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后倾城
第五十三章:国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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荆明正虽为国君,却也为人父。他垂首看着衣冠不整的上官谦,喟叹一声,接了清单,一把将他拉起来。道:“你这般,成何体统?”

秋拣梅苍白的脸在上官谦脑海中一刻也不曾逝去,即便前路刀山火海,他也不敢迟疑。何况如今不过是仗着旧年的情分,跪下来求一求一国之君?

他弯腰立在一旁,又倔强而卑微地求道:“求皇上赐药。”

见他如此,荆明正自知劝不住,只得又坐下来,将那份清单过目一遍,略有为难道:“旁的倒也好办,前几日和硕入云宫,求得皇后将雪莲赐给她了。”

上官谦浑身一颤,雪莲乃益气驱寒的奇药。却因长在极寒极高之地,又为野生品种,寻觅采摘皆十分不易。一株价值千金,更是拿着银子也买不到的东西。

默了片刻,他问:“公主受伤了?”

荆皇道:“倒没听说,小孩子任性罢了,朕这就令她交出来。”

“这药……”上官谦俯首道:“还是微臣去讨吧。”

荆皇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倒也不强求,只道:“朕让张、李二位太医赶去夕颜山,再需要什么,着个人来就是。你如今贵为国相,叫人看到这般不好。”

上官谦心中一动,抬首看了看身穿玄地银龙常服的人,颤巍巍道:“待拣梅醒来,老臣再来请罪。”

知道他心中着急,荆明正也不多留,挥手示意他去了。

四野暮色压下,喧嚣了一日的相府终于清静下来。

上官伯乐掌了一樽酒在院中踱步。玄衣墨发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院中阑珊灯火映照出时展时蹙的双眉,间或抿了一口酒,薄而殷的唇泛起寒冰般的光。

“你但真要置他于死地吗?”

苍老而饱含怒火的声音从黑暗中传出,上官谦仪容整洁地出现在长子面前。那双眉仍是习惯性地凝着,眼带寒光,双唇紧抿。

不等他答,相爷又道:“你母亲的死,是她咎由自取,与拣梅并无干系。把雪莲交出来,我可以既往不咎。”

上官伯乐的眼中陡然升起一股怒火,咬牙道:“母亲当初嫁给你,也是她咎由自取?你在外拈花惹草,也是她咎由自取?”

“是我对不起她!”上官丞相心中一痛,只听见他道:“可她不该残害无辜。”

上官伯乐冷笑一声,没有再继续说话。

这样冠冕堂皇的话,他已经听了整整十年。上官谦说不腻,他也听腻了。他只知道,母亲是因秋拣梅才会自杀,一命抵一命,这很公平。

他仰首看了看天色,无星无月,北风轻轻拍在脸上,格外舒服。那张阴柔俊美的脸上,慢慢露出一丝笑来,眼含期待。

他在等,等这个男人向他乞求,求他放秋拣梅一条生路。他甚至开始想象这个男人跪在面前的模样。他知道求人是什么滋味,十年前母亲就跪在这个院子里,就在那石阶之下。可无论她如何忏悔如何哀求,那纸休书终究是扔到了面前。

这个男人,吝啬的连个不舍的眼神都未给她,牵着幼子头也不回地离去。

他想等这个男人跪在自己面前时,告诉他那颗雪莲早已毁了。然后看着他痛苦挣扎,一尝痛失所爱的滋味。

上官谦静静地看着自己的长子,倒是同自己一样心性凉薄。他想起秋拣梅的话来,为了荆国辜负两个女子,可曾悔过?

年少轻狂时,总觉得人非圣贤孰能无过?人生终归没有十全十美,有些人,注定是要被辜负的。可越老,他便觉着,有些人一旦辜负了,这一生也就完了。

他辜负了两个女子,所以老天爷就要他余生不安家宅不宁,让他看着两个儿子手足相残。

有子在侧,却不能享天伦之乐。

对一个年过不惑的老头而言,还有什么比这个更严厉的惩罚呢?

湍急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最后在院子外头禀道:“老爷,在大公子房间里发现的雪莲已经送往夕颜山了。”

上官谦松了口气。

上官伯乐却瞪大了眼,转身望去。那人规规矩矩立在夜色中,只能看见一个轮廓。即便如此,他还是能感觉到那人身上流露出来的阴冷气息。

“你怎么会在这里?”

那个人从黑暗中迈了出来,白发须眉,一双眼如鹰似狼地看着惊讶不已的人。片刻后,老人朝上官谦拱了拱手,恭敬道:“老朽先回夕颜山了。”

上官谦颔首,目送他离去,尔后眸色幽凉地看向长子。“你以为杀了旬翁,我便不知道你那些勾当?”他冷哼一声,“拣梅若无事还罢,他若没命,就算我不杀你,自会有人让你此生不得安。”

语毕,拂袖而去。走了几步,他又停下脚步,头也不回,只将声音压低了道:“公主为君,你为臣,好自为之。”

上官伯乐愣了许久才反应过来,气的将手里的酒樽砸在地上,‘啪’的一声,青铜酒樽碎成几片,泠泠酒水在月色下泛着冰凉的光。

他此番只恨,自己竟一时起惜物之心,没有将那株雪莲当场毁了。又恨自己算人算物算事,却唯独漏算了人心。

上官谦在朝首立了那么多年,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又怎么会轻易地向自己低头?

