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掌柜的亲自督促,那酒宴自然是备得快。虬髯巨汉一行五人,兼又身材粗壮,一两张长案却是坐不下的,他们倒是也没有麻烦店家,自己动手把三张案子拼在一起,五人凑在一桌。
厅内其实并不是无人服侍,只是这里的规矩,似乎是客人不召唤,便不会来人打扰。在那上楼拐角的柜台处,就有侍者候着。他们见虬髯巨汉一行擅自搬动长案,脸上神色皆是不善,只是畏于方才这一行人的粗野行径,没敢上来说话。
“云逍,这几人如此不堪,到底是怎么进来西贤城的?先前珊儿不过没戴面纱,我们一行便被守城的拦下不让进,这一群人……偏生进得来?”
妙空瞥了一眼虬髯巨汉那一桌,那些人此时正高声说话大碗喝酒,使得原本还算安静的一楼,突然变得嘈杂起来。有几桌的客人,已是受不得这些粗人,或是起身离了去,或是上楼换了地方。
“妙空,这几人……明显有些来头。有来头的人都不缺钱。岂不知财帛动人心?修仙者亦然。”云逍说话时,张珊儿正递过来一杯斟好的酒,他并未接过酒杯,而是就着喝了一口。惹得张珊儿不依地瞪了他一眼。云逍也只是开心地笑笑。
这一幕,闹得在旁的妙空和张敬之都有些眼红,看向云逍的目光,都是有些不善。两人都是单身汉。张敬之因为身负血仇,李云海未死,他哪里有心去寻个道侣?而妙空,也许是因为身份的原因,没有合适的女修士愿意跟他。
“放屁!你个老家伙,洒家的拳头,莫非是镇不住你?你说这儿没有小姐,那个小白脸身边坐的又是什么?”
这一声质问,又是出自虬髯巨汉那一桌。说话之人,亦是他无二。
却原来,这厮喝酒喝到一半,突然提出要找小姐作陪。而那掌柜却说此间并无陪酒小姐。有的都是舞姬,只献技艺,不陪酒宴。
那虬髯巨汉闻言却是不依不饶,四下里望了一眼,目光定在不远处的一条长案,伸手一指,大声质问。
“你这蠢汉,莫不是荒山野岭出来的?淫虫上脑,难道看不出这是那位公子自带女眷而来?”
华服老者也是忍无可忍不想再忍,出言讥讽道。
“你敢骂我?”虬髯巨汉站起身来,抬手就往案子上拍去,见身旁青年看了自己一眼,这一掌却是收了,大如铜铃的眼睛瞪向华服老者,“老东西,你活得不耐烦了!”
“来人,去通报城主,说有蛮人闹事!”华服老者嘴角露出一丝冷笑,招呼人道。一名侍应闻声而起,往门外疾行而去。
“站住!”
虬髯巨汉喝住那侍应,身旁坐着的几人中已是去了一个堵门。
“敬之,这书楼文雅之地,今次却听见几声犬吠,着实怪哉!也不知是哪家主人看管不严,把家犬放出来乱叫一通,恼人之极!”
云逍刻意放大了声音,对旁桌的张敬之道。
那巨汉虽没过来惹事,言语中却是辱了张珊儿。放在初至中原时,云逍或许会忍让几分,眼下却是不能,亦不必忍让。
虬髯巨汉那一行人,修为都是不弱,云逍感应之中,觉得那些人境界应该都稍高自己一筹,尤其那神秘青年,看不透彻。然则虽不能胜,亦是不俱。一旦冲突起来,此间主人也不会袖手旁观。
“师弟说的是。我等饮酒闲叙,观舞赏乐,原本好不惬意,却是不知哪里冒出来一条恶犬,犬吠声又是极响,惹人烦躁。奈何那狗也只是吠了几声,并未咬人,有那狗主人在,也是轮不到我等来管教。”
张敬之很是配合地往虬髯巨汉那边瞥了一眼,同样高声说道。
两人一唱一和,眼神有意无意间又是瞟向自己,虬髯巨汉哪里还听不出来这二人口中的恶犬正是暗指的自己?
两个瘦不拉几的小子,竟敢骂自己是一条狗?
虬髯巨汉面色一寒,走到云逍这一桌前,喝道:“好小子!胆敢辱骂洒家!今儿洒家就留下你们的命,再把这俏娘子带回去好好乐呵!”
说罢,他一掌挥出,扇向云逍。
然而这一掌扇到一半,却是陡然停住了。
虬髯巨汉只觉得脖子后头一阵冰冰凉。心头亦是寒气直冒!
