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然对攀武仲说：“就听戈文的，他最终要靠自己行走江湖，就让他自己决定。”又对3人说，“今天让戈文过来的意思，是让你们3人见个面，戈文没有经过嗨皮（参加袍哥）的仪式，也没有公片宝札，但那种形式上的东西不重要，重要的是忠信，山堂由你们做主，规矩当然还是要要，从十牌小老幺排起。”
小老幺在袍哥香堂上排名最后，以洪戈文这样的年龄和辈分，能入袍哥并有排名，已经是走捷径了。
了然又对洪戈文说：“4海之内皆兄弟，天下袍哥是1家，你以后行走江湖，遇有难事，要靠袍哥兄弟扎起，但是你也要牢记‘仁义礼智信’，不可违背，否则也难逃袍哥的惩罚，你可明白？”
袍哥的惩罚条例有很多，最常见的就是“3刀6眼”。
洪戈文说：“师父，弟子我明白。”
了然点头说：“好，现在你先回去，我还要和你两个师兄单独说话，你就以袍哥礼节向两个师兄告别。”
洪戈文说：“好的，师父，那我就走了，你老人家多保重。”说着，就地匍匐给了然磕了3个响头，他的眼泪浸出了眼眶，他知道他此去是要上战场的，而战场是撕裂肉体的场所，他不知道还能不能见到师父，因此有1种伤感。
给师父磕头后，他左脚前倾，右脚打直，身体朝左脚前倾，双手并拢握拳，大拇指竖直朝上，向两位师兄拱手行了袍哥“拉拐子”礼：“两位师兄，我就此别过，我们后会有期。”
洪戈文第1次行袍哥礼，因此并不熟练，他很认真地做，攀武仲和桂浚琦两人倒是非常熟练，他们也向洪戈文行礼。
攀武仲说：“师弟，1路保重。”桂浚琦说：“师弟，后会有期。”
洪戈文出了寺门，少校见只他1个人出来，身上还扛着攀武仲和桂浚琦带的口袋，便笑着问：“小兄弟，几个老大还在里面啊？”上尉也看着他，脸色中已经看不出之前对洪戈文的那份神气。
洪戈文朝他们点点头：“嗯。”
上尉感觉自己应该说两句，也表示自己的亲近，便问：“他们好久出来？”语气显得很诚心。
洪戈文也不知道师父和两个师兄还要谈什么，什么时候结束，但是他不愿意对两人明说，便说：“阿弥陀佛，可能很早，也可能很晚，该出来时1定会出来。”
见两人尴尬又不敢生气的样子，洪戈文心里1阵好笑。
3天后，洪戈文早早起床，和父母兄弟姊妹告别后就带着行李出门了。
沱江上的客船是汽划子，这种汽划子只能乘坐10个人左右，洪戈文1行要先乘坐汽划子到泸州，再在泸州休息1夜，第2天从泸州换大船到重庆。
码头在1片沙滩地上，沙滩地又在1段河堤下，当天边刚刚露出鱼肚白时，洪戈文就来到河堤上，他今天穿了1件长衫，他的母亲说这次去考学校，要有读书人的打扮，而长衫正是那时候文化人的普遍打扮。
洪戈文1上河堤就看见了码头上站着王青阳和杨惠，王青阳穿着中山装，提着1个小箱子，1副那时候的革命者形象，杨惠穿了件旗袍，这更凸显了她亭亭玉立的身材。
洪戈文下了河堤往码头走来，杨惠显然也看见了他，快步向他迎来，来到洪戈文面前，背对王青阳对洪戈文仰脸怪道：“你今天走，为啥不告诉我。”
洪戈文1时被问得猝不及防，他半真半假说：“我怕你舍得我走，又怕你舍不得我走。”
杨惠说：“我以为你会亲自告诉我你走的时间，我也1直在等你告诉我，但你却悄悄1走了之，你是真的不在意我如何想吗？”
洪戈文说：“唉，离别才真的痛苦，为啥非要经历这个过程呢？”
杨惠说：“你好自私，光想你的感受，不想我。”
洪戈文说：“傻妹子，我现在给你道歉嘛。”
杨惠转怒为喜道：“这就对了。”将手上的小木盒递给洪戈文，“拿到。”
洪戈文说：“啥子？”
“打开看嘛。”
洪戈文打开，见里面放着100块大洋，旁边叠着1张雪白的手绢。
洪戈文说：“钱我有，你拿回去，手绢我收到。”
杨惠瞪了洪戈文1眼：“穷家富路，多拿点。”
洪戈文只好说：“好，那就恭敬不如从命。”
洪戈文将盒子放进自己带的布口袋里，又朝码头走去，杨惠跟在旁边。洪戈文走近了王青阳，见他1脸坏笑，便找话说：“大河还没有来啊。”
王青阳说：“没有。”又说，“戈文，你不对啊，你走也不告诉杨惠，刚才她还冲我打燃火。”
杨惠冲王青阳说：“你也不是好东西，你也没有对我说啊。”
王青阳看着洪戈文苦笑：“看嘛，我遭你连累惨了。”
3人说了1会儿话，这时汽划子的客人都到齐了，只少了范大河，船老板准备开船了，他必须赶在在天黑前到达泸州。
洪戈文心想范大河也许来不了了，对王青阳说：“上船，我们不等范大河了。”
两人正要上船，杨惠说：“他来了。”洪戈文顺着杨惠的眼光朝河堤上看，见朝阳照射下1个背着口袋穿短衣的矮壮剪影正快速往这边跑来，正是范大河。
很快范大河就来到了面前。
王青阳问：“咋个这么晚？”
范大河没有回答，洪戈文问：“你老汉儿那关过了？”
范大河说：“先上船。”说着往船上走，王青阳也跟在后面走，洪戈文对杨惠说：“我走了，你回去嘛。”
杨惠眼泪1下就出来了，她踮起脚，双臂突然搂住洪戈文的脖子，嘴唇飞快地挨上了洪戈文的脸，又突然转身跑开，头也不回。
洪戈文猝不及防，心跳陡然加快，满脸通红，只感觉到脸上被印上了热热的呼吸，还沾上了1点烫烫的泪水，他转身见王青阳和范大河背对着自己往船上走，并没有看见杨惠对自己的动作，心中镇静了些。
船上就只剩下3个空位，3人1坐下船老大就开船了，透过船舱的窗户，洪戈文看见河堤上杨惠的婀娜身影，她在向他们眺望，洪戈文心中伤感起来，他看着杨惠，1直到河道转弯，杨惠的身影被两岸建筑遮挡为止。
洪戈文感觉杨惠的身影随着刚才那个吻留在了自己的心里，他不知道此去多久才能再见，伤感了1会儿，才发现范大河上船以来也1直没有说话，便问：“大河，你老汉儿咋个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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