随着秋拣梅的离去,压在淮阳城大小官员头顶的乌云一簇一簇地散了去,就连王清晨也松了一口气。他将十三条人命案整理成文,加急送往刑部。死者入土为安,证物封入卷宗,只等刑部复核的文书下来,此事便可尘埃落定,随着时间的洪流渐渐为人们淡忘。

仁济医馆门前仍是一片狼藉,收养在馆内的孤儿陆续有了安排,只有那乌衣少年还待在里头。

入秋后的天收的早,不过酉时,太阳落下山头,暮色霭霭,一个黛青色的身影从墙头跃下。

乌衣少年正吃力地将院子里最后一个竹匾抬进屋子里,听闻身后响动,他本能地警觉起来。放下竹匾后,伸手摸向怀中的乌金短箭。

“你怎么还没走?”

来人淡淡地问,声音清冽,无什么情绪。

乌衣少年浑身一震,转头望了望,那张污迹斑斑的笑脸上顿时露出一抹诚挚的笑来,屈膝跪道:“白大人。”

白凰翡袖着双手四下看了看,本就简陋的医馆如今变得更加萧条。她低了低眉眼,再次问道:“他们给你安排的去处不好?”

乌衣少年连忙摇了摇头,顿了片刻,起身小跑着进屋去。出来时,手上小心翼翼地托着一个布包。他看了白凰翡一眼,将布包层层打开,一对洁白无瑕的麒麟玉佩呈现出来。

女将军目光微微动容,伸手将玉佩握在手中,笑道:“这对玉佩价值不菲,你若拿去卖了,余生便可衣食无忧。”

乌衣少年不惊不燥道:“此物是大人身份象征,我若真拿去卖了,恐怕走不出淮阳城。”他弯腰揖了一礼,“知府大人已经允许我入王府做工。物已归原主,小的该走了。”

他说完话,转身将房间门拉上,不动声色地离去。

偌大的医馆再无一丁点儿声音。

身份象征?

白凰翡身体站的笔直,用力地捂了捂手中的玉佩,嘴角缓缓地析出一个冷笑来。她将玉佩收入怀中,仍旧翻墙而出。

站在清冷街道上的红衫少年见她出来,默不作声地跟了上去,不远不近相距十步。

白凰翡看他一眼,并不计较,闲庭漫步地踱回驿馆去。

她如今还挂着八府巡按的名头,驿丞不敢怠慢,出入皆在门口相迎。目光往她身后瞅了再瞅,赔着笑脸问道:“白大人,怎么好几日不见秋公子?”

“他回去了。”白凰翡淡淡地回了一句,不再理他,上楼去了。

荆痕正在厢房内品茶,白凰翡瞧了他一眼,从墙角拎了瓶玉檀春,靠着临窗的榻椅独酌。

秋应良进屋后,在荆痕耳边细语了几句。

荆痕目带疑惑地看向窗边的人,示意秋应良先出去,略想了片刻,道:“三位王爷即将抵达洛城,殿下可想好如何说服他们?”

白凰翡啜着酒,好笑道:“王爷打的是匡扶皇室正统的名号,几位王爷岂会不识时务?”

荆痕知道她是故意说来讽刺自己,并不在意,只是道:“小王奉的是殿下为主,有些事,还需要主子出面才好办。”

他说着话起身,端了一杯茶过去,替换了白凰翡手中的酒瓶。“比如,殿下的真实身份。”

白凰翡捧着茶杯,一脸莫名地看向他。

荆痕目光往外撇去,长街喧嚷成一片,实在瞧不出什么好看的。他收回视线,折身坐回去,神色淡淡地说道:“关于殿下的身世,外头已经传的沸沸扬扬,现在还需要一把火,让天下人皆知荆明正弑兄夺位之举,才好师出有名。”

白凰翡点点头,皱着眉头想了片刻,招手让秋应良过来。她从怀中拿出那对碎成几块的麒麟玉佩,塞进少年手中。“安排人送进宫,附语:皇侄女荆凰翡奉上。”

秋应良看了看荆痕,见后者点点头,应声而去。

荆痕仍旧风淡云琴地啜着茶,随口问道:“殿下不想知道后续计划?”

黛衣男装的女将军挑了挑眉,尔后认真问道:“王爷后续计划是什么?”

八王爷一愣,尔后苦笑着摇了摇头,“你该唤我一声皇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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