肌紧绷,腰板劲瘦有力,原本就长的笔直双腿被刻意强调,显得脖子以下都是腿,赏心悦目至极。
手里拿剑,身上冒着蒸腾的热气,显然是时间不短。
伸手不打笑脸人,桑伶主动示好,想着拉近拉近两人之间的关系,总不会错。
可看见桑伶的笑容,谢寒舟没来由的转开了视线,退出了房间,“砰”的一声大力合上了屋门。
桑伶被这道声音震的一抖,有些疑惑的挠了挠脑袋,反思道:
“谢寒舟刻苦修炼,这个时辰都练好了剑,他是瞧着我这么晚还没有起床,觉得我懒散?”
太阳高照,都晒进了内里的床榻上,烦躁的揉乱了头发,桑伶认命的从床上爬了起来。
院内。
谢寒舟回复完灵玉里陆朝颜的询问留言,留下句——让她先回宗门安心等待的话。
身后就听见屋里的动静,谢寒舟将灵玉关闭,重新放好,扶手站定。
桑伶推开屋门,就瞧见谢寒舟负手站在院中唯一一颗小树前面。
桑伶主动的凑上前,叫了他一声:
“仙君,早啊。”
谢寒舟面无表情的回身看了她一眼,也不说话。
太阳正中挂着,空气中流淌着一股难言的尴尬。
桑伶假咳一声,迅速调整了心态,若无其事的指
了指面前的小树问道:
“仙君,你知道这是什么嘛?”
要问仙门灵药,谢寒舟能如数家珍,凡间植物,他虽不了解详细,可红豆树,他还是认得的。
但是,瞧着眼前这桑伶目光灼灼的眼睛,谢寒舟不知为何没有开口。
片刻后,桑伶见谢寒舟还是眉眼不动,只以为这位仙君认不得这红豆树,又矜持于面子,于是赶紧解围,得意的卖弄道:
“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这个就是红豆树!”
说话间,她还从树上摘出了一颗小红豆,红艳艳的小果子安静搁在嫩白的手心里,眼前女子笑靥如花。
“红豆就是有情人专门用来定情的信物!”
那枚红豆就像生于少女雪白掌心的朱砂痣。
谢寒舟视线睇去,朱色与雪色交织,面前少女笑得明艳无忧,突然觉得无比刺目。
耳边嗡的一响,不知所起针扎般的痛忽从额角一直痛到了最里处。
脑中一下闪过一个画面:
女子笑着拉他衣袖:
“谢寒舟,你说这红玉珠子像不像红豆?红豆是有情人相思定情之物,现在这颗是不是象征我们情投意合,一世一双?”
心潮有些躁动,画面里的自己却是一把挥开了面前的掌心,冷漠道:
“修行之人需要锢情锁心,怎么能沉迷男女情爱,荒废修炼?”
那女子低头瞧着那被挥进肮脏泥水中的红珠,肩头耸动,明明很悲伤,抬脸却是露出了一
抹笑:
“好,都听师兄的。”
不,他不想说这个,那红玉珠子很好看。
你别哭。。。。。。
可是画面中的自己却是独自冷漠转身,提剑离开,徒留下女子一人。
。。。。。。
谢寒舟突然在桑伶面前踉跄了下,吓得她丢开红豆一把抓住了对方的手臂。
“仙君,你没事吧?不会是伤又复发了吧?”
谢寒舟站起了身子,没有回答,眼睛落在了桑伶丢弃在地上的那颗红豆上。
识海被梦魇纠缠,灵气激荡要想涤荡扫清这连日来的梦魇纠缠。
可不知为何。
此时的他突然有一种锥心之痛袭来,满是怅惘和哀伤。
桑伶好奇看他,瞧着这人不说话,眼睛里还有奇奇怪怪的情绪,更是疑惑的歪了头。
从没看见过一个人的眼神里,能有这么多的情绪,像是,像是弄丢了什么心爱的东西,遍寻不到。
顺着谢寒舟的视线望去,见他眼神落在地上的红豆上,桑伶弯身将红豆捡了起来。
将豆子上的泥土吹了吹,桑伶拉过了谢寒舟的手,将那颗红豆搁到了对方的掌心里。
“喏,我看你想要这个,捡起来给你就是了。这红豆果子虽小,但只要你抓紧了放好了,就不会再弄丢了。”
谢寒舟握住了手里那颗红豆,指缝泛白,捏的很紧。
树荫下,桑伶盯着他的表情,有些不知所措:
“谢寒舟?你真的还好嘛?要不要坐下来歇会?”
说话间,桑伶就感觉一道阴影直
面倾来,身子突然一紧,谢寒舟竟是覆身而来忽然将她用力的拥在了怀里!
搞什么!
