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家家主身为武尚国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角色,其日理万机的辛劳程度甚至比国主还超出不少,有怎么会有闲心关注自己几个弟弟里的一个擅自做了哪些不合规矩的事?
即便知道了……只要他没有要走向极端的想法,想必一条矿脉也不至于引起国主意料之外的愤怒。
于是这一座隐秘的矿山自从被发现起,一直到今日,都有武狂派来的人在偷偷挖掘。
挖矿是一件很辛苦的事情。尤其挖一座灵石矿,是一件异常辛苦的事情。
因为它不是一般的矿脉,所以要挖出东西来,便要找不一般的人来挖。不一般的人虽然不那么难找,终究也还是要花些代价。而且这些挖出来的东西,还不能让上头不该知道的人知道。所以一些周边的条件显得更为严苛。
再加上金灵石矿,本身就极为坚硬,就算武狂所请的人都是些修行有所成就的人,也要花上大把的气力和时间。
当然,即使是武尚国第一世家的代表人物之一,武狂也请不到几百名完全可靠可信的入道级修士来帮他挖矿。
所以大多数矿工,都是祭器级的修行者。
矿口小头目,便是入道级的修行者。
这是一件意料之中的事情。
然而那个总管,居然是个极道巅峰境界的强者,这让云逍觉得这事儿有些棘手起来。
事实上,他并没有打算短时间内动手,因为他来到武家城还没有几日,更因为,他的伤还没有好。
一个未入道的小修士,一个未入道的小姑娘,一个入道未久的中年男人,一个衍道境界的小偷,这样四个人,面对一名极道巅峰而且手握上古神器碎片的天行之人,想不付出代价是不可能的。
晶莹玉笛之上的一道细微裂痕当然不够。胖子的一把银针折损了半数,把他心疼得不行。张敬之虎口被震裂,握刀的一只手始终无法顺利地运用灵力,到现在还每日里要服丹药调养。他一向双手握刀,为什么是一只手受伤?当然是因为伤一只手,比伤两只手要好。两只手都痛得不便行动,不如一只手更痛而另一只手没事。
这是一个非常简单的选择题。
而我们的珊儿姑娘原本也要受些剑意的侵袭,却是被某人擅自挡了过去。于是乎四人之中修为最弱的那人,受了最重的伤。
本来他就是王秦的主要目标,活该他受伤最重,但他承担了张珊儿的那一份,于是又重了几分。
毕竟只是受伤。他又没有死。
不过这段时间以来,他都过着和普通凡人并无二致的生活。即便是有的时候飞行赶路,也是被身旁的同伴托着拉着携着拽着,不得自在。
感受到经脉中渐渐酥痒的温润滋味,云逍觉得再过些时候,便可行动自如了。
受伤不是好事,却不见得不能带来好事。
闲暇无事,云逍仔细研究了很多以往忽略了甚至几乎忘记的东西。比如张文留下的那本泛黄药书,比如碧婉鸢留下的那口碧青古鼎,再比如那卷很久不曾翻阅的古籍《逍遥游》。
古人云,温故而知新。
云逍若不能发现些新的东西,岂不是对不住古人?更对不起古人说的这句话?
他是一个还算本分的人。古人说的话他都听在耳中,记在心里,于是理所当然有了些新的发现。
他发现原来泛黄药书上记载的丹药,可以用碧青古鼎来炼制。
炼丹,自然要用丹炉。碧青古鼎便是一座上好的丹炉。且不管丹炉和药鼎到底有何区别,总之这两样东西,未来可以发生很密切的关系,并且带来巨大的好处。
因着这种可能得到的好处,云逍受伤之后有些低落的心情逐渐变得好了起来。
之所以是“未来”和“可能得到”,是因为云逍没有药材。炼丹需要药材,没有药材自然炼不成丹,炼不成丹自然没有好处。
于是乎这种意外发现好事的好心情更多地转化成了心痒。
心痒自然难耐。但一个分毫灵力都动用不得的弱小修士能做些什么?痒极了又无物可挠,便只得取出怀中那卷古籍翻看起来,试图让自己的心静下来一些。
书中自有颜如玉。
书中自有黄金屋。
古人说了这么两句话,大概意思是,书是个好东西,看懂了,你就会发现书里面有美女,有金钱。
食色性也。还是古人说的一句话。美女为色,财可易食。食色都得到满足,人就会幸福。
云逍是幸福的。
他手中泛着古老气息的书籍里没有画着美女,更未掉落金钱,而是,他翻开了第四页。
从前他只能翻到第三页。昨夜里他翻开了第四页。
“我既然翻开了第四页,找到那条矿,进去偷东西,然后安全地逃出来,便不是什么难事。”
云逍合上手中的书籍,淡然中带着一丝傲意地对身前三人说道。
