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营长站在原地，慢慢将握住枪的手抬了起来，枪在他手中颤颤抖抖，显得很重。洪戈文心想这个营长难道真是个死硬分子？他本能地想抬手开枪，但又觉得如果这个饿得没有体力的营长真想着为守城尽节，也算1条好汉。
好汉就不该死。
洪戈文这样想着，他1步1个脚印，踩着地面踏踏实实地走过去。走得近了，洪戈文见那位营长约30来岁，满脸络腮胡子，身材高大，领子敞开着，漫无表情地看着洪戈文，手上的枪却抖得厉害。洪戈文在距离他10米远的地方停下问：“你是营长？”
营长木讷地看看洪戈文，点点头。
洪戈文想，要让这位营长驯服，需要从精神上进行打击。
他对营长说：“你，投降吧。你知道我们怎么进来的吗？从你们副总司令吴俊卿献城的南门进来的。我们的两路革命军，1路已经过了黄河，你们的玉帅吴佩孚已经投降了，我们还有1路已经占领了南昌，孙传芳也要完蛋了。你1个营长算啥，没有必要再死抗，投降吧。”
营长犹豫着，他手中的枪慢慢向下垂，突然又抬了起来。
洪戈文说：“小心枪走火，吴佩孚都投降了，吴俊卿也投降了，你1个饿得惨兮兮的小营长还为他们死抗，你有病啊？”
营长终于将枪放了下来：“有烟吗？”
“我不抽烟，你投降了，有烟有饭。”
营长将手枪“啪”仍在洪戈文脚下，1屁股坐在地上。
2个连的北洋兵都将枪仍在地上。
担任掩护的步兵都投降了，那些炮兵没有理由不投降，他们也在1名炮兵连长的带领下纷纷离开了炮位。
范大河带着1排的10来人冲上来了，紧接着，6连也6续到了。
炮兵连和步兵营的俘虏被分成两堆，他们都蹲在地上抱着头。
洪戈文清点了人数和伤亡情况。
伤亡还不大，只是6连1名战士的腿上被子弹穿了个洞，应该算是1场辉煌的胜利。尤其让洪戈文高兴的是俘虏了1个完整的炮兵连。
北伐军十分缺乏重武器，这使得北伐中的攻坚十分困难。刚开始北伐时，第12师才有1门上海造的克虏伯山炮，而这个炮兵连却有着10门山炮。
洪戈文忘不了陪着团长出铁甲车时挨的1发炮弹和1发哑弹，还有第2天早上被毁的两挺机枪和牺牲的机枪手们。
但炮弹打得如此准，也说明这个炮兵连的素质。
洪戈文来到炮兵连长身边，见1位配着上尉军衔的军官抱头蹲着，身边围了1圈中尉，少尉军官和士兵，这些下属似乎是为了保护他，他们将他团团围在中间。洪戈文估计这名上尉就是连长，他用花机关指着上尉道：“上尉，你起来。”
炮兵连长缓缓起身。
这时，东方的1缕阳光已经出现，武昌城内蛇山最先享受着这1缕初升的旭日，成了整座武昌城最亮堂的地方。洪戈文看得清楚，这位连长25，6岁，皮肤白白的，1脸温厚，看上去就像1个绅士，虽然他很憔悴，但是他的军装干净整齐，直领的两边领子紧密地结合在1起，肩章上1根金辫和3颗金星上看不到灰尘的影子。
洪戈文看看自己，挽着袖子，衣领敞开，感觉有些批跨，又1想，老子是胜利者，胜利者是不应该受到任何批评的，对上尉说：“出来。”
1名中尉和1名少尉起来拦住上尉，洪戈文目光炯炯地看着他们，只是不说话。上尉分开两人，他身边的战士自动给他让开1条通路。他来到了洪戈文身边，眼睛中并没有胆怯，而是1种随遇而安。
洪戈文手上搭着上尉的肩膀将他带到1边问：“这10门炮归你管？”
“是的。”
“打得很准，我和我的团长差点就被你报销了。”
上尉面露骄色：“鄙人是日本6军士官学校炮科头名状元，自认在炮术方面还有些天赋，你能告诉我，你当时在哪儿吗？”
“上月24日晚上在通湘门。”
“哦，那天通湘门的守军报告说来了1辆列车，我的山炮打了3发，第2天早上又发现了你们的机枪，我的炮又打了1发。”
“你的罪行可是很大啊，我的机枪手全部牺牲了，2挺机枪也没有了。”
“长官，鄙人身为军人，要服从命令，那是我的职责。”
“你叫什么名字？”
“贱姓鲁，鱼日鲁，名中岳。”
“我叫洪戈文，是第12师独立团2营营长，现在你带着你的兵把炮拆了，跟我走。”
“是。”
鲁中岳走到俘虏面前说了1通，然后俘虏们走向各自的火炮开始拆卸。
洪戈文让范大河和谢彦琼把步兵营的俘虏带走。两人答应着带着本部战士收拢枪，把那个营的步兵俘虏带走了。
洪戈文和6连正饶有兴趣地看着炮兵们作业，突然北面又上来1支北伐军，先头大概是1个班的尖兵，他们全都横端着步枪，见这里已经被友军拿下，既不离开也不上来，而是等在原地。
洪戈文命令6连1字排开，形成1道人强挡在正在拆卸火炮的炮兵前面，他走过去问正在搬东西的鲁中岳：“愿意加入革命军吗？”
鲁中岳也看见了这支北伐军，他反问：“你们不是1伙的？”
“你少废话，愿意还是不愿意。”
“当然愿意，我1个吃炮饭的，不干这个干啥？”
洪戈文批评他：“革命军是为国民革命，是打倒军阀，打倒列强，不是为你吃饭的。”
“是，长官。”
“你明白了这个道理，现在就是国民革命军第4军第12师炮兵连长了。”
“才连长？我知道你们革命军缺炮兵，怎么也得给我个营长嘛。”
“我说了不算，不过你的表现我会如实上报，也许还能给你个团长，如果你表现不好就不好说了。”
“好，我现在就当连长。”
“你有多少条枪？”
“20条步枪，5支手枪。”
“都拿上，听我的命令行事。”
北面上来的北伐军越来越多，最后上来了1位配少校衔的营长。这位营长跨步朝洪戈文走来，后面的战士们随着跟了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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