她条件反射般就要挣脱,但对方摁在她后背的手却是纹丝未动。
对方就像不知所以倏然倒向了她,将头靠在了她的颈侧,只听得声音模糊不清,泛着沉闷。
最后勉强听到一句:
“不要走,不要哭,我很喜欢红豆,真的很喜欢。。。。。。阿伶”
得。
果然又犯病了,又是上回见识过、脑子不清晰就认错人的毛病。
倒是这次桑伶可算知道为啥谢寒舟突然发疯,第二次将自己认成那位心爱的小师妹,林伶了。
感情这家伙是睹物思人了,她就不该提什么红豆!
听陆朝颜曾经说过,自己和那谢寒舟的小师妹有几分相似,今天谢寒舟估计是又将自己当了替身,缓一缓对那在禁忌之地做了人柱的可怜舔狗的愧疚之情。
红豆,估摸着就是两人的定情之物。
谢寒舟还在自顾自的抱着,桑伶甚至无聊的想打一个哈切。
毕竟,若只是脑子犯病认错人的话,她就没什么好操心的了。
又不由想着,事情做绝,后悔无用,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
心里吐槽了几句,面上却是温和劝慰道:
“仙君,时辰不早,你要不先放开我?我肚子有些饿了,被您抱了半天,我早饭还没吃呢。”
却没想到,话一说完,桑伶的肩膀就传来了一股潮湿的热意,惊的桑伶肩膀一抖。
与此同时,
谢寒舟身体一沉,一下子软倒在了她的面前。
桑伶吓得瞪大了眼:
“我就是胡咧咧,仙君你也别这么大的气性啊!哎呀我去,您是真昏啊!”
面前的人双眼紧闭,面如金纸,灵气躁动。
桑伶慌忙抱住他,动作间,一眼就看见肩上溅上的一大滩鲜红的血。
都气吐血了,真是。
桑伶哭丧着脸,只能认命的将人扶进了屋子。
只是在软塌前,突然有些犹豫。
“自己总不能和病号去抢床吧,这么窄的软塌腿都伸不直,算了算了。”
无奈又废了牛鼻子劲将人搞到了床上。
瞧着对方眉心紧皱,灵气紊乱,桑伶的心思顿时又活泛了起来。
想了想,她小心的伸出了指尖,去捅了捅对方的痒痒肉:
“仙君?仙君?真昏迷了?仙君,你再不说话,我就跑了?”
手指宛如游鱼般四处戳弄,即使这般,指下的人却还是双眼紧闭,呼吸微弱,没有半分多余的反应。
桑伶倏地收回了手,她知道逃跑的机会又来了。
她回想昨天自己都跑到了这里,这个煞神还像长了狗鼻子样的,追到了这里!
十有八九就是那莫名其妙的连接问题!
她也不想跑啊,家当都置办好了,后半辈子的幸福生活就在眼前,垫个脚就能抓到。
可现在唯一的法子只能赶紧跑,她是真的不想去鬼市,无论怎么综合利弊,鬼市一行都是大雷顶在头上,谁知道去了后会不会就地爆炸,太不靠谱
了。
而且谢寒舟也说能清除血煞的事情事关重大,要是被众多邪魔外道知晓,必然会掀起腥风血雨世间动荡。故而也必定不会四处张扬去抓她,搞不好她跑了,这事就能直接落到鬼市老板身上,就与她无关了。
只希望这次能跑的再远点,让这家伙找不到她就能彻底放弃找她才好。
再说,他们之间这连接无痛无觉的,谢寒舟不来找她,她都不知道这玩意儿还能位置感应。
反正她目前对谢寒舟是没有这种感应的,所以说,只要自己跑远点,跑的地方再偏点?
若相隔千里,相隔万里呢,难道还能凭借连接找到她?
就算谢寒舟不光是凭借连接感应找的她,还借助了其他手段。那她也不信她都跑那么远了,那些手段还有效果。
毕竟大海捞针也不能吧,如果正道追踪手法已经这么厉害了,这世上早就大地清廓,肃清一片了,妖魔鬼怪一只都活不了。
等这些通通斟酌考虑清楚,桑伶一把握拳,命运掌握在自己手上,再逃一次,赌了,拼了!
她简单收拾出一个包袱,又火速写了一张纸条——“仙君受伤,桑伶不忍,特去寻药,还望仙君静待。”
她小心的将纸条搁到了谢寒舟的枕边,保证他一醒来就会看见。
不过一会功夫,软枕上的人肉眼看着面色就已经好转了许多。
桑伶并无意外,她知道仙人修士功法高深,特别是谢寒舟这种天资高绝
的,现在那些伤,就算他处于昏迷,功法也是会自行运转,调理伤势的。
就是因为这点,桑伶才会故意留下这张带有歧义的纸条,也算为自己留好后路。
心里多了点烦躁,桑伶将狗胆抖了抖,颐指气使的指着正在昏迷的谢寒舟,命令道:
“不要再来找我了!你放过我,咱们各自安好不行吗!哎,你现在不说话我就当你同意了!再见,不!是再也不见了!”
谢寒舟覆在锦被上的手指动了一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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