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国公主。身份何其高贵?怎会突然离开皇城?以她的身份,如果出行,不管是偷偷出来的,还是光明正大出来的,一定都有人暗中跟随保护。而我们陷入险境,被人追杀,那暗中保护之人却至今未现身。君子尚且不立危墙之下,堂堂公主殿下,又怎么可能傻愣愣地以身犯险?即便她愿意,宫中之人,她的父王母后,又怎会不阻止?”
“我就不信,一国之主,会不清楚自己女儿的一举一动,知道她要赴险,不阻拦就不说了,怎会连保护之人都不安排几个?所以,我感觉,这个莫青青,应该不是公主。”
妙空说着,低下头来,目光透过屋顶木板之间的缝隙投注在已然酣睡的莫青青身上。
“嗯……有这种可能。但遇到危险的并非莫青青,而是我们四人,从始至终,她自己根本就没受什么伤,更没有性命之忧,那暗中保护她的人,不出现也是情理之中吧?不过你的担心很有必要,如果她真有图谋,我们可能会被她利用,到时候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张敬之点了点头,如是说道。
“敬之兄,我倒也并非怀疑她对我们居心不良,只是她的公主身份,恐怕多半是假的。说什么国律第一,若真是公主,保全皇族血统才是第一条国律吧?底下人又怎敢忤逆犯上,连公主都敢追捕?”
“而且关于那条矿脉的消息,一般人怎么可能晓得?她虽然不是一般人,可以她的年纪和阅历,能查得到武家那么隐秘的事情?还孤身潜入,甚至把金胆从云兄手中夺走?所以,这背后一定另有隐情。”
说到这,妙空面露忧色。
张敬之沉吟片刻,道:“妙空,想那么多也无济于事。这莫青青一路上尽心尽力,此刻又安然入睡,看来对我们并无太多戒心,亦没有加害之意,至于她的身份和目的,她不愿透露,想必有难言之隐。我们也别太防备她,既然相识相伴,便是有缘,生了隔阂却是不好了。”
妙空闻言微微一愣,愕然道:“敬之兄,你为人成熟老道,我本以为你听了我这番话,会对她多加小心,没想到竟还劝我信任她……这倒让妙空好生费解啊。”
“呵……”张敬之笑了笑,道:“若是以前,我必然会如你所说,对那莫青青多加防备。但认识云师弟后,他改变了我的很多想法。俗话说,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可与人交往,若是处处防备小心,哪里又交得到真朋友?为人者,谁没有自己的秘密?便是我和师弟,互相之间也有许多事情不知晓。”
“此乃人之常情。你只看他对你是善是恶,是否真诚坦荡,那便足矣。这青青姑娘,年纪甚小,大约也就十五六岁,似这般大小,总有几分纯真善良,而且观其言行,也没有对我们不利。你我不妨对她多几分信任。”
“借我师弟的话,认定的事情,就要相信。如果最终出了差错,也只怪自己眼拙。要是将信将疑,必然离心离德。想交的朋友交不到,想做的事情做不了。妙空,你说呢?”
妙空沉默半晌,道:“敬之兄言之有理。我那云兄弟,亦是有大智慧之人。世人愚昧,不明舍得之道。如若不付出真心,又怎能收获真心?青青姑娘一路上为保护我等周全,耗费颇大,我却还在恶意地揣测她,现在想来,愧疚不已。”
“诶!”张敬之抬了抬手,道:“妙空你又何须自责?遇事想事,人之常情。你能想到我和师弟都没想到的事情,足见你心思缜密,日后有你提醒,当可避免很多危险。其实我和云师弟何尝没有怀疑过莫青青?她又真的没有怀疑过我们的身份么?但有些事情,只可以想,却不能说。”
“莫青青会是过客,还是朋友,抑或成为敌人,且行且看吧。当务之急,我们要齐心脱离险境,让师弟炼化金胆,成功祭器。”
“嗯!”妙空点了点头,道:“说起此事,云兄实力超凡,竟然连本命灵器都尚未祭炼,若让旁人知晓,怕不得惊掉下巴?”
“哈……”张敬之故作神秘地笑了一声,道:“不都告诉你了么?我这师弟,不是一般人。”
翌日清晨,阳光透过木屋的破漏处照进来。
云逍下意识地抖了抖眼皮,试图赶走那种刺眼的不适感,终于也只能睁开双眼才能做到。
“咳……你们这是……做什么?”