张敬之好奇地看了那本书一眼。
妙空想到了那日比试身法速度之时对方让自己先行一半路程的强大自信。
张珊儿则是用柔柔的眼神望着这个白衣青年。平淡喜悦。
“第一。你的伤还没有恢复。”张敬之伸出一根手指,道。
“第二。你不知道那样东西到底是在矿里,还是已经被挖出来送到武家大宅子里,被武狂藏到了某个秘密之地。”妙空伸出两根手指,道。
“第三。你偷了东西,很快就会被发现。被发现了,很快就会被追杀。而这里是别人的地盘。”张珊儿微微犹豫了一下,嘴角闪过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伸出了三根白嫩嫩地手指。
云逍默然无语。
半晌之后,他自觉地伸出了右手出了大拇指之外的四根手指,道:“第四。我他娘的还没学会第四页呢。”
十指连心。一被触痛,便如钻心。然而十根手指分别来自不同的四个人,总不会有什么痛楚,可毕竟只出现没多久的骄傲一下就被人击毁了,总会有些不痛快。
自己不痛快的时候,有时候会觉得别人最好也不要痛快,最好不能比自己痛苦,那样或许会痛快一些。
云逍此时便有这种变态的心理。
“师兄,妙空,说起来,我们虽然知道那条矿脉在城郊某个地点,却不晓得具体在哪里。你们看我有伤在身,想去找,也有心无力,只好麻烦你们二位跑一趟,查一查那矿脉到底在何处,最好能找到一张图纸之类的东西。你们……意下如何?”
云逍一边说话,一边皱起了眉头,似乎是因为调整了一下坐姿,牵扯到了伤口,面上浮现出一抹难以察觉却有刚刚好能被察觉到的痛苦之色,说话的语气很有些无奈,透露出一股恨不得自己亲自去查的味道。
“妙空,我看今天天气不错,武家在城里开的那座酒楼,名气很大,我估摸着可能藏了些好酒,不如去那坐一坐?”
张敬之不动声色地站起身来,浑似没有听到云逍的话,看了一眼窗外将夜的天色,对身旁那个胖子如是说道。
“敬之兄说得极是。不过……既然是武家开的酒楼,想必最好的酒还是会藏在武家府邸之中。我看我们还是顺道去一趟吧。”
妙空先是赞同了张敬之的提议,又偷换了一个关于地点的概念。
“有理有理。我们这边去吧。”
张敬之恍然称是,二人并肩出了房,临去前还把房门给带上了。
房中留下云逍和张珊儿两人。
映着昏黄的阳光,云逍觉得她脸上那抹烟霞像是被天边云彩染了色一般,煞是好看。顾不得身体不适,已是心神动摇起来。
“好珊儿,如此良辰美景,不如你我二人聊聊人生,秉烛夜谈?”
“师父曾交待我要早些完成祭器,否则跟着你一路前行,总会遇到些致命的危险。我的刀灵纹已经完整,孕育器灵却还差了些,那一道玄妙的灵息,总觉得它将要出来,又还查了一些才出得来。我想我还是入定炼刀吧。”
少女微微蹙了蹙好看的眉头,说出话不着痕迹地把云逍眼中那抹轻浮之色擦拭干净。
心神清明。
自然要做些清明的事情。
“珊儿,我看我们还是聊聊修行吧。近日我观逍遥游,有所得,你和我一同参详一番……”
温故而知新后,云逍根据所得,对父母留给自己的这本册子有了新的认识。
很久很久以前,他还不知道这本书。
老张头把这本书交给他之后,他才知道这是神仙中人看的书。老张头看见的是寻常人看见的东西,以为书里将的是关于深陷的故事。
但云逍自己开始修行之后,神仙中人变成了修行者。于是知道这是一本修行书。
书里讲的,尽是修行法。
书的名字,听着就像是一门修习身法的秘籍。
修得分身之法后,云逍对这本书有了更多的期望。
如今他的期望满足了。
因为第四页写着的五个字,是“一身化万物”。
可惜他此时伤势未愈,灵力干涸,不能观法。所以这一夜,他真的就和张珊儿聊了一夜的修行。
张敬之和妙空两人,没能在一夜之间就拿到那张可能是图纸之类的东西,而云逍和张珊儿却在一夜之间把修行上值得一聊的东西差不多都聊了一次。
古人总是会说话。
于是有一句“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
对于师道的尊崇,这一对男女大抵持几乎一样的观念,类似“一日为师,终生为师”的老套东西。
而修行事,云逍抛开一切杂七杂八的东西,只留下两个字在心中:“成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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