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看了眼乌泱泱跪了一地的臣子,才猛然惊觉,今日这些跳得厉害的大多数,几乎都是宇文曜的党羽,而沉默着的极少数,勉强保持着中立,但是否真的中立,也是未知数。
原来,朕的朝臣,已经被宇文曜渗透了大半。
今日针对宇文臻的发难,是他们精心准备,早有预谋!
可笑自己身为一国之君,在此之前却是未收到半点风声,若坐在皇位上的人弱势一些或者被愤怒冲昏头脑,定会被他们裹挟着,哪怕是当场给宇文臻定罪,都是极有可能。
大齐,的确缺少像兰陵萧家那样的纯臣。
“有件事情,朕对众卿还缺个解释。”皇帝话锋一转,不等众人插言打断,继续道:“萧文君是朕派到江南的钦差大臣,她在江南的所作所为,都是朕授意的。”
“江南布政使尸位素餐、中饱私囊,已被萧文君斩杀,从他书房里搜出来的东西,与在场的诸位,或多或少有些关系,江南赈灾案,远未达到结案的程度,还有深埋背后的黑手未揪出来,这个案子就不能轻易了结。”
“不过,萧文君治理有功,有功当赏,有罪当然该罚!”
“兵部尚书,朕听闻借调的那一批粮食,其杂质已远超正常,不知是米粮里参杂了石子,还是石子里加了米粮?”皇帝目光沉沉的盯着兵部尚书,“这件事,兵部可曾知道?”
兵部尚书脸色骤变,冷汗涔涔,看来皇帝已经猜透了端亲王的布局,打算反攻,这是准备拿自己开刀啊!
这话他不知该如何回答,知不知道都是大罪。
极限一换一。
若宇文曜想要逼陛下发落宇文臻,兵部尚书就必须去陪葬,但兵部接下来会有大用处,边关的布防还需要他。若各退一步,此事暂时压下,蛰伏再等下一个机会。
不过现在宇文臻已经是垂头丧气,毫无斗志,多让他活几天也无妨。
宇文曜权衡片刻,再次朝皇帝拜倒,高声道:“父皇英明,江南水灾确实牵扯出不少问题和官员,其中亦是有诸多疑点,想要查清绝非一日之功,不若等萧钦差回来,再在朝会上说明原委,成立专案组,重新指派朝中刚正不阿之重臣主持,定能查得水落石出。”
皇帝深深地看了一眼宇文曜,猜到了他心中的把戏,也不戳穿,微微颔首,算是达成共识。
他微微哂笑,等萧文君回来,怕是要等到猴年马月了。
双方都长舒口气。
在山呼万岁中,结束了这场大朝会。
朝会结束后,宇文臻意料之中的被皇帝传到御书房训斥,这一次的心情比上回更加沉重。
没想到皇帝责备了他一通后,在他临走之前,语重心长的对他说:“你以后须得谨言慎行,学会避人锋芒,约束好下属,莫要再让人抓到把柄,告到朕这儿来!”
“不要再让朕失望!”
宇文臻从头到尾,缩着脖子,耷拉着脑袋,口中不停:“儿臣知错,儿臣知道了,儿臣遵命。”
皇帝看着他这样子,忍不住怒火又烧了上来,张口想要再训斥几句,理智告诉他,若是再责骂下去,这个儿子基本就废了,最终化为无声的叹息。
“臻儿,今日你也累了,回府休息去吧。父皇对你的告诫,你务必要上心些。”
挥挥手,让宇文臻走了。
安公公将人送到殿外后,折返回来,发现就这短短半盏茶的工夫,埋在堆积如山的折子里的皇帝,眼角的皱纹又多了几条,面色疲惫憔悴。
“陛下,从上朝到现在已经过去三个时辰了,您粒米未进,要不要老奴传膳?”安公公扫了眼那一堆堆弹劾五皇子的折子,轻手轻脚的整理好,又走到皇帝身后,按摩着他的太阳穴。
“安世,去岁中秋,朕中毒一事,虽已经结案,但朕总觉得有些蹊跷。朕最近听闻,宇文曜的侧妃卢氏,曾经在南疆生活过很长一段时间,你派人去查一查她的底细。”
“是!”
“猎场出现猛兽之事,因为宇文毓的逼宫,就耽搁了。还是要仔细查查。”
“老奴记下了!”
“此事做得隐秘些。”
……
宇文臻回到府中,便直接去了书房。书房里幕僚已经等候多时,正是焦急不已,不知是为自己着急,还是为他们的主子。
门开了,幕僚们纷纷围了上来。
“殿下脸色如此难看,是被陛下训斥了?”一人大着胆子问道。
“……”宇文臻早憋了满肚子的火气,回来被属下这般盘问,胸中的火气嗖嗖乱窜,正欲开口呵斥,想到临走前皇帝的眼神和那番莫名其妙的谆谆教导,悻悻合上了嘴。
闷闷地点头,算是回答了。
看宇文臻这样子,幕僚们心凉了半截。
宇文臻的亲卫却看不下去了,沉声道:“今日陛下并非只是训斥了殿下,还说了些其他的话。”
“不知陛下说了些什么?”
“今日朝会上本王遭宇文曜党羽发难,想必诸位已经得知了,本王就不再赘述。本王现在能安然无恙的回府,站在这里与诸位对话,正好说明了父皇没有听信他们的谗言,相信本王是无辜的、被诬陷的!”
“看到你们现在的表现,本王总算是知道了,父皇对我的临别赠言!”宇文臻此刻的心情应该和皇帝当时看自己的时候,差不了太多,恨铁不成钢却又无能为力。
“吩咐下去,这些日子你们都规矩些,约束自己的家人,莫要在这个节骨眼上惹出什么是非。”
“你们也不要再自己吓自己,本王还未失去圣心,一切都还有挽回的余地。”
……
画面一转,端亲王府。
“殿下,看样子陛下对我们已经有了警觉,接下来之事我们要加快速度的。”
“所言极是。”宇文曜点点头,突然问道:“卢湘云可有传回消息?本王总觉得有些心神不宁,怕她在江南出了什么变故。”
“回殿下,江南那边还未有卢小姐的消息,似乎是失踪了。”吴公沉吟了片刻,“殿下您的意思是说……陛下今日的反常,和卢二小姐有关?”
“暂时不好下定论,直觉罢了。”
卢婧怡自然也知道卢湘云失踪了的消息,倒是不甚在意,死在外面更好。后来得知卢湘云果然死在了萧文君手里,她心底生出阵阵快意,无形中帮自己解决了一个强劲的情敌。
她不免得意:果然不出自己所料,“萧文君,你和殿下的血债,又多了一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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