云逍咽下了睡醒后的第一口口水,望着眼前直愣愣看着自己的四人。张敬之站在门口,刚刚转过身来。妙空手上正收拾东西。莫青青眨巴着漂亮可爱的大眼睛盯着自己。张珊儿眼中闪过一丝疼惜,伸手帮云逍顺了顺额前的头发。
“啊!那个……不好意思,睡过头,让你们久等了。”云逍很快就意识到了什么,尴尬地挠了挠头,又摸了摸鼻子,道。
“无妨。师弟你可以再睡一会儿,我即刻出发,前去探路。你们等我回来。”张敬之轻轻摇头,看向屋外,接着道:“我走了。”
“等等!”云逍唤住张敬之,抬手扔出一物,“这个拿着。若有危险,当可用上。”
张敬之伸手接住,却是一条紫纱。这玩意儿他认得,乃是荒塔之中任紫烟交给云逍保命用的,当得一件贵重物品。不过他也没有推拒,而是点了点头,道了句:“希望不要用到它。”
之后便推门而去。
他走后,云逍不由得又有些担心起来。众人之中,其实以莫青青实力最为高强,而且她本就是武尚国人,至于张敬之,入道未久,还人生地不熟的,一个不小心,极有可能陷入绝境。
“那个……青青姑娘,在下有个不情之请。”
云逍看向莫青青,正色道。
“啊?什么?”
莫青青正无聊地站在窗前东张西望,听到云逍唤她,便转过头来。
“……是这样的,嗯……”云逍想着说出心中所想,又有些为难,毕竟人家莫青青为了自己等人已经出了很大的力,可以说她是被自己牵连的,整件事儿跟她没多大关系,现在还要让她以身犯险,未免太不厚道。不过眼下的形势确实不妙,双方既然同在一条船,那也无须太见外。
想明白这一点,云逍便决定直说。
“大骗子,你想说什么呀?咦?你怎么害羞了?”莫青青一边往云逍身前走,眼睛睁得老大,不可思议地看着云逍脸上那副欲说还休的样子。
“咳……青青姑娘,我是想说,我们之中,以你最强,而且吧,你又是武尚国公主,是本地人,如果你和师兄一起去的话,想必要方便很多,也好有个照应。你说呢?”
云逍坐起身来,认真地询问道。
莫青青见他神色郑重,闻言便思量了一番,道:“好像是喔……你说的有道理。他还没跑多远,我现在就去追。”
说完,莫青青作势欲走,才要推门,忽然又转过身来,白生生的玉指一下一下地指着云逍上下打量,“好你个大骗子!你又想骗我?”
“我昨天本打算护你们出来之后,方便的话就带你们去刀锋城。可现在那么危险,我应该自己走了才是,你那么弱,跟着你我还得保护你。你们的事情,跟我又没关系,我呢,东西拿到了,没我的事了!嗯,就是这样。我走了!”
莫青青一板一眼地说着,以拳击掌,一副得意状,后又看了云逍一眼,甩了甩手,出门而去。
“不是吧……这就走了?”
云逍整个人都不好了,愣愣地望着门外那个远去的红色倩影,少女的身形,恍如一团跳跃的火焰,终于消失在云逍的视线里。
“这个莫青青,好歹我们也是同患难的,居然就这样把我们给丢下了。若非我妙空技不如人,真相教训她一顿。”
妙空在一旁不忿道。
张珊儿静静地看着,不说一句话,眼中的神采清澈明亮,看不出高兴或愤怒的情绪。
“妙空,也不能怪她。她说得没错。其实她已经很仗义了,这件事情,她完全可以置身事外的。她把我们护送出大风城,是我们承了她的恩情。至于那金胆,本也不属于我。她既然拿到了,那就是她的。我们好好调整一下,等师兄回来,再商议下一步的行动。”
莫青青的离去,让云逍有一瞬间的失落,这个天真可爱,又聪明至极的少女,其实给他留下了蛮不错的印象,甚至他曾幻想接下来的一段旅程会让他与莫青青成为好友……只是佳人已去,多思无益。
“咦?这是什么?”
妙空目光落在小屋破烂的木门前,捡起一样东西。
斜阳渐落。
入暮时分,一个黑色的身影出现在小木屋前。
“咯吱。”
破旧木门发出难受的声响,黑衣人走进屋内。
“敬之兄,你回来了。”
妙空上前迎了一迎,道。
来人正是张敬之。晨间他去探路,此时终于回返。他目光扫视一遍房中情形,发现有些不对劲。
“青青姑娘去哪儿了?”张敬之微微蹙眉,问道。
“她走了。”妙空在旁回道。
“嗯……我知道了。珊儿,师弟他好些没有?”张敬之点了点头,没有多说什么,转而看向张珊儿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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