却原来,这虬髯巨汉身后,不知何时站了一个人,这人手执三尺青锋,剑尖正抵着巨汉后脑,只需轻轻往前一送,便可贯穿巨汉头颅。断其生机。
最关键的是,这人不是别人,正是云逍。而云逍明明还坐在案前,身形并未挪动。也就是说,有两个一模一样的云逍。一个坐着,一个站在巨汉身后。
“既然养了狗,身为狗主人,自己就得好好管教,何必弄得要让外人来帮你管教?未免太不像话。”
云逍冷冷地瞥了虬髯巨汉一眼,收回目光,自顾自地喝了一杯酒,淡淡说道。话音落时,巨汉身后那“云逍”忽然一阵扭曲,就这样凭空消失,不见了踪影。
“好高明的分身神通。”巨汉一行的首领,那名瘦弱青年终于站起身来,目光紧盯着云逍,打量了好一阵,终是看不透彻,眉头便皱得紧紧。
小片刻后,他忽然一笑,道:“阿大,还不给这位公子道歉。”
巨汉闻言,哪里敢怠慢,上前对云逍施了一礼,歉然道:“小的多有冒犯,还望公子赎罪!饶过小的这一遭!”
此时这货却是半分凶气也无,乖巧得像一条狗。他本以为自己的拳头比眼前这白衣青年硬,结果反倒差点送了小命,这会儿服软,也是没得话好说。
云逍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瞟了巨汉一眼,道:“你冒犯的,可不止我一个。”
巨汉刚刚才抬起头来,又连忙垂首,转向张珊儿,道:“这位姑娘,小的鲁莽,不敬之处还请原谅!”
张珊儿只“嗯”了一声,并未多言,也没有其他的表示。
巨汉知道这是对方已经接受了自己的道歉,心头松了一口气。
“这就算了?还有呢?”云逍眉头一皱,语气顿时不善起来。
巨汉目光凶光一闪,可想起方才那冰凉彻骨的感觉,怒意登时便消散了去,他找到那华服老者,恭恭敬敬地行礼道歉。
华服老者见对方被那白衣少年镇住,也是不打算再多做纠缠,便点头接受了。
“这书楼原本平静非常,众客亦是安然惬意,你却大喊大叫,饶了大家的兴致,就不要再表示一下么?”
云逍语气缓和了些,道。
他不依不饶,愣是要让这巨汉一而再再而三地低头。巨汉明知对方有意戏耍自己,心中虽然敢怒,又哪里敢言?
他偷偷看了身旁的瘦弱青年一眼,见他没有表态,便也只得依着云逍的话,对着一楼的众位客人道了一番歉。
“行了,你退下吧。”
云逍这才满意,点点头道。
巨汉身形一愣,露出愤然之色。
他的主人就在此间,而云逍居然当着他主人的面发号施令,这不仅是对他的侮辱,更是对那瘦弱青年的侮辱。
“阿大,退下吧。”瘦弱青年哪里看不出来云逍此行的暗中含义,只是他并不生气,目光之中反而显出一丝玩味之色,觉得这白衣青年,有点意思。
“阁下身负奇功,在下佩服!这边敬阁下一杯!”瘦弱青年举起酒杯,走到云逍案前,说道。
“客气了。”云逍也是来者不拒,受了他这一杯酒。
“未请教阁下高姓大名?”
瘦弱青年接着问道。
“问人姓名,是否应自报家门在先?”云逍看了瘦弱青年一眼,反问道。
瘦弱青年微微一笑,也不恼,回道:“我名宁无缺。”
“我叫云逍。”
云逍见宁无缺只说名字未提师门,便也这般答道。
“云逍?”宁无缺重复念了一遍,似是要记住这个名字。
“云兄,我们也算不打不相识。我记住你了,若我所料不错,很快我们会再见面的。”宁无缺似有深意地看向云逍,道。
“是吗?但愿如此。”云逍淡淡说道。这宁无缺来历神秘,而他自己来书文国又别有目的,是以并不想多和宁无缺多说什么。
宁无缺仿佛也知道这一点,对云逍道:“云兄,我就不打扰了。后会有期。”
说罢,宁无缺不再停留,带着一行人离开了书楼。
他们走后,此间主人,那华服老者也是来到云逍近前,就方才之事表示了一番谢意,免去了云逍等人的一应费用,包括李执的也一并免去了。
云逍也未推脱,心安理得地接受了这番安排。
“云兄,执沾了你的光,得了个便宜,这便敬你一杯。”李执举杯说道,语毕时,已是先干为敬了。
云逍顺着他的话喝了一杯,道:“李兄不必客气,那些个蛮子惹到我头上,那是他们自找的。”
李执嘴上不说,心中却是暗暗自忖,“若换了是我,决计打不过那蛮子,这云兄只瞬息之间便将他制服,着实有些厉害,还需多结交一番才是。好在自己早表露出了结交之意,接下来再要示好,也不显得突兀。”
李执这般决定了,便笑问道:“对了,云兄,你来我书文国,可有亲朋在此?”
云逍闻言,笑道:“先前正要问你,却是被那蛮子一行给打扰了。李兄,你既姓李,又是都城人士,可知李如风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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